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大唐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權相下場(上)
    看著事態隨著我和李泌事先前的設定而進行,我的心中在暗暗高興之餘,不由把殷切的目光轉到下一位上場選手的身上,期待著這個重量級選手所能帶來的效果!楊齊宣彷彿感受到了我的想法,他立時急步出班,跪伏在御墀之下,連連叩近十下,猶自不停。玄宗皇帝有些茫然直視的眼神,被楊齊宣起伏不止的叩頭動作吸引過去。他老人家當然認識這位當朝右相的愛婿,更知道楊齊宣十年前出鎮隴右重鎮,充當永王的副手職任節度副使!近一個月才因李林甫的「病重」而回長安。此時見楊齊宣連連叩,心裡以為李林甫的這個俊秀女婿要為李林甫辯言,玄宗他老人家正要出言撫慰一下,卻聽得楊齊宣奏道:「罪臣節度副使楊齊宣跟從謀逆為虎作侏,罪該萬死!請聖上賜罪!」這小子在得到我一定保護他的承諾後,倒也唱作俱佳,一副不懼生死耿耿直言的樣子。不過,不論怎麼說,這絕對是他這一生中最勇敢的言辭了!

    玄宗皇帝聞得楊齊宣的言語,心下不由一沉,由楊齊宣的話音他老人家可以想像,李林甫必定有不妥當的地方!莫非李林甫謀逆之事果然是真的?玄宗他老人家的臉不由地沉鬱了下來,當下沉聲問道:「你有何罪?」他老人家在憤郁之下連禮儀上「卿」的稱呼也顧不得講究了,直接不客氣地聲詢問。

    早已「智珠在握」的楊齊宣當即一整他那漂亮白淨的面容,一副沉肅模樣地再拜而朗聲:「罪臣的岳丈心懷不軌長達十年餘!十年前,時任中書令的李右相,通過地連突厥的隴右重鎮中,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大將董延光,與突厥國主訂了盟約之後,眼見永王志大卻才疏,好高而騖遠。易於掌握,便令我出任河東節度副使,明著是輔佐永王整肅河東軍鎮,實則是為了掌握河東軍隊!欲待時機成熟之期,便於取代李唐的江山統治!至不濟時也可擁兵自雄。罪臣當初少不更事,戀著李林甫之女佩兒的美色,貪圖李林甫所描繪的榮華名位,不辨是非順逆盲從逆賊!近日罪臣每思及聖上的天恩,夜不能寐,食不得安。欲待告逆賊逆行,卻又割捨不下佩兒的夫妻情分!欲待隱忍不語,卻又不願愧對聖上!罪臣心念百轉於此事地取捨,受盡了此事的煎熬!今日朝堂之上,聖上不慮其它,但念臣子的辛勞,罪臣更是萬分愧悔!及至吉侍郎、楊尚書語涉逆賊!罪臣才決心痛陳逆賊之事!只是,罪臣如此一來,上對聖上不可謂全忠。下對家人不可謂全義,罪臣不忠不義之人,當然跪求聖上賜罪!」楊齊宣這一套朝堂上的言詞據楊國忠說,乃是吉溫依照辦案情理所編。此時聽來,我對吉溫炮製冤案的能力暗暗佩服!要知道隴右重鎮中的大將董延光已於多年前病逝了。而他確實曾被李林甫當做對付王忠嗣的棋子而利用過,把他列為李林甫與突厥的聯絡人,那真是嚴實合縫死無對證!楊齊宣侃侃而言,語漸哽咽,那副愧悔恨疚的樣子,著實感人。而在語中,楊齊宣對李林甫的稱呼,由親而疏稱為官位,由疏而漠直呼其名,由漠而恨斥罵為逆賊!在言語中漸漸與李林甫劃清了界線,真是深具奸滑異稟的勢利小人!若非他還有膽小的毛病,他的「成就」絕對不遜於楊二佞!

    因為玄宗皇帝十分寵信李林甫,所以他老人家在關切之下曾瞭解到,李林甫十分疼愛眼前這個滿臉愧悔哽咽涕下的女婿,也知道若沒有李林甫的關照,依楊齊宣的才識,至多只是個六品小官而已。如今,即連李林甫這麼親近的女婿,都言之鑿鑿地出來指證李林甫!玄宗皇帝只覺得一陣心灰意冷。玄宗他老人家再於心中暗暗印證了一下楊齊宣的言語:十年前,楊齊宣確實被委為河東節度副使!隴右重鎮中的兵馬使董延光確實是李林甫再三推薦的,當時好像是為了石堡城,而時任隴右節度使的軍神王忠嗣也因此而貶為漢陽郡的太守,玄宗他老人家至此已經對李林甫謀逆之事完全相信了,楊齊宣的這一番言語,可以說完完全全把李林甫送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玄宗他老人家更由李林甫想及賈昌,他老人家對自己的「鑒人之能」、「用人之明」再無信心。但是思想之下,一種感覺慢慢衍生,不,是一股火,是一股怒火,一股抑忍不住的狂怒之火!

