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夠嗎?王爺現在一共有多少人啊?」蘇亦星插口問道。
「這個……」寧王遲疑了一下,沒有答出來。
劉養正接過話回道:「現在本府護衛在二萬多些,招募來的兵勇也快近四萬了,另外鎮守鎮江的畢公公也在四處張羅著招兵買馬……還有廣西土司的狼兵也答應隨後策應我們……」
蘇亦星心中一驚,心道:「真想不到這幫子傢伙還真的搞成了氣候,要是等他們從容些到明年再動手的話,那可真的難說結果了。」
所以插話道:「有這麼多了?那完全可以動手了呀,還等什麼啊?」
李士實輕咳一聲,老氣橫秋的說道:「可以了,這江西衛所裡的策反工作也進行得很順利,王爺師出有名,以正大明朝綱為已任,一定是天下歸心。想必到時候聞風而歸的兵馬多得不可勝數呢,等一旦奪取了南京,那時候揮兵北上,天下可定矣……」
「那本地衛所有多少兵馬呢?」蘇亦星也蠻關心當地的兵馬情況,想知道一下江西巡撫孫燧的手中到底能有多少兵馬可以調用。
說到本的衛所的兵馬,劉養正笑得非常自信了,悠閒地回答道:「江西四衛所,十一個千戶所,核定的兵馬一共是三萬九千多人,其它的軍余一萬八千多人,總共加起來才不過六萬不到,不過……嘿嘿,可能還有一萬五千餘人可以歸我所用……」
「那可有些懸了呢,目前敵我兩方的兵馬相差數好像不太大啊。」蘇亦星故作擔心地問道。
寧王點了下頭冷笑道:「要是再給本王半年的時間,那把握就更大了,可惜京城裡的形勢開始動盪,本王養的幾條狗開始反噬了,哼哼……」
「王爺您放心吧,這江西的衛所其實早已是個空架子了,虛空的名額佔了三四成,剩下的幾乎俱是些老弱病殘之輩,豈能與我虎狼之師相抗衡?」說話的是劉吉,他道出了目前江西境內的衛所兵力的實際情況。
寧王宸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聽這種長士氣鼓舞人心的話了,聽劉吉現在這麼一說心中等時覺得精神充足,信心倍增,整了整衣衫,端正了一下屁股,好像已經是當今皇上了。
「嗯,劉總管的話讓本王舒了一口氣,也是目前的實情,故而我們要盡快的行動起來。另外,今晚上把那些地方仕紳、名流人士一起招來聚一下喝喝酒,看他們怎麼說。最好由他們聯名寫一份檄文,聲討武宗朱厚照幾十條罪狀,當然上百條的話那就更好了……」
「皇上英明,如此一來更加的名正言順了。」李士實點頭贊同回道,從現在開始他便要以皇上相稱呼於寧王了,也等於是要讓人稱他為宰相。
寧王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轉頭看了一眼蘇亦星,問道:「小封,你可有什麼好主意啊,說出來一起議議?」
蘇亦星心道:「我能有什麼啊,你們都已經想好了馬上要動手了。我最好找個機會開溜吧,在這裡久了會有危險呢,這寧王及下屬幾個狗頭軍師們對自已一向是有成見的,只要腳跟一站穩就有可能先拿他蘇亦星來開刀哩……」
想了下才回答道:「皇上確是高見,屬下初來乍到的,也說不出個什麼來,只是聽皇上吩咐罷了。」
寧王聽蘇亦星這幾句話確實是中聽,心裡也高興了許多,客氣地回道:「小封不錯,這次在外面跑了一大圈,長見不少,這說出來的話也就中聽了許多……這樣吧,你就留在朕的身邊暫作顧問吧,畢竟你也是剛從與蒙古人開戰的戰場上下來的,多少有些作戰的經驗……」
「多謝皇上栽培。」蘇亦星心裡暗好笑,這寧王才半分顏料就馬上開起了染坊來了,這自稱朕想必是非常地過癮呢。
「不過現在還有一樁最要緊的事要你小封去做,別人就難了……」
