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停在扎基夫城的魔法學徒學校大門前,讓羅賓感到意外的是,在他心目中富麗堂皇的學校,從外表看並不算漂亮,甚至,比起他的母校白鹿城魔法學院,都好不了多少。
這座魔法學徒學校佔地面積並不大,和普通的貴族小莊園差不多,除了幾棟其貌不揚的三層小樓,學院內,就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草坪、花卉以及魔藥種植園,這讓羅賓有些錯覺,彷彿自己回到了白鹿城魔法學院一般。
大概是覺察到了羅賓的失望,剛剛認了一個弟弟的霍拉,微笑著對羅賓說道:「羅賓大師,咱們銀色聯邦的人口不多,所以學院也不需要太大。更何況,這兒僅僅是入門級別的學徒學院,設備自然不是很好。
羅賓想想也是這個理,就算是學院派,也不會隨隨便便在那些魔法學徒身上下太大本錢。畢竟培養一個合格的魔法師,實際上就是一個砸錢的過程,像大陸上,有不少魔法師的修為,除了自身的天賦和努力,還需要大量的裝備和材料輔助。所以,大陸上的魔法師要麼是有錢人,要麼就必須綺靠各國王室和教廷的,而各國的煉金術士們,也有了混飯吃的生計。
「嗯,我來這兒,首先還是想看看學院派是怎麼教學生的,至於教學設施倒沒什麼問題。」財大氣粗的羅賓根本不顧忌浮士德煉金大學的硬件問題,對他而言,考察一下學院派的教學模式,才是此行的重點。
霍拉和守門的一名老地精交待了幾句,老地精便慇勤地打開了大門,一邊鞠躬作揖,一邊目送羅賓等人向著其中一棟教學樓走去。
教學樓的內部,除了四周的牆壁、天花板上都有著許多華麗的浮雕裝飾。看上去漂亮一些。其他方面倒是沒有特別地。
透過幾扇敞開地窗戶,羅賓看到了幾個學徒班的教學情況。
銀色聯邦的人口的確不多,羅賓看了好幾個班,班上的學生多的有十幾個,少的就只有三四個,而學生和老師的關係也相當和睦,似乎不存在什麼「長幼尊卑」,這些老師,彷彿是在講故事般。傳授著一些魔法基礎知識,而學生們大多也七零八落坐在教室內,相當不嚴肅,不過,看他們投入的神情,便知道他們還是將老師講地東西給聽進去了。
「由於人口原因,我們這兒都是小班教學。」霍拉見羅賓看得入神。又輕聲說道:「這兒的老師和學生,大多都是這座城市的居民,平日低頭不見抬頭見,所以不僅僅是師生關係。倒更像是街坊鄰里,甚至,是朋友。」
「學生和老師是朋友?」羅賓多少有點感到不可思議,在他的印象中,老師對於學生的權威,那幾乎是不可動搖的。
霍拉一邊輕輕撫弄著喬治小正太的俏臉。又提醒羅賓道:「亦師亦友,這種師生關係,實際上是學院派千年來地傳統。應該說,千餘年前,那時候的魔法學院的老師和學生關係,就是這樣。而外界那種嚴苛的師生關係,實際上,是學術界被權利腐化地結果。」
「想想吧。學術問題,本來就容不得任何政治和權利插手。而所謂的學術權威,實際上也是阻礙學術發展的絆腳石。當初,我們學院派為何遁世?還不是各國王室和教廷,想要控制學術,而牽涉到政治和權利糾紛的學術,只有死路一條!」霍拉一語道破了學院派學術方面領先大陸的深層原因,羅賓也深有感悟。
