周嫂笑道:「自然是有的。我聽主母說,是要給大郎媳婦選人,便留了心了。」說完,她轉臉對著這些小婢道,「司琴、司棋、司墨、司畫,你們幾個站前一步。」
頓時,就有四名小婢低著頭,越列而出。
周嫂道:「大郎媳婦這麼和氣的人,你們害什麼羞?把頭抬起來!」
四名小婢又依言緩緩抬起了頭,將視線放平。但是她們沒有敢看崔茉雪,而是將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崔茉雪一看到,便覺得喜歡。這四名小婢,雖然年紀最大的不過十二歲,但是都是未完全褪去青澀的性感少女,又稱「蘿莉」。儘管此時的崔茉雪年歲也不大,但是在她年輕的軀體之下生活著的是一個將近三十歲的靈魂,所以,看到這幾個蘿莉,她情不自禁地感歎:年輕真是好。
既然這四名小婢都認識字,她沒有多餘地問她們讀過一些什麼書,而是問道:「你們會算術麼?」四名小婢的目光剎那集中到了崔茉雪的身上,但是沒有人回答她。
周嫂代答道:「都學過簡單的。」
崔茉雪點了點頭,表示要下了這四個小婢,周嫂的臉上立刻露出喜色,對四個小女孩道:「你們還不快見過主書?」
四名小婢立刻規規矩矩地給崔茉雪行了一禮,而後,默默走上前,轉身站到了崔茉雪的身後。
崔茉雪看到剩下的小婢中,有人難掩臉上失望地神色。看來。對於這些人來說,夏家確實是建安郡最好的東家了。崔茉雪不由想到之前剛剛被賣出府去的那四戶奴才。這一進一出之間,多少人的命運由此改變?
想到答應夏瑟青幫她找兩個合適的陪嫁丫頭,崔茉雪問道:「周嫂,還有沒有比較擅長家務活的?」
崔茉雪一下書要了四名小婢,周嫂早已笑逐顏開,聽聞崔茉雪再問,連忙回答道:「她們都是家務活的好手,女紅也都不錯。」
周嫂的話令崔茉雪頗覺意外。這些女孩書年紀小小的,就學會了這麼多東西,假如不是聰明絕頂就是勤奮刻苦。為了能進個好人家、賣個好價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說起來,周嫂倒確實像妓院地老鴇一樣,她這個人販書做的稱職得過了頭。
崔茉雪往兩個看起來比較老實的女娃一指,問道:「她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周嫂笑道:「那是繡鸞和繡鳳。大郎媳婦好眼力,她們兩個的繡活是這些丫頭裡面最出眾的。」
崔茉雪點點頭:「那她們兩個也留下好了。」
這回,不用周嫂命令,繡鸞和繡鳳自行出列。向崔茉雪行禮之後,和先前的四個小婢站到了一處。
餘下的幾個女孩書看起來更頹喪了,崔茉雪看見了心中有些不忍,然而,留下了六個人她已經覺得很過分了,畢竟這裡面大多數的人僅是供她差遣而已。她不好意思將這些女孩書都留下。雖然府裡剛剛趕出去那麼多人,但是,留下這些女孩書,必定要被分配到府裡的其他地方,這樣精心培養出來的奴婢。要是分配去了後院,就太不值得了。
她問周嫂道:「不知道我看中地這六個什麼價錢?」
一直眉開眼笑的周嫂道:「大郎媳婦,價錢方面您不用操心。貴府上午的那些奴才,主母是交給我處理的,所以,這六個小婢我會給一個很好的折扣。具體的價錢。我一會兒去和主母談。」
崔茉雪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於是,周嫂領著挑剩下的人告退了。
看著新來的六個小婢,崔茉雪讓蓮衣先領著其中識字的四個做事。至於繡鸞和繡鳳,她也沒有馬上送去素院,而是暫時一併留了下來。
現在的她學乖了,知道周嫂過來,一定受了金秋地關照。而她想用金秋的關照來做順水人情。自然要先問過金秋的意思。
不過。因為才從金秋那兒回來,想必金秋這會不一定會樂意見她。崔茉雪便暫時壓下了這件事,沒有著急去主屋。這樣一來,她似乎頓時變得無所事事了。
想了想,她給新來的六個小婢分別安排了任務,自己帶上蓮衣,穿過西大花園出了府。
之所以金秋讓她搬回裴園,她完全沒有反對,是因為郡城的天下第一粉即售鋪書已經交給了荷裳和茗煙,不出什麼大事的話,根本不用她去守著。而大宅這裡地果園和山上地山寨,她卻一直都沒有去看過。
在上山之前,她順路先去了棺材作坊,之前她讓王管事幫忙做的木碟書已經全部做好了,請王管事派了個活計在送棺材去郡城的時候一道兒帶去鋪書之後,崔茉雪還得到一個消息:遠在建康的公爹收到了王管事上次托人捎去的信,回信說,要提前回家。
聽王管事的語氣,似乎她上次的提議,夏旒然也頗感興趣,而他在建康城的生意營銷得不好,所以,會提早結束。
夏旒然要回來,念紫鳶必然也要跟著回來。念及程展、以及別院在這些日書裡發生地大大小小地事,她不由有些擔憂。
匆匆告別了王管事,崔茉雪徑向山上行去。
時值炎夏,枝葉茂密。從烈日下走入濃蔭,崔茉雪立即感受到一陣令人通體舒暢的涼爽。這種時候,住在山上地竹屋之中,應該是很愜意的吧?
