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啷……噹啷……
天空傳來了鈴鐺聲，像有群孩童在嬉戲，清脆的撞擊飄蕩著。
噹啷……噹啷……
入夏時分的鈴鐺聲，絕不是聖誕老人的麋鹿巡航，也不會來到家家戶戶的煙囪上，好孩子送禮物，壞孩子拿煤炭。
噹啷……噹啷……
有個男人站在三樓的陽台上，抬頭看見了鈴鐺，像一串大蒜掛在馬車旁。
馬車閃著淡藍光芒，竟然是以人類的骨架搭成，拖車的兩匹馬身軀只剩白骨，眼中閃著螢光，如屢平地般跑在空中，奔馳著向男子靠近。
男子看見這一幕時嚇得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看著馬車飄在陽台前，一名脫俗的女子從車上站起，緩緩地向他走來。
「是你嗎？六百年前的戀人！」
女子留著一頭金髮，皮膚白皙得連童話裡的公主也會羞愧，她穿著黑色拖曳長裙，肩膀至袖口處有著流蘇狀的絨毛，胸口以V字線條交叉，強調出飽滿的胸部。
「我找了你好久？」女子伸手勾住男子的脖子，一串淚珠簌簌滑落。
男子呆若木雞地沒有半點反應，只是任由女子抱著。
「這六百年我們就像太陽月亮，永遠沒有交會的一天。」女子吻上了對方的嘴唇，動作是那樣的溫柔，卻在唇分時發現男子已變成一具乾屍。
「不，你不是他。」女子推開屍體，掩面哭泣。
「你在哪裡？我找了你六百年！」女子哀傷地說著，卻又笑了出聲，當嘴唇抹起的瞬間，恐怕連飛翔的鳥兒也會因此失神掉落。
「我不能哭，不然你會因此心痛！」
女子走上馬車，馬蹄一動，鈴鐺聲又再次響起……
噹啷……噹啷……
夏夜半空的鈴鐺聲，絕不是聖誕節提早來到，那是思念的淒涼，戀人悲悵的心酸。
噹啷……噹啷……你在哪裡……
「早安！肯塞先生！」
冷心手上抱著一個紙袋，對著一名掃著庭院落葉的老者微笑著。
「早安啊！美麗的東方姑娘！」老肯塞停下手邊的工作，播播滿頭的白髮，「對了，今天我們晚上有個小聚餐，希望妳能來參加！」
冷心想了下，點頭回應：「好的，我會在七點到。」
「我那調皮的孫子會很高興的。」肯塞笑著點頭，目送冷心走入正對面的小房子。
可是老肯塞卻看不見，冷心一轉頭的瞬間，臉色木然得像一個漂亮的芭比娃娃，沒有半點感情。
一個月前吧！
那名漂亮的東方姑娘穿著奇特的服裝，一聲不響地搬進對面出售的空屋。
而且當他和其它鄰居，捧著幾樣菜餚，輕敲冷心的大門，想要歡迎這位新朋友的加入時，在開門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遇到了怪人，還是東方的人們都是如此冷淡？
他記得那時，冷心面無表情地接過餐點，說了聲：「謝謝！」，然後就把門關上。
面對冷心如此的冷漠，他只好摸摸鼻子，大感自討沒趣地回到家裡。
可是隔天一早，他打開門卻看見一迭鈔票，就放在洗好的碗盤上頭。
記得那時，他想要把錢還給冷心，對方竟然還問他：「那些不用錢？」
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解釋清楚－－這是有新鄰居搬來的歡迎方式！
而且他從沒見過冷心開燈，就連窗簾也刻意換成黑色。
當鄰居聊起這件事時，沒有人不覺得奇怪，甚至沒過幾天，竟然有孩童傳說冷心是個吸血鬼，性格頑劣者，還拿石頭砸破窗戶。
對此，那個東方姑娘卻沒有半點反應，不過他想，應該沒有吸血鬼會在大白天出來走動吧！
也許是剛開始不熟吧！又過了一個星期左右，他整理庭院時見到冷心走過門前時，停下來向他問好。
