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府衙。
驚堂木的「啪啪」聲響徹了整個府衙。
「大膽洛戰衣,你與海日樓主,展厲風等人劫朝庭貢物於武昌府外,事後又派人將玉麒麟放於陳府,欲陷害陳也。逼死陳也後,你又巧設奸計,將罪過全部推給海日樓,再藉機殺海日樓主與展厲風滅口,最後欲將所劫贓物全部佔為己有!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屬下火雲申明大義,將你所有罪行上報朝庭。展厲風與海日樓主也在死前留下遺言指控於你,再加上你在取貢物時人贓並獲,可謂是人證物證俱全,你還有何話可說?」堂上的陸烈風還真是威風凜凜。
洛戰衣沉默不語,而堂下已是嘩聲一片,藥婆婆、陳意甚至是火飛也在其中。眾人議論紛紛,有的表示不可置信,有的則大歎世風日下,還有的現出一副早就知道的形態。而藥婆婆則恨得直跺腳,並罵自己瞎了眼,看錯了人。火飛卻握緊了拳頭,僵在了那裡。
陸烈風又在大喝:「洛戰衣,你再不招供,我要大刑侍候了!」
洛戰衣還是低垂著頭,一聲不吭,他旁邊的火雲和旭若兒也不禁奇怪地看著他,洛戰衣真會默認罪行嗎?
「好呀!你還不說話,來人,給我大刑侍候!」
但沒等差人上前,鐵兵已大聲說:「慢著!陸大人,洛戰衣畢竟身份地位非同一般,若擅用刑罰恐拍會招人非議!」
陸烈風不以為然:「鐵大人,你言重了!洛戰衣只是一個綠林裊寇,有何地位可言?我看不動大刑,諒他也不會輕易認罪!」
鐵兵一聽這話,氣也來了:「陸大人,如果你要堅持,鐵兵也無話可說。但日後若有任何事故發生,鐵兵概不負責!」
陸烈風立即明白了鐵兵的意思,是呀!據說,這洛戰衣是黑道的一霸,手下有許多好勇鬥狠的強盜巨寇,萬一他們來報復可怎麼辦?最重要的是洛戰衣背後還有一個英國公在撐腰……想到這兒,他背後不由出了一層冷汗。不行,他得再仔細想想,等思慮周詳了再審也不遲。否則,給洛戰衣定了罪,他卻因此丟了宮職或丟了命那太不值得。
「來人!將洛戰衣壓入天牢待審。」
一見洛戰衣被押出來,藥婆婆首先擠上前,指著鼻子罵!「好你個洛戰衣,簡直是人面獸心!自己做的惡卻逼死了也兒,還害得若兒娘也……虧我老婆子還想讓你當孫女婿!呸!」一口痰便吐到了洛戰衣身上。洛戰衣也不去擦,依舊默默地往前走。
陳意扶住藥婆婆,眼中冒火地看著洛戰衣,:「我弟弟是不是被你抓走了?他在哪兒?你說呀?」
旭若兒也走過來,恨恨地說:「你們何必問他?他這種人殺人不眨眼,你們沒見我娘死得多慘!恐怕小寶也……」說著,說著,淚都流了出來。
於是人群中立刻傳來一片指責聲,痛罵聲……
而這時,洛戰衣的目光卻迎向了火飛,火飛眼睛一熱,剛要上前……突然,一隻手攔在他身前,是火雲,他嚴厲地盯住火飛:「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他?」
火飛猛地看住火雲,身子顫了顫,然後用力地一跺腳,轉身便狂奔而去。
洛戰衣伸出手去,但終於垂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嬌小的人影撲向了洛戰衣,並且不顧眾目睽睽,用力抱住了他,「洛大哥!」那聲音帶著微微的哽咽,是葉小含。
洛戰衣身形一顫,但幾乎在同時,他也用力回抱住了她。那麼自然而然的,像是亙古以來他們便已相擁一起了!
四周靜了下來,所有的吵雜聲都奇跡般地消失了!
