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成長記 正文 第八十章 秉燭夜談
    進了門,李松抓起擦臉的帕子扔給饅頭,拒絕饅頭的攙扶,自己扶著牆慢慢地坐回床上。(本書由)不換衣裳,也不說話,就連饅頭遞過來的薑湯,他也沒喝。吃飯、收拾桌子、點燈……除了輕微的碰撞聲,屋子裡靜悄悄地,靜地饅頭有些害怕。

    放下手中的針線,惴惴不安地遞了杯水給李松,想借這個機會跟李松說兩句話。李松接了水沒有喝,隨手放在床邊的小凳上。

    「大哥……」縮手縮腳地站在李松跟前,饅頭連張口的勇氣都沒有,除了喚了眼前的人,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何事?」

    沒瞧自己,雙眼盯著外頭。饒是饅頭最喜歡下雨,她都沒心情去賞雨,李大哥平日同她說話的時候,都會看著她,現在卻不瞧自己,真的為自己在當鋪闖禍而生氣。

    「今日我不該隨意亮刀子的……上回走的急,我沒給錢……」她嘴本來就笨,心裡稍微一慌張,饅頭更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今天生的事。

    她也不管李松能不能聽得懂她說的,亂七八糟的說了一通,從那日李松熱要烈酒降溫,到今日去當鋪的事她都說了,只是省去了為何要去當鋪。

    事情都說完了,李松還是沒有回音。饅頭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在家的時候只要自己做的不對,就有人說自己,或者伸手就往自個兒身上招呼著,就連那位周老太太不滿意自己也會甩個臉子過來。可像李松這樣的,她真不知道要怎麼辦。

    她挨著李松跟前默默的站了好一會,見他還是沒動靜,自己便悄悄地坐回桌前,拿起針線在鬢邊輕輕地磨了幾下,重新縫起衣裳。這還有大半截沒做好,這兩日要加快些了。

    「小妹子,你喜歡……喜歡徐知縣?」

    猛聽到李鬆開口說話。饅頭忍不住一驚,針尖就刺了手指下。她迅的擠出一滴血,吮吸手指,默然的抬起頭,雙眼充滿著迷茫。她是聽見李松在說話。可是究竟在說些什麼,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小妹子可是喜歡徐大人了?」說過一次的話,此時說的比先前溜了許多。李松轉過目光打量著饅頭。

    徐大人。想起恍然仙家地徐涇,饅頭雙頰「騰」地紅了,她是喜歡徐涇。喜歡他帶有奪人魂魄的嗓音,喜歡他飄然欲去的感覺。很難想像世上還有長得這麼好看地男子,連女子都自歎不如。不止是她,整個清源縣的女子都喜歡徐大人,平日若是徐大人同哪個女子說個話,也會滿城皆知,羨煞旁人地。

    沒有回答,就是低了頭,他還能看見通紅的雙頰。兩頰的紅暈就是答案。

    「不能嫁他!」

    李松突然大吼一聲。

    啊?李松的憤然。饅頭是聽在耳朵裡,這次她是聽清楚了。嫁給徐大人?她沒有過啊。大哥為何要這麼說,而且還了火。愕然抬起頭,饅頭仍由手中地衣料滑落在自己雙膝之上。

    李松整個面容都繃緊在一起,雙眼冒火的瞪向自己。李松平日裡總喜歡微微抿起嘴唇,平靜不起波瀾,加上他救過自己,與自己說話時很是溫和,饅頭沒想過他會是個稍微一咬牙,身上所有的柔和立即煙飄雲散。

    粗獷地面部線條,稜角分明的面孔,雙眼迸射出駭人的光亮,在這一刻,饅頭才意識到這位李大哥是個百戰而歸地軍士,全身散著血腥的氣息。

    饅頭害怕了,她想起了那些無人的小院,比毫無頭緒的摸索著還要讓她害怕。

    李松本想站起身,洩著自己的不滿,只是自己怒吼了一句,傷口又疼了起來。他憤然的砸在牆面上。饅頭的屋子是用黃泥混稻草築成的,李松一拳過去也讓牆面多多少少的裂了個縫。

    饅頭張了張口,硬是把內心地後怕嚥了下去。這是怎麼了?

    看著被自己嚇倒地小妹子,李松也束手無策,自己要怎麼跟小妹子說。要跟她說,今日自己看著外面又下起了雨,想她早上出去沒有打傘,怕淋著她,撐著不適的身子去給她送傘。

    然後再說他根本不知道她會去哪裡,打著傘慢慢地尋找著她地身影。四處轉著他瞧見兩名婦人在縣衙後門外嚼舌。

    說的就是知縣太太的事情,要告訴小妹子,徐知縣已經娶親了,她要是嫁給徐知縣只能做妾。還要告訴她,徐知縣的娘子長的跟天仙一般,還是大戶人家的女兒麼?

    徐涇的太太是不是長得跟天仙一樣,他不清楚,他只是問得很清楚,得到的肯定的答案,徐涇已經成親了,娘子還是老太爺親自打京城帶來的。

    他有些為小妹子擔心,難道又要來次所托非人麼?上次幸好遇上了自己,那以後呢?自己救得了她一時,能為她遮擋一世麼?