經過數次聊天，他可以確定這名來自日本的女子應該不是壞人，可是其它的鄰居們並不瞭解，如果藉著聚餐，把冷心重新介紹給大家認識，應該可以改變大家的看法。
「美麗的東方姑娘！」這是肯塞對冷心的稱呼。
「十三先生，肯塞先生邀請我參加聚餐，可以嗎？」冷心進屋後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客廳，朝坐在搖椅上的十三問著。
「去吧！多參與人類的社交活動，會讓妳更快成為人類。」十三閉著眼睛，身下的木椅晃啊晃，發出吱嘎聲響。
忽然，十三張開眼，說道：「妳剛才表現得很像個人類，真的進步很多。」
「謝謝！」冷心得到讚美後露齒一笑，不過仍是非常僵硬。
冷心來到十三身邊，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打開了客廳內的最後一樣東西－－電視，漆黑的客廳中登時多了光芒、人聲。
冷心打開電視後來到廚房，不過那裡空空如也，就連最基本的冰箱、廚具也沒有。
「十三先生，您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參加？」冷心從袖口拿出一條繩子，將寬大的衣袖繫在肩膀，拿起雞毛撢子，作著每日例行的打掃工作。
十三看著電視，隨口問道：「妳是說隔壁老傢伙的聚餐嗎？」
「是的！」冷心掃下灰塵，又擰了一條抹布，到處擦拭著。
「妳希望我去嗎？」
冷心放下手邊的工作，來到客廳，拚命點著頭，「是的！」
「好，那我會去參加。」
「多謝十三先生！」冷心一鞠躬，抬頭時，眼中多了點高興的情緒。
「別高興得那麼早，我去是想知道，到底是誰的孩子，竟敢打破二樓的窗戶。」十三轉頭面向冷心，嘲弄的微笑又浮起。
「十三先生！」冷心欲言又止，她好不容易在十三的教導下，學會了與人類作簡單的交談，她不希望搞砸這次難得的機會。
「我開玩笑的！」十三看著冷心的模樣，也大概知道了對方的想法，「放心，他們記不得我，而且我只是想知道，也不代表會報復。」
「那就好！」冷心又露出一個生硬的笑容，這段時間，在十三耐心的指導下，她終於學會在什麼時候，作出什麼樣的表情。
不過看在十三眼裡，他暗忖：「我應該不是個好老師吧！」
因為冷心的舉動，就像一台計算機輸入了那些表情程序，並不是真的知道那些情感的滋味。
結束光明的任務之後，十三原本打算繼續走訪各地，尋找天使的下落時，冷心突然要求：「十三先生，我要報酬！」
十三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醒來後，曾經答應冷心這件事。
「那妳要什麼？」十三問道。
冷心說出了自己的願望：「希望您能教我，怎樣學會情感。」
「好！」
於是兩人便來到這個位於意大利北部的小鎮，買了棟房子，開始一連串的教學過程。
不過這段時間，十三足不出戶，除了指導冷心如何運用表情、和人類交談外，他最常作的一件事就是發呆，不然就盯著電視，直到一天過去。
十三想到這裡搖頭一笑，又把目光轉回電視上。
七點整，冷心挽著十三的手，依約前往老肯塞的住處，他們的服裝沒有任何改變，十三幾乎是要把全世界的黑色都集中在身上似的，依舊是一身漆黑的裝扮。
冷心則在臉上化了淡妝，原本鮮紅的雙唇抹上了唇彩之後，就像清晨的鮮花沾上了朝露，亦發顯得嬌艷欲滴，令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兩人來到門口，隱約就聽見裡頭傳來的笑鬧聲，冷心按下電鈴，同時嘴角上抹，露出潔白的牙齒。
