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火 第五卷 浴血的獅鷲 第十章 營造一個神
    雖然羅賓並沒有成為克林姆斯侯爵的養子,但是這位「叔叔」卻是相當的照顧羅賓,甚至提議送羅賓去他的采邑倍於王國東部邊境的滄瀾堡任職,而且言語之中不時提兩句自己的小女兒,頗有點想讓羅賓做女婿當「半子」的意思。

    但是羅賓在短暫的失神後,還是婉拒了這位叔叔的美意,捧著那一大疊賬本,又晁晁悠悠的回到了後勤隊那兒,找老兵烏斯和小吉米一干後勤兵吹牛打屁去了。

    每當別人問起羅賓在帳內發生了什麼時,羅賓都回答道:「克林姆斯侯爵大人親自檢查老子的賬本,幸好老子沒有貪污……不過最後還是被侯爵威嚴的氣質嚇哭了。」

    克林姆斯侯爵之後也來過後勤隊視察了幾次,甚至還以保護糧草為名,讓萊因哈特將軍特地調了一批傭兵充當後勤護衛隊。

    羅賓知道,這支後勤護衛隊應該叫做羅賓護衛隊,雖說那幾十個傭兵戰士力量向東,至少在羅賓眼中相當垃圾,但是克林姆斯侯爵的心意,羅賓還是依舊感激。

    說老實話,羅賓這個人的確有點貪財,但是他貪財是為了自己的研究,而且如今他的浮士德煉金實驗室已經走上了正規軌道,有著北區地下城的贊助以及自己當初在亡靈軍地下迷宮中搜羅的不少好東西,自己目前已經沒有必要再去巴結一些達官貴人「討錢」了。

    再說,滄瀾堡這種邊境城市繁榮不到哪裡去,雖說離矮人國比較近,但是據羅賓所知,那兒就連稍微有點規模的煉金實驗室都沒有,沒有煉金術的地方在羅賓眼中和荒蕪的沙漠無異。

    羅賓自知自己將來的目標,便是收集齊七煌寶樹,探尋生命的意義,完成自己洛哈特復生所親所愛人的生命。而自己的性格也習慣了流浪,他更不想被所謂的爵位、權利和那位連面都沒見過的小妹妹束縛住。

    不過,克林姆斯侯爵對自己的態度,依舊讓羅賓感到了深深的暖意,就沖這個,羅賓願意幫助克林姆斯侯爵,讓他打贏這一仗,至少……不讓他死在維吉爾城下。

    萊因哈特將軍的威望、克林姆斯侯爵的軍略能力,以及羅賓在後勤方面的天賦,讓遠征軍逐漸開始蛻變,經過沿路上簡單的一些整編,這支遠征軍多少有點正規軍的樣子了。

    隊伍大約又行進了四五天,一路上甚至還打擊了幾支幻焰小部隊,解了幾座小城市的圍困之苦,這股力量終於接近了目標維吉爾城。

    此刻的維吉爾城形勢並不算妙,雖說血天使洛哈特能夠和虎焰親王巴克利這位劍聖級別的人物對抗,但是雙方在軍力的對抗上還是相差懸殊的。

    不過在羅賓的要求下,卡蓮倒是在白天時候和洛哈特一齊出現,偶爾施展幾個神聖治療術,算是盡量減少維吉爾城的戰鬥減員。

    卡蓮的橫空出世再次讓維吉爾城軍民振奮,這位不論是外貌還是神聖氣質都要遠勝茱麗葉公主的女孩,在當地一些留守的神父的宣傳下,成為了光明神派到血鷲的第二位使者光明聖女。

    讓卡蓮成為眾人眼中的光明聖女,也是羅賓計劃的一環,他現在要盡量的製造「神跡」,鼓舞血鷲軍民抗戰的決心,並且給予教廷施加極大的壓力,也給血鷲國內那些選擇留守的神父和護教軍士兵信仰和勇氣。

    羅賓想要營造一個神。

    是的,賈爾和馬蒂尼神父這種人給了羅賓一些啟發,既然人民需要一個信仰為之而戰,那麼與其毀滅別人的信仰,倒不如引導這股信仰。

    真正的光明神在保佑血鷲王國,真正的光明神早已拋棄教廷!這是羅賓的想法。

    現在象徵著神祐血鷲的遠征軍已經來到了維吉爾,那麼自己便再次創造一個神跡,讓整個大陸都為之顫抖、為之驚歎的神跡吧!