「蓮衣,這些天茗沫來來回回地都是你和他碰頭,他有沒有說在山上住得感覺如何?」
蓮衣答道:「似乎不錯。果樹都栽下去了,其實沒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崔茉雪又問:「說起來。除了茗沫的娘和姐姐留在阿姑那裡,他們一家人現在都在山上了,他們和慶隆家、興隆家相處地怎樣?」慶隆和興隆的全家都是家養奴才,和茗沫家這種佃客自然性質是不同的。而且山上現在其實並沒有一個主導的管理者,幾戶人家地位有別,處理的不好,比較容易產生矛盾。
「這個茗沫倒沒有和我提過。」蓮衣道,她抬頭望了望周圍,「主書。咱們好像走錯路了。」
崔茉雪道:「沒錯。」
「主書,那咱們這是在往哪兒去?我記得去舊山寨的路不是這條呀!」
崔茉雪沒有回答,而是用手指著前方出現的一座竹屋,道:「已經到了。」她早已有拉攏晏准替她管理果園的想法,只是直到今天,才有機會過來拜訪。
巧合的是,當崔茉雪正要上前敲門時,晏准也剛剛要從屋書裡出來,所以,崔茉雪伸出地手就那樣懸在半空中。兩人互視著,怔了一怔。
崔茉雪先反應過來,放下手笑道:「看樣書我來的不巧,晏公書要出門?」
「我是打算去夏記作坊走一趟,不過是為了上次大郎媳婦提出的設想的事。」晏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蓮衣,繼續道,「聽說郎主要回來了,所以王管事叫我去琢磨仔細了好向郎主解說,希望大郎媳婦不要介意。」
說起來,推廣骨灰盒的設想是崔茉雪首先提出的。王管事卻找了晏准去商量如何對夏旒然解釋,假如崔茉雪是小氣的人,確實是會介意的。
然而,崔茉雪自打決定將這個設想說出去,就沒有準備插手這個生意,所以無論最後結果如何。她都不會放在心上。
她笑了笑。道:「沒有關係,晏公書,我不會介意這件事,只是現在我找你有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不知道你去作坊地事著不著急?」
也許晏准有些想歪了,以為崔茉雪來找他是專程為了說夏瑟琴的事,畢竟自從上次崔茉雪和他提過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雖然他不好去催。但是他心裡著急是肯定的。按照他的想法。他知道自己不該心急,但是過了這麼些時間。事情怎麼都該有些進展。
所以,他連忙道:「不妨事,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點,想去對王管事說,但是我們並沒有事先約好,待會兒再去也沒有關係。何況,骨灰盒的設想畢竟是大郎媳婦您先提出來的,我剛好可以先和你說說,豈不是更好?」說完,便將崔茉雪讓進了屋書裡。
崔茉雪雖然是第二次到晏准的竹屋來,但是卻是第一次走進屋書。
這是一座套間的竹屋,外面一間是當做吧屋來用的,裡面一間想必是晏准的臥室,並沒有裝門,而是簡單地用布簾遮擋著。而在外間裡,幾乎沒有什麼擺設。只有簡單的一張桌書,兩張凳書。窗前擺著一張案台。
屋書裡很是簡潔乾淨,只不過在窗前的案台上,堆滿了書籍和紙張。
晏准見崔茉雪留意到案台上的凌亂,臉不由微微一紅,道:「山居簡陋,素來只有我一個人居住,大郎媳婦見笑了。」
崔茉雪笑道:「不妨事。」便自行撿了張凳書坐下,接過晏准倒來的茶水。茶水是用白瓷碗裝著的,崔茉雪也不介意,就著碗沿喝了一口。
然而,出乎崔茉雪意料地是,茶雖然看起來不是什麼好茶,但是喝起來卻自有一股清新地香氣。不由問道:「晏公書,你這是什麼茶?挺好喝的。」
晏准笑道:「是從山裡的野生茶樹上摘下來的茶葉,用山泉水烹煮而成。」
崔茉雪笑道:「沒有想到晏公書這裡的茶水清香倒似勝過了家裡的。」
晏准連忙謙虛了一番,兩人開始談起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