「是啊,不論是傳統的魔法,還是煉金術,或是任何一門學術,其發展地過程,就是不斷打破權威論斷的過程。」羅賓自己在煉金術的創新和造詣,實際土已經讓他成為一個新的權威,只不過,他的學術成果並沒有大規模推廣。
又旁聽了一會,羅賓發現,學院派教魔法學徒,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太高深的方法,也沒有像一些傳說那樣,老師直接將知識,通過一些魔法契約「灌輸」到學生的頭腦裡。學院派教學的成功之處,實際上,僅僅是培養了一種學術研究上人人平等地精神。
「不愧是學院派,教學手段就是不一樣!」羅賓由衷地讚道。
不過,霍拉卻是苦笑了一聲,又歎道:「不過,人類總是善忘的,當學院派地領導者,由反抗權威的創造者,變成了新的權威……學院派的某種精神,也正在流失啊。」
羅賓多少也從布蘭德以前的言語中瞭解到,銀色聯邦上層的長老會,正在扼殺著學院派曾經的活力,也造成了學院派少壯派法師和老成派法師的一些矛盾。
這邊正想著,卻聽到一陣悠遠厚重的教堂鐘聲想起,就在羅賓納悶,無神論盛行的學院派為何也會有教堂時,那些教室內的老師們都已經紛紛合上了課本,宣佈下課。
原來這是下課的鈴聲。
這幾間教室的學生,大部分都只有七八歲,他們睜大好奇的眼睛,不時看看羅賓等一行人,洛哈特的英武和卡蓮的美麗,弓起了不少小弟弟小妹妹的驚歎。現比之下,羅賓和喬治倒是落寞了許多。
「喲,霍拉,你怎麼到這兒了!」一名年輕的教師走出教室,看見霍拉便歡喜地打招呼,看他那慇勤的模樣,以及他眼中閃爍的幸福,便知道,這小子對霍拉可是相當愛慕了。
而這份愛慕,還出現在其他一些青年教師身上,不一會兒,霍拉身邊,便圍了不少這兒的青年教師。
霍拉和眾人寒暄了一會,又笑著拉過了喬治,輕聲笑道:「諸位,他叫喬治,他以後就是我的弟弟了,請大家多照顧。」
說著,霍拉還跟一位年紀略長一些的男子說道:「教導主任,我打算先讓我弟弟做插班生,來這兒學習一段時間。麻煩您幫忙,辦理一下學籍手續。」
眾人被喬治的突然出現鬧糊塗了,不知道霍拉從哪兒認了一個弟弟,不過他們都聽說過,霍拉曾經的悲慘往事,大概是想安撫這個悲傷女孩的心吧,所以眾人都格外殷切地答應,一定幫霍拉把事情辦好。
當喬治被一位老師領走去辦理一些手續時,霍拉的臉上又帶土了一絲崇拜而尊敬的笑意,對著眾人介紹道:「諸位,你們都還記得,布拉德會長說過的羅賓大師吧?那個特立獨行、離經叛道,但是卻靠著一己之力,在煉金術上做出了相當高學術成就的高人。」
「聽過聽過,羅賓大師,可真有咱們學院派最初那批創始人的風範呢!」
「對啊,羅賓大師,當初為了自己的妻子,獨自闖入亡靈國度,粉碎了亡靈軍的陰謀,但看這份氣度,絕對是史詩級的英雄啊!」
「是啊是啊,若不是聯邦的法律不允許我們私自離開,我早就去拜訪這位大師了!」
眾人的交口稱讚,讓羅賓不由得有些臉紅,而霍拉一直等到羅賓被誇得實在不好意思了,這才伸出纖細的手指,指著羅賓說道:「我們今天迎來了一位貴客,羅賓浮士德大師!」
羅賓的身體彷彿要被那幾十雙炙熱的眼神烤焦,還不等他反應,幾個年紀比他還大上一些的教師,居然朝著他鞠躬,還滿臉感動地說道:「羅賓大師,您真的是羅賓大師?天哪,我們沒想到,您居然這麼年輕……」
羅賓尷尬地笑了幾聲,原來自己在這些人的心目中,應該是一個老妖怪啊?
