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三國 正文 第三十八回:魯智深打虎交友,劉玄德出師伐吳
    且說劉備正在審劉封之事,忽然馬超進來稟道「拿獲彭羕謀反,前來稟告。」劉備忙問情形,馬超道「數日前我部下軍士,於城外小路巡探,拿得一個細作,搜出書信,卻是彭羕送往上庸與孟達的。我便請彭羕來飲酒,酣醉之間,彭羕說出許多大逆言語來。」劉備怒道「孟達坐看雲長覆亡,罪不容誅;彭羕竟然與之串謀,必不可恕!」龐統勸道「彭羕性情狷狂,故而出言無狀。昔者以此得罪劉璋。念其從軍有功,姑且儆之可也。」諸葛亮道「士元此言差矣。彭羕雖為狂生,卻有謀逆之意,因自恃功勞,以主公不曾重用,所以心下怨憤,終不可消也。且此輩恃才放曠,常禍亂法紀。昔者劉璋治蜀。疏於規矩,因此狡民惡徒,地方不寧。今益州初定,當以嚴法為本,若有姑息,後再難大治也。」劉備道「此言是也。」便教將彭羕收監審訊。彭羕在獄中幾番狀辯,終判處棄市。不料行刑前一日,典獄官忽報說牢房夜來起火,彭羕竟爾失蹤。劉備大怒,令中尉盡力追查,只是不見。劉備無奈,只好作罷。

    又過數日,張飛攜子張苞,自漢中回,面見劉備,大哭道「昔者我與二位哥哥桃園結義,不想今日二哥竟先去了!」劉備被他說起,心下酸楚倍增,兩個抱頭大哭,及至暈厥。旁邊眾官勸住。劉備握張飛手道「滿座群臣,皆不知握兄弟情深。今日孤與卿合力,共報大仇!」即叫張飛總領各處兵馬,一面徵集糧草,制備戰具,預備伐吳。只等魯智深探回武陵、零陵消息,便要興師。

    再說魯智深單人獨馬,風塵僕僕,便裝往武陵道路上趕。出得川口,便是吳軍地界。雖然,魯智深不走大路,只穿五溪小道。這一帶本不利大軍行動,因此吳軍亦只駐留小股軍馬哨探。魯智深一路渴飲山泉,饑餐乾糧,不曾有分毫耽誤。行十餘日,已近武陵。

    這日中午,翻一座山,雖不甚高,方圓卻大。魯智深從早起身,走了兩個多時辰,饒是身強力壯,也覺疲憊,於是揀處樹蔭坐下歇息。乾糧連日已吃得所剩無幾,勉強挑出些揉碎的,草草充飢。正吃間,忽然聞見一陣腥風,魯智深心道「不知又是甚麼野物來了。」一邊站起。方才要去拿禪杖,只聽半空中一聲虎嘯,山谷隱隱迴盪,一頭掉睛白額大蟲飛身撲出。魯智深猛吃一驚,急急偏頭掀腰,那虎從頭上過去了,魯智深就勢回頭,虎腰上狠狠一拳,那虎吃痛,叫一聲,就地打個滾,又撲上來。魯智深看那虎,比之北地猛虎,個頭小些,卻是兇猛敏捷。智深往後一閃,那虎撲個空,魯智深乘機一把按住虎脖頸上五花皮,另一手捏了拳頭,咚的一聲,搗在老虎左邊耳根之上。原來虎豹之類,耳根乃是要害,老虎吃這一拳,怒號一聲,將兩個前爪往上一掀,魯達急忙把身子往前一縱,閃過兩爪。待要雙手卡住它脖子,那虎發力往前一竄,竟然掙脫,轉身怒視智深,再扯個長嘯,枝頭樹葉紛紛掉落。魯智深看它作勢欲撲,豪興大發,也大吼一聲「來!」拉個拳勢。那虎聞聲竟而畏縮,對峙片刻,轉身便跑。魯達哈哈一笑「哪裡跑!」開腿正欲追趕,忽地斜刺裡射來一支箭,不偏不倚,正中老虎天靈蓋。那虎痛叫一聲,搶前再躥幾步,倒地死了。魯智深讚歎一聲「好箭法!」抬眼看時,前面山岡上幾個蠻人,遍體金銀穿戴,為頭一個身長八尺有餘,披頭散髮,生得是一張四方大臉,血噴口,獅子鼻,碧眼突出,劍眉倒樹,手挽弓箭。魯智深哈哈大笑「好漢子,你箭法甚是厲害!」那蠻人道「你這禿大漢徒跑老虎,更比我強。」一邊說,一邊走下山岡。魯智深上前,蠻人一把拉住他手道「我兩個結拜兄弟,如何?」魯智深道「甚好。不知你是哪個?」那蠻人道「我乃是五溪番王沙摩柯也。統帶這五溪十萬蠻人。禿大漢是哪個?」魯智深道「我乃是當今漢中王劉備劉皇叔部下大將魯智深。你既是番王,可認識交州摩羅、摩沙兄弟?」沙摩柯道「也是我的兄弟。」魯智深道「是了,我先前與他們結拜,便聽說過你。」沙摩柯大喜「既然如此,我兩個再結拜一次。」當下不容分說,把魯智深拖到自己寨子中。番丁把大塊肉、大壇米酒搬出,兩個開懷暢飲。一人喝了兩壇,沙摩柯從腰上拔出一把彎刀,割破手指,滴血到酒罈中,魯智深如法炮製。兩個把血酒分飲了,互相拜了三拜,相視哈哈大笑。