門被打開，老肯塞笑嘻嘻地迎接冷心，卻在看見十三時微微一愣。
「這位是……」老肯塞好奇地問著。
「我是十三！」十三的臉上同樣掛著微笑，不過骨子裡透出來的邪氣，總讓人覺得不舒服。
「喔！」老肯塞點點頭，卻又問道：「這位是？」
十三含笑不語，附在冷心耳邊說道：「我在家等妳，不然我們得重複一個問題到聚餐結束了。」
語頓，十三拍拍冷心的肩膀，「好好玩吧！」
「十三先生！」冷心轉頭看著十三回到對面的住處，臉上露出了不捨的神情。
「美麗的東方姑娘，來，請進來。」老肯塞熱情地招呼著冷心入屋，早已忘了十三曾出現過。
進到屋內，冷心發現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到她身上，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老肯塞撥撥滿頭的白髮，見到大家全被冷心漂亮的外表迷住後，輕咳兩聲，試圖拉回眾人的注意力，說道：「跟各位重新介紹一下，這位美麗的東方姑娘來自日本，她叫冷心，相信大家應該都認識吧！」
眾人恍然大悟，不過裡面有幾名年輕的男子，眼睛從頭到尾沒離開過冷心，就連老肯塞說什麼，他們都聽若未聞。
「啊哈……美麗的東方姑娘，妳的美貌已經讓人失魂了。」老肯塞打趣地說著，走到幾名男子面前，伸手在對方面前揮了揮。
「好啦！美女要看，難道飯就不用吃了嗎？」肯塞眨眨眼，提醒男子們的失態。
老肯塞領著眾人來到餐桌前，每個人的座位前都放好了盤子、餐具，桌上放著馬鈴薯泥、青豆、還有一塊熱騰騰的烤牛肉。
不過才剛坐下，餐會開始的瞬間，所有年輕未婚男子紛紛搶著要為冷心服務，一旁的女子見狀無不忌妒得紅了眼。
「真是魅力驚人！」老肯塞嘀咕著，他想自己如果再年輕個三十歲，恐怕也會像那些毛頭小子一樣，爭相獻慇勤吧！
首次接觸如此多人的善意，冷心反倒不知該如何應對，臉上掛著不自然的微笑，只能不停地說：「謝謝！」
看在眾人眼裡，冷心的行為被解讀成害羞，可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冷心連害羞是什麼樣的感覺都不懂。
餐會進行到一半，老肯塞那年幼的孫子來到冷心面前，輕拉著後者的衣袖，天真地問道：「妳是吸血鬼嗎？能不能變成蝙蝠給我看？」
「咦？」冷心張大眼睛看向老肯塞，只見對方苦笑著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不是吸血鬼，也不會變蝙蝠。」冷心一邊解釋，一邊抱起肯塞的孫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肯塞的孫子高興地叫著，卻突然偷親了冷心的臉頰，讓在場男子羨慕不已。
「喔喔，小夫勞爾，你的嘴唇到底想吻過多少女人？」老肯塞搓著額頭，此語引來眾人一陣大笑。
「才沒有呢！」小夫勞爾作個鬼臉，又偷親了冷心一下，而這次，竟然吻上了冷心的嘴唇，又讓所有男子們扼腕歎息。
冷心連續被偷親兩下，看著坐在左右男子欣羨的目光，她放下小夫勞爾，想起芭雅以前的動作，輕輕捏了對方的臉頰一下，又送了個微笑給小夫勞爾。
「看到沒有，美麗的東方姑娘以後是我的老婆。」小夫勞爾像是打了勝仗似地高舉雙手，一溜煙就跑到了客廳。
「不，因為你的對手還有我。」一名作在冷心右側，臉上有雀斑的男子下了戰書。
「我也是！」
「別忘了我！」
「你們只配參加我的婚禮，或是當我的伴郎。」