「什麼事?皇上只要一聲吩咐,臣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蘇亦星現在的做工真的不錯,完全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漫天要價的勁兒了,只要錢的時機已經過去了。
寧王點了下頭,擺了下手道:「不錯,做事有進步。坐下吧。」
「你馬上去布政史衙中及江西巡撫孫燧那裡去打探一下,看他們有些什麼動靜及時回來通報一聲,這可是千鈞重托哩……」
蘇亦星馬上答應了,心道:「你們不說我也想要找機會去探訪一下呢,現在正好啊。」
布政史張頂見是蘇亦星駕到,馬上迎到內院書齋中。急惶惶地說道:「封大人你可來了,下官這幾天是急得頭髮都白了一層哩,眼下江西的形勢吃緊啊,寧王說不定馬上要動手了,這可乍辦啊,京裡可有什麼指示消息嗎?」
「別急,別急,慢慢說,天塌下來有皇上撐著呢……」蘇亦星安慰道。
「皇上太遠了,這地方上的亂子馬上就要起來了。寧王的護衛們在日夜加緊地操練兵馬,還有三山五湖的流兵散勇們也在往南昌集結……現在是連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寧王馬上要造反起兵做皇上了……我能不急?」
「那你們江西的衛所兵馬也可以動起來啊,光急是沒有用的啦。」
「衛所的兵馬?……唉,實際能夠打仗的才一半不到,豈能與寧王的虎狼之師相抗衡?」張頂說的話到是與寧王那邊所說的一樣,蘇亦星心道:「那可真是要完結了,這地方兵馬如此地不頂用,早已被寧王看死了,難怪寧王的氣焰如此囂張呢。
「那巡撫孫燧可有什麼好主意呢?他可是統管全省的總指揮呀。」蘇亦星問道。
「唉,與我一樣哩。只是說過皇上曾關照過讓他到福建去找巡撫王守仁來幫忙……」
「福建巡撫王守仁?離這裡近嗎?要地遠了等他們過來了這江西全境可能也差不多了呢。」
「遠到是不遠,而且福建的兵馬與江西大不相同,他們是常年在外剿匪作戰,士兵的戰鬥力非常強悍。只要王巡撫一到那就可保無事了……到時候我想還會有浙江的,江蘇的,湖廣的兵馬一齊過來……我想問題不大了,只是眼前江西境內大有可能是保不了的了。」
「那就讓他先作好準備啊,把軍隊先拉過來。」蘇亦星說道。
「我想這肯定是不行的,寧王現在沒有動,京城皇上也沒有消息過來,王守仁不可以隨隨便便進駐到江西境內的……」
蘇亦星「嗯」了一聲,心想這到也是的,這寧王在沒有反的時候誰也不敢去動他的。再說京裡朱厚照也沒有什麼指示下來,這地方大吏豈敢亂動,那可是要殺頭的呀。
「那你總得要做些什麼啊。」蘇亦星說道。
張頂搖了下頭,歎道:「做什麼?大人可能還不知道我馬上要御任了,這幾天在等京裡接替我的官員一到就要走了……」
「有這事?」蘇亦星這事可真是不知道了,這張頂一走的話,那江西境內就剩下孫燧一個光棍司令頂著了,其它的官員們大多數已經被寧王收買了,這事就難做了。看來寧王要掃平江西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那你是升了還是降了?」
「是升級了,可來得不是時候啊……到兵部去任職……」張頂心中是有喜有愁,喜的是升了官,進了京城裡了,還有有可能是逃過了這殺身之劫。愁的是更沒有辦法來對付寧王的叛亂了,苦了當地的老百姓,畢竟他張頂還是個好官,愛護老百姓是他的職責。
「那我先到孫燧那裡去一趟吧,上次也沒有與他照面。這傢伙是可能對我有意見是吧?我上次在江西這麼久了,他也不來看我?」蘇亦星問張頂道。
「這個……呵呵,你自已去了便知……」張頂回答道。