    十餘年來,自己對李林甫可謂是恩寵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三品之下的官員任免由他,政令的制定頒布由他,日常國務的處置還由他!每每有朝貢者臨朝,但有貢奉之物,自己略一過目,就有賜賞他的物件!甚至有二次,自己把未過目的貢品全數命人送至他的府上!而在他的壽誕之日,自己也曾親往相賀!古今中外,有幾個臣子能得到如許的恩寵?李林甫!你恃寵而驕竟至圖謀不軌!如何對得起朕對你的信任!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下,玄宗皇帝一後拍龍案!就待有所落。一直密切關注著他老人家反應的我,立時起身奏道:「陛下,右相乃國之柱石朝中重臣,執大唐朝政十餘年,不可不慎啊!」我的這一番言語,既為我奠定了講究證據慎處國事的形象,又可以使日後玄宗皇帝沉靜下來,心中也無一絲疑念,並進一步把這個事件做**人認可的鐵案!玄宗皇帝聞言,看了我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強抑著心頭的怒火,急聲下達了令旨:「著右監門衛將軍高力士領一千御林軍查抄右相府!但有所獲,立時回復!右相府的所有人等,不得擅自走動!違者立斬無赦!」隨侍一旁的高力士眼見風色如此不對,偷偷地看了我一眼,立即遵從聖上的口諭,躬身出殿而去!

    玄宗皇帝一掃殿下的文武群臣,朝臣們預見又將興起大獄,幾乎人人自危,寂寂然了無異聲。玄宗皇帝一闔龍目,深深地歎了口氣,彷彿全身虛脫般地倚坐於龍椅之上,一時之間顯得蒼老了許多。我看著他老人家鬢上的白,心裡暗暗生出憐惜之情,我輕咳了一聲,輕聲勸道:「陛下不若移駕勤政務本樓等候吧!」玄宗皇帝聞言,一張開龍目,深深地看著我,眼中滿帶著疲憊,他老人家歎息著也輕聲說道:「大郎,今後的國事朝政就企靠你了,朕已是力不從心了!好嗎?」看著他老人家深受打擊的樣子,我心疼地回道:「陛下但請放心,今後且在興慶宮中好好地安享清福,大郎一定不負你老人家所望!」玄宗皇帝微一頜,而後傳旨:「著皇太孫領左相陳卿、禮部楊卿及刑部吉卿入勤政樓議事!楊齊宣暫押天牢,退朝!」

    勤政務本樓,顧名思義原是用以處理政務的地方,只是後來玄宗皇帝疏於政事,而沉於享樂,漸漸地有些名不符實了,成為了玄宗他老人家尋歡逐樂的歡娛場所,如今,若是更名為倚紅疊翠尋歡樓倒更為貼切!當我們聽得內侍傳聲召宣,而步入勤政務本樓的時候,已是巳時初該時節,卻見楊大美女及江采蘋陪侍在玄宗皇帝左右,而玄宗皇帝卻正在凝然呆,一異於平時地對二妃有些視而不見。

    我知道,李林甫謀逆一事對於玄宗皇帝的衝擊,絕不是賈昌所能比擬的。賈昌雖是陪侍他老人家二十餘年的老人,並且賈昌深受玄宗他老人家的寵用,君臣相處十分融洽,但是賈昌總歸是個弄臣的名堂,無關乎黎民的生死,更無關乎江山的危固!可是李林甫,一代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攬大唐國務軍機十餘年!一舉一動一令一行足以左右宇內各族億萬人的耳目,可以造成一定的影響,賈昌豈能與之同日而語!而賈昌之變,猶使玄宗他老人家大受刺激,由此而想,李林甫所帶給玄宗他老人家的衝擊是非常大的,是局外人無法體會無法想像的!

    我們一行四人禮拜之聲使得玄宗皇帝由神遊物外之中醒來,他老人家逐一地看了看我們,輕歎一聲,面上顯出一絲茫然。沉吟了一下,玄宗皇帝令楊國忠獻上李獻忠的出信。他老人家拿著出信木然地翻看著,堂間一片靜然,我趁著這個空隙,暗暗把眾人的表情神態收入眼中:聰慧的江采蘋似是早已猜知其中的情狀,不時地以感激的眼神向我注目,更把注意力集中到在場的諸人的言行上;楊美女則把目光投放在玄宗皇帝的側影上,有點怔怔出神的味道,不知道這個情緒化的女人又在想些什麼;左相陳希烈沉穩如故,一片淡然;楊二佞則在異常興奮中,故作沉肅,游移而又閃著光芒的雙眼卻出賣了他;吉溫,這個昔日李林甫的得力干將,卻面上無悲亦無喜,靜若古井無波,小眼微瞇,渾似方外的修道之士,那麼悠然,只在偶爾間,靈動的小眼在玄宗皇帶和我的臉上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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