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閆老三落寂的樣子,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要如何開釋他,饅頭還想上前去安慰閆老三,卻被那個姓李的男子一把拽住,衝她搖搖頭。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饅頭也只得放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閆老三自己抬起雙手猛地上下揉搓著自己的大臉,然後揮動著雙全,深深地吐了口氣,「哈」地大叫一聲:「小妹子,俺送你回去吧!」
「呃?」閆老三的突然改變著實把饅頭嚇了以跳,她還沒從閆老三的失落中反過神來,呆呆地望著閆老三。
「你一個人哪能折騰這麼多東西。我幫你。」閆老三嘿嘿的抓抓腦袋,「俺幫你收錢。」他走到那張桌子上,收起桌子上的兩文錢。剛才吃粥的老者早就丟了錢離去了。
快到正午也沒有幾個人來,饅頭收拾下準備收攤,閆老三將她攔住,爽快地道:「小妹子,俺來,你坐著。這中粗重的活俺來就行了!」他擼起袖子,輕鬆地將所有的東西都安置在推車中。
「三姐,你不回去麼?」看著還留在原地的白霜,饅頭拉著她想一起回去,三年了,三姐真的是沒踏進家門一步,每到過年爹總是惦念著遠在他鄉的長姐;思念異鄉流落的四姐;感歎只在近尺卻不能相見的三姐。這三年的年飯吃的總是冰涼涼的。
白霜搖搖頭:「我還等相公,明日收攤後,小妹去老宅坐坐?」
饅頭知道自己多說無話,她勸過三姐,可是她總是以當年立誓為由。一家人就要弄成這樣不成?
送饅頭回去的路上,閆老三是一路無話,他默默地推著車,饅頭在一旁領路,那個姓李的男子跟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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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自家門口,閆老三將車停下,幫饅頭將東西卸下搬進院子裡。饅頭現那個姓李的男子一直在打量著自家的門口,饅頭好奇地跟著他的目光打量著自家門口,什麼也沒有,為什麼要這麼看,有什麼事?
兩道目光對著,饅頭立即低下頭,那雙眼睛直愣愣地一點感情都不帶,如同冬夜一樣冷漠。她不喜歡這雙眼睛。
「你誰啊!」
這麼大的嗓門在白家也只有白老娘一個人。三年的時光在白老娘的身上幾乎沒留下什麼印記,只是她的身子越的福,肚子挺出太多,行動更加不方便。
饅頭連忙走進院子,微笑道:「娘,是閆大哥。閆大哥回來了!」
「什麼閆大哥,我們哪認識什麼姓閆的?不是說不讓你一個人弄回來,你爹馬上就去接你,這下又要給多少錢?」白老娘略想了下,腦海裡根本就沒有姓閆的什麼消息,也就放過去了,她現在想的是這找人幫著搬到家裡不知道要給多少錢。
饅頭拉著閆老三走到白老娘的跟前,熱絡地道:「娘不記得了?以前給咱們家送過柴的?每日幫我們出攤的閆大哥。」
白老娘瞇起眼睛打量著閆老三,她眼睛根本就睜不大,細細地看了看,好像有這麼個人,看他一身粗布衣,每當回事,隨口寒暄道:「是你啊!」
「娘,閆大哥在外面……」饅頭還想說下去,白老娘揮手打斷她的話。
「東西搬好了就算,快做午飯,你嫂子做月子要補身子。把雞湯熱了端進去!」
閆老三抓抓腦袋道:「小妹子,你忙,明日你等俺幫你出攤,還是同以前一樣麼?大娘還要柴麼?俺明日挑一擔來?」
白老娘疑慮地轉過身子,仔細地打量著閆老三。這人自己看得是熟,是……是……:「是你啊!你這三年在外面做何營生?我告訴你!老五是說了婆家,以後堂堂正正的舉人太太,你別走了四丫頭,就轉到老五的頭上,我告訴你,沒門!」
饅頭剛邁進廚房,就聽見白老娘來了這麼一句,臉立馬紅透了。閆大哥的心思全在四姐身上,娘這是做什麼。她轉身走出來,拉著白老娘的袖子低聲道:「人家閆大哥現在可是從八品的官職,您別這麼說!」
「從八品?」白老娘的聲音立即拔的很高很高,她慌張的摀住嘴巴,愣愣地聽著閆老三。從八品,從八品,白老娘越的仔細打量著閆老三,看不出來啊!她那個舉人女婿還是個沒官身的舉人,就穿綢緞,這個都是八品還布衣打扮?她不信,三年就能從平頭百姓爬到從八品。
「閆大哥在北方大營從軍,實打實的從八品。閆大哥臉上的傷,就是打仗留下的!」
閆老三從懷中掏出塊銅牌,遞在白老娘跟前:「這是俺在軍中的號牌。」
白老娘哪敢接啊!心裡直後悔,當年自己要是不是沒眼界轟走了他,這要是把四丫頭嫁給她,現在也是個官太太了。自己真是瞎了眼了,剛才還給人臉色看,這可怎麼好。
白老娘的反映也算中上,她馬上堆出笑容,請閆老三進屋坐,讓饅頭快些倒茶。