巡撫衙門離得較遠,不過還是要去的,蘇亦星騎馬走了好久才到。
門上的衙役慢吞吞地問了好一陣子才進門去通報,蘇亦星直是搖頭,這孫燧看來真的是不吊自已呢,所以連門衛了這麼讓人窩火。
「公子爺裡邊請,孫大人在裡面候著……」門衛看來真的是沒有把蘇亦星當成官,所以稱謂也叫道勉強得很,蘇亦星心道算了,正兒八經地說自已只是個草民,所以這門衛沒把他當成官員也情有可願。
孫燧在客廳裡接待了蘇亦星,兩人只是淡淡地拱了下手。
上了茶之後,孫燧面無表情地問道:「封公子找本撫可有什麼要事嗎?」
蘇亦星一怔,心道這孫巡撫好像對自已確實是有些成見,哪有人一見面就如此問話的啊。心裡頓時有些鬱悶,說出來的話當然也就不好聽了。
「孫大人,在下雖說不是個官,可拿出來的金牌你也得跪上一跪吧?說起來沒有餉銀享用,但不管怎麼說,皇上的話你不會不聽吧?」
「這個……」孫燧支唔了一下沒有回答。
「你也不用這個那個了,在下要不是為了皇上為了國家,鬼才有興趣來這裡看你的臉色呢……」
蘇亦星停了下,目中精光閃爍,深深地望了下孫燧,冷冷地問道:「說吧,在下哪裡得罪你了?不是說大話,在下隨時可以罷了你的官職,皇上不會不聽我的話……只是知道你是個好人,為官清正,剛正不阿,從不肯向寧王低頭,所以現在才忍受一下你的冷臉……」
孫燧臉上急劇在變色,終於長吁一聲,歎道:「可能是本撫錯了,本撫聽過不少關於你在寧王府裡的傳言,還有與皇上在洛陽的事情……總覺得你是個投機鑽營的小人,皇上本來就已經叛經離道的了,現在再加上你一起,唉,朝綱亂矣……」
孫燧說得很透徹,是個男子漢,想什麼也就說什麼了。
「那麼在下與皇上一起,出謀畫策,出生入死,打退了蒙古小王子的挑釁,捍衛了國家的安寧,為大明朝爭得了無尚的榮譽,你這個怎麼想不起來啊?」蘇亦星用指頭反敲著桌子問道。
孫燧愣住了,張了幾下嘴巴,終於低下頭來認錯道:「是本撫的錯了,請封公子不要見怪……」
「這不是錯不錯的事,你連起碼的禮節也沒有做到,真想不通你是怎麼混到這一省之首的?好了,現在說說看怎麼來應付寧王的造反吧?寧王馬上要動手了……」
「這正是本撫這幾天犯愁的事呢,江西四衛低不了寧王一天的攻擊……」孫燧歎息道。
接著孫燧便詳細地介紹了一下目前的處境,也說了已經發了幾次急件到京裡,到兵部中,可還是不見回音,雖說以前朱厚照曾有過秘件,要他注意寧王的舉動,但也不要干涉寧王的行動,可現在事情已經到了火燒眉毛之時了。前幾天私下裡與福建巡撫王守仁見了一面,這次見面沒有讓外人知道,寧王至今還是蒙在鼓裡。可王守仁也只有在寧王正式起兵時才可以拉出兵馬來圍剿,目前寧王只要一天沒有動手,那福建的兵馬一天就不能過界來,所以他孫燧的命看來也是不久矣。因為寧王一起兵的話,首先就會拿他孫燧來開刀的。
蘇亦星聽了心道:「這孫燧自已給自已算命到確實是有二下子的呢,記得以前在影視中見到過,寧王起兵時真的拿孫燧開刀,把他的人頭掛到了南昌城樓上示眾。」
有許多的事目前也是說不清的,蘇亦星覺得與他再多聊下去也沒有什麼用的了,反正這江西的兵是用不成的了,只有以後靠外來兵來反擊寧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孫燧也是可有可無的了。
孫燧講完了這些又重重地長歎道:「皇上最近是越來越糊塗了,這一次杖斃了十幾位朝中大臣……」孫燧覺得在蘇亦星面前好像不該這麼說,頓了頓住口了。
蘇亦星也沒興趣再聽了,站起身來告辭,孫燧想留他吃飯,被他推辭了,在這種情況下是沒有心情喝酒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