    兩個計較年紀,沙摩柯大魯智深三歲,於是為兄。沙摩柯問道「兄弟既然是劉備的大將,為何不帶兵打仗,卻一個人到我這五溪來?」魯智深道「是因為東吳孫權背信棄義,奪取荊州,把我一些兄弟隔斷在武陵、交州。因此漢中王派洒家前去聯絡。」沙摩柯道「這個我倒知道一些。前日此地來了一些吳兵,我也沒多招惹。兄弟既然是劉備的大將,可要哥哥我幫你打仗?」魯智深大喜道「如此甚好!不知道哥哥能出多少兵馬?」沙摩柯道「待得要廝殺時候,千萬人一呼便得了!」魯智深道「既然如此,且拜託哥哥一個事。待日後我聯絡兩邊人馬,攻打東吳,哥哥前來相助。我這裡回去也與漢中王說,必不虧待了哥哥。」沙摩柯道「自家兄弟,說這些作甚。來來來,再飲兩罈!」兩個盡興吃喝,直到深夜。

    次日大早,魯智深辭別沙摩柯,繼續前行。不數日,到了武陵。便看見東吳軍馬,分兩個寨子,迫近武陵城下。原來吳用堅守城池,本來不懼,但為分了李應二三千軍馬去增援零陵,以至這邊兵力薄弱,三番出城襲擊,均被陸遜殺退,加上陸遜又得了孫權援軍,因此吳軍再度逼近城池。魯智深見狀,也不多說,把馬一夾,便往城內奔去。旁邊吳軍看見,寨子裡放出數十個兵士來,亂箭齊發。魯智深把禪杖一陣舞動,盡數撥在地上。本待進城,看那吳軍可惡,大吼一聲,拍馬迎著衝上。片刻間闖進隊中,禪杖舞動如磨盤,血影之中,頃刻打死吳軍十三四人,剩下的發聲喊,抱頭鼠竄而散。也有幾個嚇得呆在地上,魯智深哈哈一笑,並不趕殺,自回馬進城。

    城上吳用早已看見,急忙出來迎接。把魯智深接到衙門,擺開酒飯。魯智深看那酒只是尋常村醪,又寡淡無比;那菜也是粗陋,吃了幾口,眉頭皺起。吳用道「魯師兄休怪,這城被圍困,糧草都不足了。」魯智深道「關勝將軍本是你這一路的,他如何去麥城死了?」吳用搖頭道「他定要去麥城救關雲長,我苦勸不從。」魯智深道「既然苦勸不從,你何不起本處軍馬一起前去?」吳用道「我本處軍馬不過一萬餘人,且多染疫病,如何出征?」魯智深道「吳學究你欺瞞自家兄弟就不對了。若真有疫病,你這武陵城還能撐到現在?雖然你大計為宋江哥哥好,只是關勝將軍也是我山寨兄弟,你如何眼看他自個去送死?你要知漢中王為了不救關公,幾乎連自家兒子劉封都處斬了,你這等行為確有些不成。」吳用歎道「師兄是個聰明人,也不必我多說。我等從宋朝過來,本是如履薄冰,日夜憂思,只恐機關敗露;偏偏關勝將軍恃勇逞強,定要去麥城。我確是竭盡全力,無可奈何矣。」魯智深道「學究,洒家也是個粗人。你的計策從頭洒家就沒明瞭過。這麼昏天黑地,就得了天下,也遭人恥笑!」吳用聽罷,臉色沉悶。魯智深看他不悅之情,哈哈大笑道「洒家說話,向來口無遮攔,學究休怪。」吳用勉強笑道「豈敢。不知師兄此來,是奉宋公明哥哥號令否?」魯智深道「是奉漢中王命令,教我聯絡武陵、零陵、交州三處軍馬,預備征伐東吳。」吳用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且說這三處情形。武陵、零陵兩處被困,軍力疲憊。縱然吳軍撤圍,也難以大軍出擊。交州地方偏遠,雖有人馬,不能遠出。漢中王若是大軍出動,只怕我們這邊三處只好牽制了。」魯智深冷笑道「洒家明白了。」吳用看魯智深一眼,道「話雖如此,我卻還有一個計策。」魯智深道「又是甚麼直娘賊的陰謀詭計?」吳用道「錯,這一次確是用兵廝殺之計。師兄你且先歇息,我自寫一封密信與宋公明哥哥,再寫一封公函與漢中王。然後我這裡自然聯絡交州、零陵的柴大官人與徐寧兄弟,一起舉事。」魯智深道「若不是陰謀詭計,那是甚好。若是詭計,洒家不送你這封信了。」吳用口中不說,只叫人引魯智深去睡覺。

