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大唐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權相下場(下)
    良久,玄宗皇帝一合李獻忠的出信,深深地吁了一口氣。我心念轉動間,上前輕聲地說道:「東平郡王現今也在長安,不若也將他召進宮來,合議此事如何?」其實,安祿山雖然頗受玄宗皇帝的寵信,但在玄宗皇帝的心中,他終是個莽直粗俗之人。平日若是以決斷刑獄的才能來論,在玄宗皇帝的心中,安祿山算是最差勁的人選了。但是,如今依玄宗皇帝的情緒而言,卻最需要萬分可信的人陪伴!而我之所以有此一說,是想由他老人家的回答中探知一個問題,那就是在賈昌和李林甫這兩個頗受寵用的人,大大地違背玄宗皇帝對他們的認知之後,會不會連鎖反應地導致玄宗皇帝對安祿山的信任危機?!

    這次安祿山進京,玄宗皇帝已在他原有的官職爵號上又加了「柳城郡開國公」的封號,並加上了閒廄使、苑內使、營田使、五方使、度支使等眾多的官銜!而當此深受刺激之際,若是玄宗他老人家宣召安祿山,說明玄宗皇帝對他的寵信依然無變,若是玄宗他老人家不宣召安祿山,則說明玄宗皇帝對他的信任有所動搖!玄宗皇帶聞聽到我的言語,略一遲疑,然後有些不確定說道:「此等涉及刑獄的事情,安卿恐不能勝任,還是不要宣召了吧!」言語中帶著幾無自信的游移。我輕歎了一聲,不再言語,心內卻知玄宗皇帝在迭經刺激之下,連帶著對安祿山也少了原有的把握感。

    時光在寂郁中悄悄滑過,每個人都在暗暗盼望著前往右相府查抄的高力士的歸來。我表面上一臉重憂,似是為朝廷上出現這樣的事件而憂心。實則卻是暗暗思忖即要面臨的局面。因為如果不出現奇跡中的奇跡,我想李林甫這次是在劫難逃了,隨著而來的,將是我所動的大清洗和小改革。雖然連日來在天策府臣僚的幫助下。整個方案已基本上籌劃完備,但因事關重大,我不得不謹慎地再濾思一遍。

    這天的巳時就這樣地溜過去了,雖然漸漸已至午膳的辰光。玄宗皇帝卻滿腹地抑鬱之情,一無進膳的意思。我正要上前勸玄宗他老人家進膳,高力士卻已然於此時隻身回還。玄宗皇帝目及高力士的到來,眼光轉為灼灼,他老人家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查抄右相府的事宜進行得如何?力士!」高力士雙手捧著一卷紙帛奉向玄宗皇帝言道:「奴婢所領人等暫且未曾在右相府中現有什麼違禁之物!此來乃是右相再三懇求奴婢,向陛下奉上他所寫的自罪之書。奴婢不敢有欺瞞聖上的地方,便接書奉呈陛下!」對於虛雲、飄塵二位師兄的能力,我是絕對相信,在聞聽高力士所言之下!我只認為這是沒有仔細查抄月堂的緣故,當下並無任何驚疑的感覺。而做為熟知通盤計劃的楊國忠,面上卻微有一絲疑慮之色。

    玄宗皇帝聞得高力士的奏言,得知沒有立時在右相府中找出謀逆的證據,潛意識中心緒不自覺地稍微輕鬆了一點,不禁輕輕地吁了口氣。略一沉吟。他老人家冷哼一聲言道:「力士,且將那自罪書讀來,朕倒要聽聽他還有何話說!」由玄宗皇帝的一言一行可知,他老人家的潛意識中還是非常希望李林甫有可恕可辯之處的,畢竟李林甫是他老人家心腹相托十餘年的「得力干臣」!這也是人之常情。

    高力士躬身表示接旨。把那李林甫寫的自罪書展開讀來:「罪臣蒙聖上不棄愚鈍,位處鈞軸,倏有十餘載。雖時時躬省,謙謙處事,然猶有過誤之處!更兼未睦於臣僚,致有今日嫉恨者誣謀,諛媚者下石,竟達不容罪臣之境地!此罪臣之一罪也;罪臣雖巍業為政。殫精竭慮地使聖上無煩憂之事,但,上未能佐弼聖上再光帝業,下未能恩及黎庶澤被蒼生,庸庸而度,此罪臣之罪二也;昔者,聖上憂邊庭不穩,慮其朋黨相結,罪臣代為籌謀,以胡為帥,雖解聖上之憂,並使大唐境內難見刀兵,卻違太宗祖制,此罪臣之罪三也;近者,罪臣賤體荷病。病痛之下,自感力不從心,才不勝任!恐疏於政事,或有閃失之處,而告病靜養,此行雖略符情理,而深負聖上殷期天恩,此罪臣之罪四!凡此四罪而外,罪臣對天指誓,決無罪過!謀逆之言,罪臣惶恐之極,憂憤無極!實不知何來此謂!然天顏彌遠,罪臣恐不得自辯,為證清白,罪臣曾想望天仰藥,然卻懼誣為畏罪之行!萬般無策之下,罪臣含憤凝屈,以垂垂病痛賤軀,跪朝聖居之地,枯手勉執禿筆,向聖上再訴衷情:罪臣或有罪過,然罪至多在於處政方略,過也僅在待物品行。謀逆之說,罪臣萬死不敢相就!伏望聖上明鑒!」