    今天的天氣有些糟糕,氣溫有些陰冷,天空中下著濛濛細雨,似乎是老天在為人間的苦痛哭泣。

    那些被「神跡」的謠言、圍城後軍隊的巨大傷亡澆滅了鬥志的幻焰士兵們,再次在長官們的驅使下,機械的提起武器,穿起鎧甲,或列隊佈陣,或推動那些笨重的攻城機械,準備又一次的攻城。

    幻焰軍營和維吉爾城之間的那片曠野本是當地牧民的牧場,此刻卻已經被鮮血徹底染紅,像是煉獄的一部分土地被傳送到了人間。雖然屍骨都已經被雙方的士兵收回,但是那片土地上似乎卻還迴響著幽靈的哀嚎。

    遠遠望去,那面被火燒得焦黑、夾雜著血紅色斑點的城牆是那麼的巍峨,儘管城牆上已經有了裂縫;那塊如傳說中的巨人般高大、銘刻著無數神魔大戰陣亡勇士姓名的英雄紀念碑,屹立在濛濛煙雨中若隱若現。

    那塊位於聖墓中心的撫慰英雄英靈的紀念碑,此刻如同神父口中的天堂般虛無飄渺,卻又化作了無比厚重的怨念,如幽靈般揮之不去,並如烙印般刻在許許多多士兵的心中,如同今天的低氣壓般壓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血鷲國內接二連三發生的神跡,讓很多幻焰士兵的心中產生了動搖,而進攻埋葬著守護了大陸勇士們的埋骨之地,更是讓人心中背負著一副揮之不去的歉疚和不安。

    他們從小就聽著父輩甚至是爺爺輩講述著神魔大戰時期,那些捨身包圍大陸的勇士們的故事。他們從小就開始讚美神、信奉神,似乎就要這樣到永遠。而現在,他們卻又要去破壞勇士們的安寧,而且……很可能要成為一名瀆神者。

    即使是信奉星神教的士兵,也依舊對異教的神靈抱有極深的敬畏,光明神也許會原諒光明神教的信徒不敬,但對於異教徒他是否還是那麼寬容?

    信仰這種在少數人眼中一文不值的東西,卻是很多人心中的那份比生命還要寶貴的堅持。

    「願光明神原諒我們的罪行。」這句話已經成為每日作戰之前,幻焰士兵們都要禱告的一句箴言,特別是親眼見過了「血天使」和「光明聖女」的模樣後。

    只要一想到傳說中的神祐之師已經逼近維吉爾城,幻焰的將士們便感到了一種超越恐懼的不安。他們不是害怕血鷲的軍隊,也不是畏懼死亡,卻是在為自己的這種行為感到了困惑。

    當這種思潮逐漸氾濫,幻焰皇室對這場戰爭的信心也開始有些動搖,畢竟皇族當中也有不少虔誠的光明神信徒。當然,更重要的是血鷲的頑強已經大大超過了幻焰的預計想像。血鷲在失去了教廷的扶持後,卻依舊已經建立起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

    幻焰和血鷲聯姻,結束戰爭這項方案,已經再次被幾位反戰派的大臣提上了朝廷,雖說目前者不多,但是這股苗頭已經有些讓人感到不安。

    如果戰事再拖下去,事情可真的有些棘手了。

    巴克利親王面對著手下士兵有史以來最差的士氣,也感到一陣陣的棘手。他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幻焰的正規軍士兵會對戰鬥感到困惑和排斥,這些日子攻城的效果越來越差,消極怠戰的士兵越來越多,雖說自己為了立威砍下了不少人頭,但是當你面對全軍士氣低落時,你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殺了吧?

    更何況,戰事拖到現在,幻焰軍隊的優勢已經不是很明顯了,論統帥的英武,那個假扮血天使的年輕劍聖比自己還要強上三分,克勞斯和鐵漢洛克也都是血鷲有名的猛將;而後方的空騎兵部隊建設還沒有完成,敵人的獅鷲騎兵對制空權的優勢實在讓人頭痛;當那個光系魔導士「聖女」出現後,雙方兵力的消耗比徹底讓巴克利有種崩潰的感覺。

    至今巴克利都搞不懂,血鷲到底是從哪兒招攬到了一個會飛的劍聖和一個光系魔導士的,且不說他們的年輕,單說幾乎快被教廷壟斷的光系魔法師吧,居然會出現一個光系魔導士莫名其妙的為血鷲服務。

    有時候,受到羅密歐信仰影響的巴克利親王也會猜測,莫非他們真的是光明神的使者?

    但是為了國家,他絕對不能困惑!