「大娘,改日,改日。」
眼見閆老三的推脫,白老娘那肯放棄,緊緊地抓住閆老三要將他往裡拉。只是這男人同女人的力量懸殊太大,白老娘拼了力氣,也不能讓閆老三挪動半分。只得口中道:「擇日不如撞日,就在家裡用些便飯。以前總在家裡吃。快進去!」
白老娘過分的熱情,閆老三有些招架不了,他還是習慣那個對自己永遠冷眼,滿是輕視的白老娘。她轉變的這麼快,自己著實有些拿捏不好。
「大娘,俺還要陪大哥回家看看。改日!」
白老娘哪願意放過這麼個好機會,她心裡還盤算著,這四丫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即使以後回來了,她那麼一鬧,也是說不上什麼人家,還不如就眼前這個人,對四丫頭那是有心思的,這官身也搭在身上,這才是她想要的女婿。
「什麼改日。就在家裡吃些,大娘好些年沒見你了,想和你說說話。就讓他先回去!年輕人,就不招呼你了,你自己一個人回去就是了。又不是你的護衛!」
白老娘只想留下閆老三,哪管那麼多,最好是在席間把四丫頭就說給他,到時候就算四丫頭出了什麼事,也不能讓這小子跑了。
「大娘!真不行!俺答應陪大哥回鄉的,不能耽擱。」
白老娘不樂意了,她抓住閆老三的手,奚落的朝姓李的男子道:「他那麼大的人是不認得路還是怕人劫。你今日就在大娘家吃酒就是,別的都別管。饅頭,快去送送人家。」
姓李的男子微微一點頭,轉身便走。饅頭匆忙地應承著便跟了出去。
「李……李……」饅頭跟在姓李的男子身後,她不知道要如何稱呼此人,大人?公子?軍爺?還是隨閆大哥叫大哥。
姓李的男子停下身子。
饅頭疾走了幾步才趕上他,歉意地朝他蹲了個半禮:「對不住了您。」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要跟人家說,是自己娘親攀權附貴,瞧不上他,所以不能招待他,還是說別的什麼呢。
「我叫李松。」
饅頭頭一次聽他說話,聲音並不好聽,沒有三姐夫的低沉;也沒有文俊彥的溫和;也沒有周景源的深沉;那是種沙啞有些像鋸子拉木頭般的聲音。聽他說話,總像是刀在身上割得感覺。
她應付的點點頭。
*
等饅頭把酒菜端上去後,白老娘便慇勤地為閆老三斟酒,百老爹原先便喜歡閆老三,見是他,高興地不住誇讚。白老娘見自家男人總是說些沒有的事,拉了白家大兒子陪著喝兩盅。自己坐在一邊,時不時地插上兩句。
白老頭年輕的時候也服了半年的兵役,不過就是守城門,也是應景的事,像閆老三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他還真沒做過。
閆老三雖然說得比不上那些伶俐的人,但從他這樣的人口中聽到卻是真實可靠,彷彿那些長劍就是朝自己刺來,而自己也同北方的將士一起在戰場上廝殺。
「那些瓦剌狗從小就長在馬背上,俺聽人說,那些瓦剌人還沒學會走,就被父輩甩到馬上。那些個女人也是會騎馬的。上回俺們還跟瓦剌女人打了一仗。」說道這閆老三覺得這是對男子的一種侮辱有些說不下去了。
白家大兒子卻聽得有意思,成日裡只聽說書的說什麼桂英掛帥,他想著兵營裡混進個女人就覺得有味道,這瓦剌人還有意思,是一堆女人。他催促著閆老三說下去。
閆老三「唄」地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不平地道:「那幫瓦剌狗還真是狡詐,派了幫老男人老女人起了好馬,假裝勁銳吸引我們。當時我們一出擊,最的起勁,殺了兩個現都是些老男人跟老女人,還想著瓦剌沒人。多虧大哥現不對,立即收兵,要不安可活不到今天。後來俺們回去,才知道出兵的四路,兩路全軍覆沒,只咱們還好好地。那仗大哥一下就升到七品。就是今日同俺一起來的。」
白老娘聽他這麼說,心裡咯登一下。心裡直念叨:真是請了小神送了大神。自己還敢同他這麼說話。心裡害怕,嘴上便解決事情:「趕明兒,請他也來吃酒。今日怠慢了他,是我的不是。」
閆老三擺擺手,不在意地道:「大哥不是那樣的人,大哥要去鄰縣看看,說有個什麼親戚在那。」
白家大兒子不耐煩聽這些個沒有的東西,拉著閆老三隻是問他瓦剌人的事。聽到瓦剌男人死後,女人都要歸兄弟,白家大兒子揚頭就干了口酒,口中直稱好。
白老爹喝了些酒有些暈,他並不擅長喝酒,告了辭便回屋躺下。白老娘在一旁暗示著問道:「可娶妻?可有意中人?」
閆老三立馬下炕,穿好靴子,單膝跪下:「俺早就說非四妹不娶,還請大娘成全。俺從伍攢了這二十兩銀子,今日就當聘禮,還請大娘收下。」
閆老三一字一句,淨是誠意。白老娘聽著是歡喜,不過她只是擔心這四丫頭跑的事。
她吱唔道:「四丫頭,她……」
「大娘!只要她回來,俺就娶她。俺等她一輩子,俺只認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