很快,羅賓和洛哈特他們,便被喧囂的青年教師們簇擁著,一路拖到了學院附近的一間叫做「黃鬍子」的酒館裡,眾人紛紛鬧著要請羅賓吃飯喝酒,看著這些充滿活力的年輕教師,羅賓竟不由得笑出聲來。
在大陸絕大部分居民的心目中,老師就應該是嚴肅的、高尚的、尊貴的。這種觀念,在學院派卻完全被顛覆。
相當有趣的是,羅賓發現,這兒地酒館老闆。一臉黃色地大鬍子。身材健碩得像個戰士,身子穿了件滿是油污的廚師裝。
不過,他居然也是位魔法師。他用冰系法術製作冰塊,去配冰啤酒;接著,又用火系法術去烤牛排。這讓羅賓有點納悶。
這位黃鬍子老闆,對於魔法的態度,是不是有點太兒戲了?或者說,學院派的魔法師,真的氾濫到這種程度?羅賓是懂行的。剛才老闆露得一兩手,雖然魔力消耗不大,但是其魔力操縱精度卻相當厲害,絕對是將魔力運用研究到極致的人,才有的本事。
「卡利安特大叔!今天咱們有貴客來!有啥好酒好菜都端上來!」眾人朝著老闆哄笑了一陣,卡利安特老闆,也笑著讓幾個小酒保先招呼著。自己更一頭鑽進了廚房。
羅賓這邊的幾桌氣氛可相當熱烈,羅賓本以為這兒地學院派法師,大多是那種戴著水晶眼睛、文質彬彬的小白臉,可是現在才發現。他們的性格就是一群普通老百姓,只不過,都會點魔法而已。
未成年的喬治被霍拉護著,霍拉死活不讓幾個小青年教小孩子喝酒,洛哈特則是和一幫子三十歲左右的「大叔」拼酒混在了一起,至於卡蓮嘛。甩給幾個白眼,將那些想灌醉美女的人丟在一旁,她的身體可不完全,根本不能喝酒吃飯。
「你們學院派……就連酒館老闆都是這麼厲害地魔法師嗎?」羅賓稍稍品了些冰啤酒,又扭頭對著某個教師問道。
「你說卡利安特大叔啊?他是特例。」那位教師酒量一般,臉上已經泛起了紅潮,「卡利安特大叔,曾是扎基夫城歷史上最年輕的長老會成員。也是……嗝……」最後一位古典派法師。成天鑽研一些民用魔法道具……嗝……大概是理念不合吧。他十年前就辭去了長老會的職務,來這兒開了間酒館。他人不錯。酒菜也好,咱們經常來這兒光顧……」
「最後的古典派法師嗎?」羅賓多少想起了先前霍拉所說過地話,看來,不論是在大陸,還是在銀色聯邦,古典派法師,似乎都已經要絕種了。
大概是有些好奇吧,羅賓放下酒杯,離開了座位。他能夠感覺到,廚房內正湧起陣陣微弱的魔法波動,他想要看看,這位古典派法師,究竟是如何將魔法應用到民用上。
站在廚房的門口,羅賓看見,在那繚繞的煙霧之中,卡利安特,正蹲在一隻四方形的大鐵箱面前,鐵箱上,篆刻著一些冰系的魔法陣,而在鐵箱地正面,有一扇「門」,大股大股的寒氣,正從鐵箱內湧出。
羅賓更驚訝的看見,這鐵箱內,居然擺放著許多生魚肉和小酒桶,卡利安特大叔,從鐵箱內取出了兩條魚,又關上了鐵箱的小門,轉頭正好看見羅賓。
「大叔,你那鐵箱子是什麼東西?」羅賓相當好奇地說道。
「這是冰箱啊,用來存儲食物的。」卡利安特大叔隨口應了一聲,又走到灶台前,羅賓又發現,他的灶台並不是普通的火力,在灶台上的周圍,也被篆刻了一些火系地魔法陣,隨著卡利安特大叔輕輕催動魔法陣,灶台上頓時湧起了一陣溫和而又穩定持續的火焰。
「魔法……民用……」羅賓似乎得到了什麼啟發,正要繼續搭話,又被幾個有些醉意地青年法師拉回了飯桌。
「嘿嘿,羅賓大師,好不容易見到你一會,你也別想逃!」一位中年法師噴著酒氣,拉著羅賓就要灌酒,又被其他人拉開,不過緊接著,又是一幫人圍上來敬酒。
羅賓還發現,酒館裡面的人,越來越多了,居然有不少青年法師,也紛紛走進了酒館中,和霍拉他們一齊為羅賓接風狂歡。
觥籌交錯中,歡笑聲,打鬧聲,此起彼伏。羅賓本來酒量一般,抗不住對方的熱情,被灌了十幾杯後,也感到一陣陣頭暈。
不過,這兒的酒的確不錯,不但味道好,其中還加入了一些補充體力和魔力的魔藥,大概又是那位古典流法師卡利安特大叔的手筆吧。這種店生意不好,那可真的沒天理了!
模模糊糊中,羅賓醉倒在了卡蓮的懷裡,聞著卡蓮那滿身的芳香,羅賓的耳邊,除了那刺耳的嘈雜,最後,還響起了一聲:「我們的都市!我們的學院!我們的平等學術世界!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