    次日,吳用寫好書信,謂魯智深道「師兄可乘今夜間出城。」魯智深大笑道「某非怕死之人,何必偷夜摸黑?今就青天白日,踏營出城回西川!」換過戰馬,帶了吳用的兩封書信與乾糧等,飽食一頓,雄赳赳出了城門。吳軍看見,營寨中號鼓連天,殺出數百軍馬。為首大將,正是徐盛。魯智深哈哈大笑,策馬對著衝上。徐盛部將史跡舞刀上前交戰,魯智深大喝一聲,禪杖劈面打去,噹啷一響,史跡大刀脫手。卻待走時,魯智深乘二馬錯鐙,順勢一杖,把史跡腦殼切下半個來。屍身滾落塵埃。吳兵見了,俱一跳。徐盛大怒,挺槍上前,魯智深揮禪杖迎住,兩個廝殺二十餘合,東吳眾軍見魯智深勇猛,齊齊圍上。魯智深面無懼色,左遮右格,前劈後砍,只殺得東吳將士膽戰心驚,血肉橫飛。城中吳用看見魯智深被圍,急叫秦明點三千精兵,殺出助戰。陸遜也急調大軍趕上圍攻,兩下混殺,魯智深乘勢揮舞禪杖擋開陣腳,往西走了。秦明與吳軍廝殺一陣,退到城下,郝思文引軍接應了回去。陸遜見狀,也只得再把城圍住不提。

    魯智深一路風餐露宿,先到巴郡,交了吳用密信。宋江看了,連連點頭。恰好劉備使者,催宋江大人到成都議事。於是兩個一同趕回成都。魯智深面見劉備,說了情況。又交上吳用書信。劉備看了,又給龐統、法正、諸葛亮三人看過。諸葛亮道「吳加亮說武陵、零陵、交州三處自顧不暇,則我大軍東進,必須謹慎。」龐統道「謹慎必須,然卻不可耽誤。眼下三處尚在我手,因此吸引吳軍兵力,利於我乘虛而進。若是久不出兵,等三處被東吳攻破,悔之晚矣。」劉備道「龐士元此言甚合我意!既然如此,孤意決矣!親引大軍,揮師東征!」法正道「今魯將軍所言,有五溪番王沙摩柯為接應,番軍勇悍,足堪一用。又有洞溪漢將杜路、劉寧,各引軍數千,因被吳軍所迫,前來請降,俱可叫為嚮導。」諸葛亮道「大軍東進之日,必須嚴守後方,防曹軍入寇。」劉備道「諸卿所言皆是。」當下傳令,以太尉、益州牧諸葛亮保王太子劉禪守成都,征虜將軍陳到、中郎將王平等隨聽調遣,尚書郎蔣琬、侍郎費禕等輔助。以漢中太守、右將軍魏延守把漢中,中郎將劉封為副,尚書楊儀參謀,以當曹操;又遣簡雍到上庸,總領劉唐、杜遷軍馬,與漢中呼應;掌軍中郎將董和守南面;其餘文武,一一安排,與軍馬俱到巴郡取齊。