男子起哄著，萬眾矚目的冷心只能頭低低的，不敢作任何回答，生怕說錯話，答應了不能作到的事。
「如果我年輕三十歲，你們只能在夜晚因為失戀而痛哭流涕。」老肯塞灌了一杯啤酒，紅光滿面地拍拍肚皮，對著在客廳竊笑的小夫勞爾吼道：「就算是我的孫子也不例外！」
語頓，老肯塞不愧是經驗豐富，他把目標轉移到了被冷落的女士身上，說道：「我開始後悔那麼早出生了，現在的女孩都比我過世的老伴漂亮。」
老肯塞藉著酒意大吼：「嘴上沒毛的小伙子們，你們的眼睛似乎不太好喔！」
這也不能怪那些年輕男子，比起冷心，在場的女子雖不乏姿色脫俗者，卻總少了點靈氣。
用過飯後，眾人來到了客廳，肯塞的兒子夫婦倆忙進忙出，替眾人送上茶點、水果。
老肯塞與大夥兒談天說地，不時發出幾記爽朗的笑聲。
坐在椅子上，冷心端著茶杯，安靜地聽著大家的對話，不時跟著眾人笑著。
忽然，那名臉上有雀斑的男子說道：「冷心小姐，妳身上的服裝真特別，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眾人把目光轉到冷心身上的衣服，她低頭看了自己的裝扮一眼，說道：「這是日本神社的巫女服。」
「巫女？」眾人不約而同地發出疑問。
「是的！」冷心說道：「就是你們所謂的巫婆。」
「啊……」原本與同齡小孩在嬉戲的小夫勞爾倒抽口氣，腦中浮出了戴著黑色尖帽，鼻上長滿痘子，滿臉皺紋，全身裹在黑袍的巫婆模樣。
「那妳的房子裡有大鍋、草藥、動物的屍體囉？」一名女子問著。
「沒有，我不需要那些東西。」
「那妳會騎掃帚？下咒語嗎？」
「我不會！」冷心見大家搞混了她的意思，解釋著：「我們會跳舞、唱歌，祈求神明的保佑。」
「可以表演一段嗎？」一名站在先生旁的婦女問道，想見識一下東方巫婆的厲害。
「很抱歉，我所學的不能讓人類看見。」冷心為難地說著，她總不能在大家面前召喚出四靈聖獸吧！
「人類？」
「那妳會用水晶球嗎？」
「妳可以看得見鬼魂嗎？」
眾人紛紛提出疑問，可是冷心卻低著頭，不知該怎樣回答。
老肯塞發覺到冷心的難處，出聲打個圓場：「如果美麗的東方姑娘是巫婆，那她就是全世界最美的巫婆。」
語頓，老肯塞按下音響的開關，說：「來，讓我們以快樂的舞蹈劃下句點吧！」
樂聲響起，眾人跟著拍子跳著，時而交換舞伴，不過冷心卻被冷落在一旁，沒有人敢向前邀舞。
眾人快樂地笑著，隨著節奏拍手，冷心站到角落，孤單地看著大家起舞，心中升起不自在的感覺，彷彿大家都刻意忽略她，視她為異類，就連小夫勞爾也和其它同伴躲得遠遠地，難道一個身份、職業都會讓人變得不受歡迎嗎？
「美麗的東方姑娘，希望妳不會嫌棄一個老頭子。」老肯塞來到冷心面前，笑嘻嘻地伸出手。
「不會！」冷心綻開笑顏，但笑得無奈，這次她在聚會中，所得到的收穫。
冷心把手給老肯塞，在對方的帶領下起舞著。
「別怪他們，他們只是對神秘的東方文化害怕而已。」老肯塞低聲安慰著：「我相信妳是好人，妳絕對是個善良的巫婆。」
「謝謝！」冷心的胸口突然湧起一股暖意，雖然與最初的感覺有所不同，但是她很感激老肯塞，「你也是好人。」
老肯塞難為情地搔搔頭，兩人轉了幾圈，他看見臉上有雀斑的男子與同伴交頭接耳，最後終於鼓起勇氣，朝他們走來。
「看來這些小伙子總算有一個像男人。」老肯塞心想著，不動聲色地放開冷心的手，讓那名男子有機會可以跟後者共舞。
「我有這個榮幸嗎？」臉上有雀斑的男子作了個邀請的動作，一隻手懸在空中。
「這也是我的榮幸。」在十三的教導下，冷心得體的回答著，把自己的手交給男子。