    李林甫果然不愧是掌執大唐國政十餘年的輔,在無望求援之下,所作的自救之言,是那麼的有條理、有層次、有力度!先,他明確地肯定罪名是「嫉恨者誣謀」,暗暗地留下推翻謀逆之罪的理由;再把自認為最大的功勞嵌在似是而非地自承其罪的言辭中,以期打動玄宗皇帝的念舊之心;而後,在直斥謀逆罪名之非的同時,以情動人,使人眼前躍現出一副風燭殘年的垂老病者,在憂恨淒憤之下,自剖丹心的悲涼場面!如果撇開各自的利害立場不論的話,我一定會為此而放他一馬!

    場中人聽高力士讀罷,神態各異,陳希烈及江采蘋面上透出一絲憤慨之色,楊國忠和吉溫也一臉異色地望著玄宗皇帝。只有那事不關己的楊大美女,卻被這份自罪書的內容挑動的珠淚滿盈。玄宗皇帝聞聽之下,老懷頻動,想起李林甫的種種好處,又兼沒有找到指證李林甫的證據,他老人家更是默然,一時殿堂之上落針可聞。良久,玄宗皇帝長歎一聲,彷彿他老人家滿腔的憤恨怨怒隨著這一歎而逝一般。陳希烈、楊國忠和吉溫待有所言,我暗暗制止住。我想,在玄宗皇帝現在的心境下,如果沒有有力的證據指證李林甫,單憑空口白話,恐怕收效甚微,甚而適得其反,還不如靜待玄宗皇帝的處置說詞為佳。這樣一來,即便玄宗皇帝處置不當話,待證據到手後,再出重擊也為不遲!

    這時,玄宗皇帝舉步緩向內殿,楊美女和江采蘋連忙相陪而去,江采蘋臨行前朝我一瞥!那一瞥中包含不甘和疑問。而玄宗皇帝臨近殿角帷幄的時候,腳步卻略一停頓,並傳出他老人家的旨意:「李林甫私交外蕃,已失人臣之禮,姑念其有微功於社稷,且年老體病,免除其所有的官位勳爵,全家流放嶺南!」語中一片沉痛,李林甫的謀逆罪名雖在他府上查無實據,但是各方面的指證卻也無法讓人不相信,玄宗皇帝思來想去,念及李林甫身病體弱,且在他府上查無實據,便法外施仁,做了這樣的斷處。高力士恭應了聲,即令秉筆太監依令旨。陳希烈、楊國忠和吉溫不由將目光帶有請示地看了看我,見我默然無聲,便也未再言語。

    待得玄宗皇帝的背影已逝,我向高力士問道:「高將軍此行查抄右相府,不知李右相身處何地?」高力士雖不知道此事的原委,卻也隱約猜知可能與我有些關聯,在適才向玄宗皇帝敬奉李林甫的自罪書時,他就心下有些惴惴不安,深恐由此而得罪權柄在握的未來帝王。此時見我徑直來問,他心中不由暗暗戒惕,連忙慎謹地恭然答道:「奴婢入府之初,李相病臥月堂,不知奴婢可有失當的地方?」

    我緩緩地說道:「高將軍處事慎密,哪能有什麼失當的地方。不過李相縱是有些罪過,卻也為我大唐獻有微勞,且年老體弱,他的臥病之所,當是需要慎行的地方,高將軍千萬不要太過驚擾才是!」高力士在聽聞之下!當即捕捉到我的言中之物,他心領神會地看了我一眼,恭聲答道:「奴婢明白殿下體恤老臣的心意,自當凜遵!」我淡淡地笑了一下,不再出言。我想,如今玄宗皇帝心乏意懶,連如何處置楊齊宣都沒有定論,稍待些時刻,定然會心有牽縈,照樣得做個論斷。而高力士也已明白我的立場,相信他應該知道在這件事上如何做了,現在我也只有暫且退下待召了,便向陳希烈、楊國忠及吉溫三人微一示意,一道退出了勤政樓。

    待出了勤政樓,楊國忠先隱忍不住地說道:「如今聖上已然輕描淡寫出地給李賊定罪,如之奈何?!」我一語不地看向吉溫,我倒要看看這個酷吏有什麼樣見解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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