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傀儡術。」捷兒鐵青著臉說,「取走心臟還能讓被施術者與活人無異,應該是封魂鎖魄大法,竟然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施展這種邪術!」
「不錯,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種邪術的。當時被那個場面嚇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看到了,我沒有心,沒有靈魂,只是一具漂亮的行屍走肉,是一個玩具!」她冷冷的說,從她的語氣裡可以聽出絕望和憎恨,對自己這個身體的憎恨。
「這不可能,看起來你和正常人完全沒有兩樣,怎麼可能會這樣……」我使勁的揉揉眼睛,希望看到的只是幻覺。
「今井奈良,他是個真正的魔鬼……一年前我剛剛出道沒多久,被他在電視上看到,刻意安排機會與我相識,之後花很大力氣追求我。他家世顯赫,長得英俊瀟灑,哄女孩子的手段也十分高明,涉世未深的我怎麼能抵擋他的攻勢,兩個月下來就於他出雙入對,成了情侶。」她冷靜的訴說著往事,就好像是在講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可我卻知道她講的事情影響了她的一生,能夠這麼平靜的述說出來,說明她已經對現狀感到絕望,哀莫大於心死。
「都說日本人變態,可是風度翩翩的今井奈良實在無法讓人把他和變態兩個字聯繫在一起。所以當有一天他要求我陪他的三個手下上床的時候,我被嚇得呆住了,直到那三頭身強力壯的野獸撲到我身上的時候才回過神來,可是我的哭喊反抗只有更增加他們的快感。
「那時候我第一次想到了死。事後他毫不在意的告訴我那只是普普通通的遊戲,還有好多更刺激的。我痛哭著提出和他分手,得到的回答卻幾乎讓我完全崩潰——分手?你只不過是我的玩具,我的奴隸而已,這兩個字好像不是奴隸有資格說的吧?
「正如他所說,那一次的事情只不過是普普通通而已,後來……後來……」她抱著頭,身體顫抖著,又陷進了那個噩夢之中,好半天才平靜了一些,捂著胸口說:「這個身體,被他所有的狐朋狗友和手下都玩過,骯髒得讓我無法忍受,不止一次的自殺,卻總是被他的手下給救回來。
「終於在我又一次自殺未遂後,他狠狠的對我說:『你是我的東西,要死要活由我說了算,你沒資格自己決定。你不是喜歡自殺嗎,我看你還怎麼折騰。』然後,他就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的心臟被他藏了起來,身體裡貼了這張符,從那時起我就成了不死的怪物,不論我用什麼辦法自殺都死不了,受傷的軀體在他施展法術後立刻就痊癒。就這樣我完全無法逃脫他的魔掌,真的成了他的玩具,就連死的自由都被剝奪。」
我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世上真的有這種邪術,竟然能把不死的夢想變成現實,可是那樣子的不死之身,絕對是一個噩夢。
「那根本不能算是不死之身,」捷兒解釋給我聽,「事實上從心臟離體那一刻,她就已經死了,只不過魂魄被封進心臟,相當於沒有脫離肉體。而身體的生機就靠那道符來維持,把魂魄的靈氣送到身體裡,看起來與活人完全一樣。這就是封魂鎖魄傀儡術,我也沒有見過,那是古代用來製造戰士的邪法,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會用,而且竟然還用在普通人的身上。」
肖遙讚賞的點點頭說:「你知道的還真多,可惜當時我對此一點也不瞭解,看到那個情景完全是手足無措。」
捷兒長長的睫毛垂了下去,無奈的說:「不只是你,誰也幫不了她的,破解了傀儡術,她也就完全的死了,維持那個樣子可能是讓她留在世上唯一的辦法。」
「那個樣子活著,對她來說是最大的痛苦!」
「是啊,那樣子是真正的行屍走肉,完全活在別人的控制之下,確實不如一死了之痛快。」見肖遙沉默不語,捷兒催促道:「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快講啊!」
「後來啊……」肖遙閉上眼睛想了一下,用指尖點了點捷兒的小鼻子說:「還是不要講的好,你會吃醋的。」
捷兒抬頭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紅著臉說:「就猜到你和她有……有……跳過那段!」
「我很感謝你帶給我的這半天時光,讓我有了一點活著的感覺。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可惜這個身體髒得不能再髒,連我自己都忍受不了,雖然我很想用它來報答你,可是卻不想讓它污染你的身心。忘了我吧,忘了今天聽到和看到的一切。」