    他想了很久,只有打掉小妹子的念想才是正理。天下大好兒郎多的是,為何要找這些繡花草包?小妹子若真是想嫁人了,他在延綏幫他找個如意郎君又不是什麼難事。從軍的是有些粗鄙,不過大家都是直性爽快之人,沒那些讀書人那麼多的心思。

    話都到嘴邊,李松沒說出口,歎了口氣,推心置腹道:「小妹子,徐大人實非良配。」

    「大哥,我不是……我只是……」饅頭好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見李大哥一直在誤會自己,忙解釋著。她只是覺得徐大人張的好看,沒想過要嫁給他,就算自己願意嫁,人家徐大人也不會娶的。徐大人是什麼人,她又是什麼人,自己有幾斤幾兩她還是知道的。

    被人說穿心思都是這般吧!他也有過為自己掩飾的時候,那時候自己也跟小妹子的表情一般吧。他不想再多說了,再說就要傷害小妹子了。小妹子救了他。他就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子,他一點都不想叫她受半分委屈。

    如今只有讓小妹子離開這,離開清源不再見到徐涇。到時候再嫁個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時間長了小妹子便不會再記起徐涇。

    想著李松輕撫著自己地胸口,語重心長的道:「小妹子,回家去吧!金窩銀窩不如家裡的草窩。你離家這麼久,都沒有個音訊。家裡人該多急啊!你就是有萬般地錯……」李松說著想起小妹子之所以會流落異鄉的原因,語氣也婉轉了些,「那錯不在你。是周家不對,想來也不會多說你什麼。快回去吧!」

    聽李松讓她回家,饅頭也想家了。但她又不想回去。四姐離家出走,縣裡傳什麼地都有,有說不守婦道,有說跟人跑了,反正羞得娘都抬不起頭,就連周家當時都要退親。如果自己回去,要是被人知道周家不要她了,那些人又要怎麼說她。她不想回去,回去了娘又會打罵自己。

    「我不回去!」饅頭少有的堅持著。她真的不想回去。她在這過的很好。

    見她這麼固執,李松也難以再找出什麼來說服她。他自己本身就不擅長言辭:「小妹子……」

    「李大哥,我真地在這有事,大哥!」要找個讓李大哥信服的理由才行,當然是那個理由了。饅頭急忙將那個奇怪老者的事情講給李松聽,「李大哥,我說地是真的,你可以去問徐大人,先生不是被吊死的。文公子以前跟我說過,死於吊死跟死後他人偽造是不一樣地,還有先生才跟我說晚間在城隍廟見,為何要自殺。先生留了東西下來,我要留下來,把遺物交給別人。」

    李松哪裡相信,小妹子說的也太詭異了。若真是被人偽造了死因,仵作不會現?小妹子只不過是聽旁人說過,都看得出來,那些成日與屍體接觸的仵作會看不出來?這便是一處極大的漏洞。

    就算是有殺手追殺,那也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道理把屍留在別人地界上,哪個殺手會這麼辦事的?

    「小妹子……」

    看著略顯無奈的李松,饅頭知道李松不相信她,她有些失落,她最相信李松,是因為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守護自己的就是他,她內心深處無條件的相信他。見李松不信自己所說地,饅頭急了,上前拉著李松地袖子:「大哥,你怎麼不信?我說的是真地,真的!」

    看著不斷拉扯自己袖子的饅頭,李松覺得她就是個孩子,還在不依不饒,真是小妹子。他無奈的點頭道:「你既然想留下,就留在這。只是以後每月必給我去信,如何?」

    如今也只有這樣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說服小妹子,難不成自己一掌將小妹子擊昏過去,連夜把她帶走,這事情就完了?不,沒完!只能安撫小妹子,等他回到延綏立馬解決這件事。原想著傷口崩裂還要多耽擱幾日,現在他一刻都不能等了,要趕緊回去,再解決小妹子的事。

    「小妹子,我明日走。」

    饅頭一聽李松要走,拉了凳子坐在李松身邊,央求道:「大哥,可以再等幾日麼?你的傷口又崩裂了,路上那麼辛苦,萬一有了炎症可就不好了。」昨日不是不挽留,而是覺得還有一日相處,可真要到了盡頭,她真不願意讓他走了。

    「若不是有徐大人道明一切,是要軍法伺候的。」見饅頭如此記掛自己,李松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被人記掛的感覺真好。想起還差一隻袖子便縫製好的衣裳,饅頭哀求道:「在多留一日可好,再一日就可……」

    「就可什麼?」李松有些疑惑,再一日就能怎樣?

    饅頭搖搖頭,這做衣裳的事,好像是李大哥娘子才能做的,自己做是什麼呢?算了,連夜做好後,包起來再說吧!

    「大哥,你明日還要趕路,快歇息吧!」饅頭說著幫李松將衣裳脫下,換了傷藥,服侍他安歇,自己拿了油燈走到外間,替李松收拾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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