    忽然衛將軍馬超站出問道「敢問大王,末將與弟馬岱,當領何令?」劉備微微一怔,諸葛亮道「馬孟起可引本部兒郎,駐守下弁、陰平,以西撫羌戎,東為魏文長後援也。」劉備道「正是按孔明軍師所言。」於是馬超領命而去。龐統在側看了,心下默歎。

    後方調撥已定,劉備令在成都郊外,祭旗出師。大軍先到巴郡,紮下行轅,再議進軍。法正道「如今東吳兵馬多在南圍攻武陵、零陵、交州三處,可以大軍沿江水陸並進,則堂堂正正,吳軍自潰。」劉備道「孝直所言甚是。可分兵兩隊,調一名將引精兵從江北進,孤自引大軍從江南進,兩路齊頭,夾江以為呼應。不知那位可當?」龐統以目看宋江,宋江只不語。便見左將軍黃忠挺身出道「老夫願往!」劉備看他鬚髮如雪,尤然精神抖擻,大是感激道「老將軍英勇如此,可欽可敬。只恐獨力難支。」法正道「某願相助漢升老將軍。」劉備大喜,便叫黃忠為主將,黃權為副將,法正為參謀,又撥廖化、霍峻、卓膺等為便裨,叫沿江北而進。

    方才議完,宋江起身道「大王,臣有一請。如今武陵、零陵、交州三處,為吳軍所攻,恐難支撐。而川口往荊州,數百里地勢崎嶇,大軍行進艱難,若是一路至此,恐怕兩軍各自死守險要,難以驟解。曠日持久,則為曹操所乘。因此俺願率梁山兄弟,引本部軍馬,卻從五溪小路,繞到武陵、零陵。吳軍知大王軍出,必傾國之軍馬以守彝陵,我卻引本部從南直插其腹心,與大王正軍前後夾擊,東吳不足破也。」一語既出,舉座皆驚。劉備大喜道「公明高見!既然如此,便請公明率本部兄弟,往南去五溪、武陵。」宋江道「謹尊王命。」忽法正道「公明這邊出師,但大王這一路將士最多,地勢最險,臨敵最重,故請調神醫安道全先生,與入雲龍公孫先生隨同大王本隊行進。」宋江聞言默然。劉備道「公明若有不便,孤亦不勉強。」宋江道「豈敢。大王既覺有利,俺回頭便教二位先生到大王軍中報到。」劉備點頭道「委屈公明瞭。」又道「我這裡自引大軍,沿江南直取荊州,再入吳會。哪位將軍願為前部先鋒?」話未落,鎮西將軍張飛搶出道「俺作先鋒!」劉備道「賢弟既作先鋒,不可多飲酒,不可鞭撻士卒。」張飛道「俺記得了。」劉備點頭道「尚請糜竺先生為參謀,相從規勸。」忽見關羽次子關興大哭而入道「臣父死於吳賊之手,臣請大王,准隨前部進發,以雪親恨!」劉備看關興模樣,又想起關羽生前,感激道「賢侄請起。既然如此,賢侄可隨你三叔張飛共在前鋒破敵。」關興拜謝。

    建安二十年四月初,漢中王劉備於巴郡出師。先教黃忠、法正引精軍二萬餘,沿江北而進。又叫宋江引梁山軍三萬餘人,取道五溪,往武陵去。自以張飛、糜竺為前部,趙雲、趙融、廖淳等為後應,龐統為軍師,陳震、程畿、公孫勝為參謀,中軍諸將馮習、張南、魯智深、張清、史進等數百員,大起川兵八萬,沿長江南路而進。時有荊州阮小二、阮小七與孟康,督率部分戰船,逆水趕過川口。連同阮小五在巴郡督造戰船,艨艟鬥艦一千五百餘艘,蔽江而下。又有五溪番王沙摩柯引蠻兵數千,洞溪漢將劉寧、杜路各引軍數千,皆來相從,劉備用為嚮導,浩浩蕩蕩,殺奔東吳而去。

    且說東吳孫權,聞報漢中王劉備盡起兩川之兵,號稱七十萬,連陣而出,已出夔門,心中大急。問眾臣道「前番襲取荊州,眾卿都說好得。結果了關羽性命,又聽從陸伯言,分兵襲取二郡及交州。如今二郡、交州未曾得到,劉備大軍已殺奔過來,當如何是好!」眾臣議論紛紛,盡皆無語。忽然有一人出班道「某有一策,可退川軍。」正是蜀軍雄心未雪恨,吳臣良謀先息兵。不知此人是誰,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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