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滄桑 正文 第 一百六十一 章 意外露富
    洗澡本是一件極為平常的小事,可在戰爭年代領著這些身份特殊的家屬洗澡,卻是件叫我一想起來就頭疼的事。

    家屬們剛剛同意澡能洗,又來了難題,手中的小皮包沒地方放。湯池子的兩個屋本來就小,百十來人擠在裡邊已經夠嗆,皮包又不能隨身帶,放在衣櫃裡又不放心。周科長問我:「怎麼不叫她們把包放在村裡?」

    「她們疑心大,沒人願意看管,我也不放心。」

    老闆說:「我替你們保存吧,丟了我賠。」

    李科長老婆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們包裡裝的啥?」

    「婦女用品唄!」

    「婦女用品?光婦女用品我們用得著這麼害怕嗎?告訴你吧,光我這個包買下你這破澡堂子都富富有餘!」

    老闆搖了搖頭:「大嫂,你可真會開玩笑。我的膽小,可別嚇著我!」

    李科長老婆一聽來了氣:「你不信,我叫你見識見識。」

    我剛想阻攔,她卻「啪」地一下把皮包的扣打開,往老闆眼前一送,老闆立刻就楞在那裡,只見包裡的金銀珠寶在閃閃光。

    李科長老婆「啪」地把皮包一扣:「怎麼樣,信了吧?」

    「可真有錢吶!你們八成是財神爺的小老婆吧?」

    李科長老婆把眼睛一瞪罵了句:「放屁!」

    看著家屬們急得直轉悠的樣子,我的周科長一合計,只得由我倆看著。於是叫老闆騰出一個屋,專門放家屬們的皮包,由我倆站在門口看著,家屬們這才放心,把包放在屋裡,然後高高興興地進了更衣室。

    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我叫士兵們把整個澡堂子封鎖了起來,任何人不准靠近澡堂子。

    周科長說:「這樣做不好吧,影響人家的生意?」

    老闆急忙說:「沒關係,有你們這麼些主顧我就知足啦。」

    家屬們這一通澡洗了足有三個小時,我和周科長在外邊急得夠嗆,他說:「這女人洗澡怎麼這麼磨嘰,洗一洗就完了唄,這可倒好沒完沒了!」我叫老闆娘催她們幾次,她們才懶洋洋地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我和老闆結完了帳,叫家屬們上車準備往回走。家屬們又不幹了,先是馬瑞芳說了句:「洗得好餓。」

    李科長老婆瞅了日頭說:「這都中午了,該吃飯了!」

    她倆一開頭,家屬們都吵吵餓,要下館子。

    叫她們這一通鬧,我也覺得肚子咕咕叫,瞅了瞅周科長,周科長既不說吃也不說不吃,只說了句:「這些老娘們可真沒招。」

    於是我問澡堂子的老闆:「哪家的飯館好?」

    老闆一聽我們要吃飯,趕忙把老闆娘叫了出來說:「這岫巖啊,就數『東興樓』最好,是她娘家兄弟開的,我叫她領你們去。」

    老闆娘來了以後問的第一句話是:「你們是想掂巴掂巴還是想好好的吃一頓?」

    沒等我回話,家屬們七嘴八舌地說:「要吃就好好吃一頓,掂巴啥?你當我們是要飯花子,我們要吃的就怕你們這沒有!」

    老闆娘一聽,笑容滿面地把我們領到了「東興樓」。

    「東興樓」還真是家大飯館,上下兩層,掛著四個幌。老闆娘離老遠就喊:「二弟,看我給你領來的這些客怎麼樣?」

    一個四十左右歲的男人應聲從屋裡走出來,看到我們,並沒有十分的熱情,只是衝我點了點頭,然後把他的姐姐拽到一旁小聲地說:「二姐,你咋把當兵的給我領來了?」

    「這可不是一般的當兵的,那些女人都是官太太,有都是錢!」

    「他們是什麼兵?」

    「先頭是中央軍,現在是解放軍,咋回事我也不知道,反正知道她們有錢,而且還不賒帳。這不剛擱我那洗完澡來的,我聽她們說要好好的吃一頓,這才把她們領了來。」

    飯店的老闆一聽露出了笑容,走到我面前點頭哈腰:「對不起,長官,怠慢了各位。」

    「我怎麼聽你的話好像不歡迎我們,咋地怕不給錢哪?」

    他苦笑了一下:「長官,我也是有苦衷的。咱這地方總來軍隊,中央軍來了吃完不給錢,尤其是那些保安團。這八路也就是現在的解放軍好倒是好,也不賴帳,但他們手沒錢,就好打欠條。說句心裡話,這兩伙軍隊咱買賣人不是不歡迎,心裡總有點膽突突的。」