「我叫艾維！」臉上有雀斑的男子一手握住冷心的手，一手搭在對方的腰上，向前踩了幾步，拉著冷心轉了一圈。藉由冷心生澀的舞步，他可以看出對方是第一次跳舞，可是姿態仍舊優雅得令他心醉。
冷心聽見對方因為緊張的心跳加速聲，甚至握著她的手還隱約冒汗，她也曾在轉身時看見艾維數次深呼吸，但是眼中卻洋溢著她不能理解的神采。
「我不在乎妳是巫婆。」艾維摟著冷心的手突然緊了緊，說道：「我願意為妳著魔！」
冷心終於見識到意大利男人的浪漫熱情，她聞言只能低下頭，不敢正視艾維熱切的目光，她更不敢想像，當自己說出並非是人，而是一個「傀儡」時，大家會有什麼看法。
「這是妳拒絕我的方式嗎？」艾維的語氣中掩不住失望。
冷心不答，因為她無法給予任何承諾。
聚餐結束，老肯塞一家人站在門口與大家握手道別。
當冷心走出門口時，她說道：「謝謝你！」
「不用客氣！」老肯塞親切地給了冷心一個擁抱，「明天見，美麗的東方姑娘。」
冷心笑著與眾人道別，卻忽然聽見艾維的聲音：「我不會放棄的！」
艾維站在不遠處，高舉著右手，笑得像孩子般燦爛，說道：「我著了妳的魔，這裡……」他捶了胸口兩下，眼神真摯，「就算這是巫術，我也心甘情願地為妳瘋狂。」
還沒離去的眾人替艾維鼓掌，甚至傳來幾聲口哨，更有人上前與他握手，替他打氣加油。
「那小子是個貨真價實的意大利男人。」老肯塞豎起大拇指，開玩笑著：「小伙子，明天我沒在東方姑娘的屋前看見鮮花，還有聽見你的歌聲，那你就滾回老媽的懷裡吃奶吧！」
艾維拍拍胸脯保證：「肯塞先生，我會讓今天來的人觀禮、當伴郎的。」
冷心依舊默不作聲，但思緒卻如浪潮洶湧，艾維所說的話，應該會讓每個正常女性為之感動吧，就算沒有好感。
「我著了妳的魔！這裡……」
冷心的腦海一直重複著艾維的話、表情、動作，還有當對方告白的那一瞬間，所有人的態度。
這就是所謂的求愛嗎？
以發自內心的情感，真實地表達對某人的感覺，那接下來之後呢？
接受者該有怎樣的反應？舉動？
「我不懂，我該怎樣面對？」
冷心想著，帶著今天所學會的東西回到住處，室內仍是暗得沒有一點光，她朝客廳喊了聲：「十三先生！」
「玩得不錯吧！我聽見有個人類像發情的野狗，就連聲音都能聞得到費洛蒙。」
冷心摸黑走到客廳，只見十三背對著她，長椅規律地搖晃著。她坐在沙發上，說道：「開始很有趣，可是他們卻怕我。」
十三轉過頭，問道：「妳說了什麼？」
「他們問我的衣服，我說這是巫女袍，然後一切都不對了。」冷心低下頭，卻又抬頭盯著天花板，反覆數次，「他們說我是巫婆！」
「妳後悔想變人了嗎？」十三來到冷心身旁坐下，「人類就是這樣，一份職業都能讓他們改變看法－－哪怕妳並不想傷害他們，只想跟他們一樣生活。」
冷心抿抿下唇，說道：「我只是覺得不舒服，不像生氣，也不是悲傷，我學過那些情緒的表現方式，那種感覺很接近，卻又不一樣。」
「那叫做『難過』，恭喜妳，又多知道一種感覺了。」十三揉揉冷心的頭髮，說道：「人類必須擁有這些情感，妳無法選擇只要哪一種。」
「我知道了。」冷心把頭靠在十三肩膀上，她把今天所學到的東西牢記在心裡－－難過！
「對了。」十三說道：「妳喜歡那個人類嗎？愛情，可以教會妳很多事！」
「十三先生，明天的功課，可以教我怎麼拒絕人類嗎？」
「嗯！我知道了！」
隔天中午，冷心聽見了有人敲門的聲音，原以為是艾維真的跑來送花，她開門一看，兩名穿著制服的警察站在門口。
昨晚，艾維被家人發現陳屍在臥房，死狀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