「不!」我大叫一聲,不顧一切的抱住她,「不要這樣說自己,骯髒的是那些日本人,不是你!在我眼中你仍然是耀眼的明星,是我的偶像,不管你的身體變成什麼樣子,只要你的靈魂是純潔的,你就是我的天使!」
「靈魂?」她在我的懷裡喃喃的說,「我還有靈魂嗎,我的靈魂根本不在這個身體中,這個身體早就應該埋進土裡,讓它慢慢的腐爛!連我自己都嫌棄自己,還有誰能把我當成一個人?」
「起碼現在這裡還有一個人不在乎。」說著我朝她那紅艷的雙唇吻了下去。
「後面的情節屬於十八歲禁,小孩子不許聽。」肖遙笑嘻嘻的說。
捷兒狠狠的在他手臂上扭了一把,臉紅紅的小聲說:「都告訴你跳過這段了,大色狼,見色起異,連沒魂魄的美女都不放過!」
肖遙歎口氣道:「當時我只能用行動來安慰她,告訴她我不在意她的經歷。何況我是真的愛她,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來表達!」
「謝謝你,」之後她對我說,「我知道你這麼做是出於同情來安慰我,不過仍然要謝謝你對一個沒有靈魂的女人這麼好。」
「我承認有同情的因素,可是我真的……」
她馬上摀住我的嘴,阻止我繼續說下去:「不要再說別的了,這樣就夠了,再多的感情對你對我都只會是痛苦。你同情我,我感謝你,這樣就夠了,如果你不能忘掉今天的事情,只要記住這些就可以了。」
整理好衣服,看著她又戴上帽子和墨鏡,把絕世的容顏遮擋好,我們回到了街上,她攔下一輛出租車,回頭對我說:「我該回去了,謝謝你。」
然後在我唇上輕輕一吻,我們的最後一吻,我看見墨鏡下流出一滴眼淚。
「森茂大廈。」她告訴司機。在我的注視下,那輛出租車載著她回到了噩夢之中。
我知道今後只有在電視上才能再見到她,能與她有著半天的緣分已經是我幾生修來的福氣,可是一想到她還要繼續被今井奈良當作玩偶,我的心就刀絞般的難受。難道我真的不能為她做些什麼嗎?苦茶道長教給我的東西,難道連區區的邪法妖術都解除不了?
我心緒不寧的走在街上,漫無目的不知該往哪去。街上熙熙攘攘,現在正是傍晚時分,下班的人匆匆的往回趕,他們都要去與家人相聚。這一刻我才體會到平凡而幸福的生活是多麼的寶貴,如果她能夠過上這樣的生活,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拋棄身上的光環,放棄明星的身份吧。可惜這一切都與她無緣,她根本無法擺脫今井奈良的魔掌。
也許,今井奈良死了,她就能夠得到自由。這個念頭在我腦子裡冒了出來,然後不可遏止的生長。眼前不斷浮現出她美麗的容貌,淒婉的笑容,以及胸口的空洞……殺了今井奈良,把她從魔掌裡拯救出來!
隨著這個念頭逐漸成形,我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氣息由原來的平穩柔和變得翻騰肆虐,好像是在驅使著我去把這個念頭付諸實踐。
我被這個變化嚇了一跳,千萬別是傳說中的走火入魔,趕緊調勻呼吸平靜心情。就在我站在路邊閉目調吸的時候,一輛出租車突然衝上人行道,向我直撞過來,本來不快的車速也突然猛提,等我發覺的時候已經躲不開了。
好在我這麼多年的修煉成果顯著,腳尖在地上一點,飛身跳起來躲過車頭,又在車身上輕點一下,橫著飛出五六米遠。沒等我著地,那輛出租車砰的一聲撞在路邊一家店舖的牆上。
我凌空詫異的看著那輛車,卻沒料到更大的危險已經到了身邊。幾乎就在出租車衝上人行道的同時,一輛大貨車加速橫撞過來,此刻正好趕上我身在半空無處借力,再想躲避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透過車窗我看到貨車司機趴在方向盤上,不是睡著了就是失去知覺。情急之下我一咬牙,用雙臂護住頭臉,運氣凝住身形迎著貨車的擋風玻璃,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嘩啦」一聲大響,車窗粉碎,因為我運氣定在空中,所以並沒有被撞飛出去,而是直接穿過車窗滾進貨車的駕駛室。
顧不上查看自己是否受傷,我第一時間把司機拉到一邊,伸腳猛踩剎車,希望來得及阻止這輛破車造成傷亡。
其實我不會開車,只知道下面兩個踏板一個是油門一個是剎車,胡亂的一腳踩下去,還好被我蒙對,正好踩到了剎車,貨車吱吱嘎嘎的停了下來。我卻一陣後怕,如果剛剛我踩錯了油門的話……看著貨車前面嚇的呆若木雞不知道躲閃的行人,我頭上直冒冷汗。
在應付了交警的調查後,天已經黑了下來。我拒絕了他們要給我的表彰,心裡仍然想著她的事情,意興闌珊的往學校走去。
在學校住了將近三年,已經混成老油條了,從宿舍出來到熱鬧的商業街,最近的一條路是穿過我的學校與一所實驗小學的兩堵圍牆之間的小胡同,只有新生才會老老實實的繞個大圈走正門。回去的時候我走的也是那條小路,晚上十一點多鐘宿舍已經關門了吧,還要麻煩傳達室的大爺給開門。
我胡思亂想著走在兩堵牆之間,忽然心中一動,察覺到一股冰冷的氣息。這個氣息從身後直逼過來,陰冷惡毒,讓人十分難受。
直覺告訴我,這是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