不知過了多久,葉小含才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她踮起腳來貼近洛戰衣耳邊,輕輕說:「洛大哥,你一定要等我回來!」說完,便更用力地抱了一下洛戰衣,然後放開他,轉身向外跑去。
洛戰衣沒有說話,他的人似已癡了!
這裡三面是牆,對面是一扇鐵欄,每根欄都有手臂粗細,接近屋頂的地方有一個不足半尺的小窗戶,光線從外面透進,似也帶著些黯然。
洛戰衣盤腿坐在地上,一些乾草零亂地散在四周。他的手上腳上全銬著特大號的鎖鏈,看上去給人一種極度沉重之感。洛戰衣卻似全無感覺,只是垂眉斂目地坐著,就像是老僧入定。
鐵欄後面也是一個獨立的房間,正有六個差役打扮的人圍在桌前猜酒行令。就在他們身後,一級級的石階向上延伸,盡頭處是一扇鐵門。
一個滿臉麻子的差役被罰了酒,很不痛快地說:「***,什麼鳥犯人,還需要我咱們十二人輪流看守,害得老子連熱被窩都睡不上。」
另一個尖嘴猴腮的差役說:「麻六,你別抱怨了。上頭這麼做自有用意,聽說這人是江湖中頗有頭臉的人物呢!」
「呸!」麻六不屑,「就那小子的熊樣還人物,恐怕是吃奶的人物。」
幾人大笑,其中一個酒糟鼻子笑得最厲害:「可不!你看他細皮嫩肉的,一定是奶喂得多。」
這時,鐵門打開了,又一個差役拎著一個食盒沿著石階走了下來:「送牢飯來了。」他走到鐵欄跟前,向那六人說:「哥們,開門呀!」
「你先放那兒吧。」
差役只得放下食盒:「那我先放這兒了。」
麻六懶洋洋地走過去,打開盒蓋一看,立即瞪大了眼:「喂喂!哥幾個快來!你們看看這算什麼?一個犯人竟比我們吃得還精細!酒都是上好的杏花村呢!」
另外幾人忙走過去,也不甘心地議論起來。六個差役商量之下乾脆把食盒拎到桌子上自己吃起來。過了一會兒,麻六才注意到全無表情的洛戰衣,並捅了捅其他幾人,然後,他拿了一個雞腿走到鐵欄前,語帶戲弄地說:「嗨!小子,你跟老子笑一笑,老子就把這雞腿給你吃,怎麼樣?」
洛戰衣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這一下,可把麻六惹怒了,他大罵道:「真他媽不識好歹!老子看監十幾年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告訴你,在這裡老子就是天,我讓你笑,你就不許繃著臉!」
洛戰衣還是沒有絲毫反應,甚至自始至終都沒看麻六一眼,就像他根本不知道眼前還有麻六這個人存在一樣,這自然表示了對對方的極度蔑視。
這次不但麻六暴跳如雷,另外幾人也喝罵起來。來這裡的犯人哪一個不是對他們想方設法地討好?洛戰衣這樣的,他們是頭一次遇到。
麻六捋起袖子,打開了牢門:「老子今天非要讓你笑不可!」
尖嘴猴腮的差役眼睛一吊:「麻六,你幹嘛?人家可不是賣笑的!」
眾人哄然大笑,麻六氣哼哼地說:「你還別說!我看這小子賣笑最合適!」
酒糟鼻子乾脆隔著鐵欄,用手指沖洛戰衣一勾:「嗨!小子,笑一笑,大爺給你吃,給你穿,連人都可以給你!」那語氣淫穢之極。
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聲,於是,洛戰衣猛地抬起了頭,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睛中蘊含著幾分冷厲。
麻六竟還不知死活地伸出手去:「小子,讓大爺摸摸你的臉能值多少銀子……」
但他的手尚沒碰到洛戰衣,他的身體就已經陡地一僵,緩緩地滑倒在地面上,鮮紅的血從他的腦後流出,形成了一個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