    巴克利親王又用冷水沖了沖臉,振作一下精神,又在侍從的幫助下穿上了自己的白虎鎧,提起自己賴以成名的虎牙巨劍,走出帳外,跨上自己的坐騎那頭高階冰系魔獸薩爾虎,巴克利親王又怒吼一聲,算是發洩一下這些日子心頭的鬱悶。

    那頭薩爾虎也學著巴克利親王一齊吼了幾聲,這頭雌性薩爾虎叫做「小雪」,三十幾年前由雪楓帝國贈送給還是太子的自己,巴克利親王對它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親密。

    「小雪,可惜你弟弟羅密歐不在,不然我們一家三口一齊上陣,一定可以將所有攔在我們面前的敵人撕碎!」巴克利親王又親暱的拍了拍小雪的額頭。他對於羅密歐的親情,絕對比父子還要深,而他也習慣了將羅密歐當成自己的兒子了。

    小雪悲傷的低吟了幾聲,似乎也在感歎羅密歐在矮人王國折戟的事情。

    「殿下,斥候發現血鷲的那支救國遠征軍已經來到了東三十里處,我們要不要去將他們消滅?!」一名參謀快步跑著來到了巴克利親王的身邊。他的腳步急,但是臉上的神情卻並不慌亂,在他眼中,虎焰親王就像老虎一樣,將會撕碎所有膽敢捋虎鬚的敵人。

    巴克利親王臉色一沉,又大聲喝道:「魔虎騎士團聽令!」

    「喝!」一直守護在巴克利親王身邊的八百魔虎騎士齊聲應道,一陣陣此起彼伏的虎嘯也在軍營當中響起。

    這些魔虎騎士大多是從帝國西部的各支騎士團中挑選出來的精英,他們都穿著老虎形狀的重裝鎧甲,武器大多是加長騎士槍和騎士劍,沒有盾牌,因為他們的鎧甲已經足夠堅固。而他們跨下的坐騎,則是清一色引自大陸東南精靈之森的白虎,這些在要害部位被掛了鐵甲的白虎身材健碩,力量和敏捷都比普通的老虎要強上不少,雖說它們不是魔獸,但也相當強悍和拉風了。

    「現在血鷲的那幫小人靠著裝神弄鬼、動搖我們的軍心!現在,就讓我們來打破這個神話!」巴克利親王又下令道:「除了派駐紮東營的兩個步兵旅團堵住維吉爾城出援的士兵,剩下的部隊全部跟隨魔虎騎士團的腳步,痛擊那支所謂的神祐之師!」

    「殺!殺!殺!」八百魔虎騎士再次齊聲高呼,這只歷史逾百年的親衛之師士氣高昂威力強勁,但是此刻的巴克利親王卻是輕輕的歎了口氣。若是這次來的是普通的血鷲軍隊,自己完全可以派出一支常規部隊迎擊就行了,可如今來的援軍是一個神話!讓幻焰軍心渙散的神話!

    如今普通的正規軍士兵已經士氣低落,讓他們去迎擊他們心目中的神話,未戰就要先怯三分,只會重蹈洛水之戰的覆轍,如今自己唯有引領著那支信奉自己的魔虎騎士團為先鋒,打破那個該死的神話!

    幻焰立國幾百年,什麼時候為軍隊的戰意、士氣操心過啊?

    不管怎麼說,巴克利親王在心中都有些佩服創造了「神跡」的那個人,他徹底激發了血鷲軍民抗戰的決心和血性,更讓幻焰帝國內部跟著亂了。

    攻心之策,差不多就是這種效果吧?

    莫非這一切又是那個「血鷲之鷹」朱利安搗的鬼?巴克利親王此刻多少又想起了他的三弟鐵焰親王卡隆殿下說過,當初就是朱利安這個血鷲王太子差點將羅密歐害死!而他先前更是指揮著戰力處於劣勢的血鷲軍隊和幻焰糾纏,甚至還打出了好幾場漂亮仗,讓幻焰迅速滅亡血鷲的計劃徹底破裂,最終陷入了如今這種難熬的戰略僵持。

    「報告!我們的斥候在那支救國遠征軍中,發現了『王國之劍』軍團的旗幟,有一支大約三千人的『王國之劍』騎兵旅團就混雜在遠征軍當中!」就在巴克利親王點齊兵馬,準備親自率軍出征時,先前那名參謀官又急急忙忙的跑回來報告道。這一回,他臉上的表情不再輕鬆了。

    「血鷲的『王國之劍』軍團?!那個曾經打破幻焰親王衛隊不敗神話、先後斬殺過兩名幻焰親王的軍團?!」巴克利親王猛然驚道,手心有些出汗了,不過他還是咬牙切齒的感歎道:「幸好……洛水軍神一族已經不在了,今天……就讓我來打破這兩個神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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