    周科長在一旁聽著有點不願意了:「你說解放軍吃飯打欠條,你把條拿來我看看是哪個部隊的?」

    老闆聽後一楞,仔細一打量他穿的是解放軍的軍官服,急忙說:「我可沒說解放軍,我說的是八路軍。」

    「不管是什麼軍,只要是**的軍隊,保證黃不了你的。」

    家屬們在門外著了急:「跟他磨嘰這些幹啥,不行咱換個地方。」

    澡堂的老闆娘有些著急了:「二弟,你快招呼客人進屋呀,瞎嘟嘟啥呀!」

    老闆急忙叫夥計把我們讓進屋。家屬們坐在二樓,警衛班和老闆子們在一樓放了兩桌。

    坐好以後,我問老闆有什麼好吃的,老闆說:

    「剛打完仗,東西不好買,一般菜還有。」

    「那你還掛四個幌幹啥,這不是唬人嗎?」

    「還沒來得及摘呢!」

    「你報報菜名。」

    跑堂的把菜名一報,我一聽還真沒有什麼好菜,於是也就胡亂點了十多個,告訴每桌一份,一樓每桌兩份。

    家屬們有點不願意了,李科長老婆說:「下飯店就吃這菜呀,你也太摳了,又沒花你的錢。」

    玉蓮說:「那不是沒有嗎?老闆——你必須弄兩樣葷的,要不然我們不吃了!」

    老闆想了想說:「今天早上殺的豬,來個白肉血腸和豬肉酸菜燉粉條子怎麼樣?」

    李科長老婆說:「行,酸菜要切細一點。」

    老闆連連說好後下樓到灶房去了。

    喝著茶等著菜的工夫,周科長小聲對我說:「這些個老娘們可真矯情,我聽你點的菜都夠好的了。這鍋包肉、溜肉段、四喜丸子、紅燒肉、小雞燉粉條,都是辦事情做席才能吃到的菜呀,可她們還說不好。」

    「有幾個錢燒得唄!」

    「這種作風可真得改一改,她們怎麼就不想一想沿途村子裡的老鄉吃的啥,傻子屯人一年到頭都吃著高梁糠啊!」

    「對,你好好教育教育她們。」

    「真得教育教育,要不可真給咱解放軍丟臉!」

    嘮著嗑的空,菜6續上了來,有的家屬提出要喝點酒。

    「吃點飯就可以了,這是什麼時候還想喝酒?不行!」我說。

    玉蓮說:「你瞅你,不行就不行唄,不會好好說,急歪啥?」

    我剛想說「你知道個啥」,周科長從桌子底下用手捅咕了我一下,也就把這句話嚥了下去。

    家屬們矯情歸矯情,這一陣子也確實把她們克了夠嗆。飯菜一端上來,官太太的斯文勁都沒有了,菜上來一樣光一樣,就連糖醋蘿蔔也一轉眼就光。

    我說:「大家慢慢吃,不夠咱再添。」

    李科長老婆說:「要添你就快點添,囉嗦啥,你沒看這都像餓狼似的?」

    我一看這勁頭一份肯定是不夠,於是叫老闆又重新上一份。這頓飯每桌二十多個菜,桌桌都是飯菜溜光。

    老闆子和士兵說:「這頓飯吃得可真過了饞癮,過年都沒吃過這麼好的菜。」

    家屬們抹著油漬麻花的嘴說:「這頓飯吃得真憋氣,連點海鮮都沒吃著。」

    飯吃完了,一算帳,周科長嚇了一跳,一千多元錢哪!當我把錢點給老闆後,周科長心疼地說:「這些錢要是分給窮人家,夠他們全家活一輩子的了!」

    家屬們雖然嘴上說「沒吃著好玩藝」,但都覺得這頓飯吃直撐挺,好幾個邊走邊打飽嗝。結果是樂極生悲,師部通訊科張科長的老婆在下樓的時候,光顧說話,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了下來,人倒沒摔怎麼地,皮包卻摔開了,裡邊的金銀飾摔了一地。這些閃閃光的寶貝立刻引起了老闆子、飯店夥計和外邊圍觀的人眼紅,有幾個人還躍躍欲試想去撿。

    我從腰間撥出了手槍,沖天棚放了一槍,警告他們:「誰要敢動一下,我決不客氣!」

    警衛士兵也把槍對準了他們,他們這才溜溜地退到一邊,瞅著張科長老婆把東西撿回到皮包裡,有的人眼饞得直咽吐沫。

    家屬們上車後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鐘了,考慮到留守木匠村的受傷士兵、產婦、老人和孩子沒有吃著這頓飯,我又特意叫「東興樓」的老闆準備了些好拿的菜,打包帶回了木匠村。

    等車回到木匠村後,石幹事和小董已經準備好了大米飯和凍白菜湯。看到我們帶回的菜可高了興,「徐主任」又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岫巖之行後,留下的士兵和老闆子們直後悔自己沒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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