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聽了差點暈倒,心道:「真的是個沒見過市面的小子。」沒法子,有求於人吶,只好耐著性子向蘇亦星解釋道:「這只香爐與時下的香爐有什麼區別大人沒有注意到吧,呵呵,大人請看這香爐:圓形的銅盤中央豎立著上承爐身的直柄,爐身是上仰的半球形,並開有許多的出煙小孔,蓋上的雕飾精美非凡,上面重峰疊嶂,鳥獸人物出沒於林莽之中,這就是漢代博山香爐的最大特徵呀。更難得的就是這件寶物的製作人是漢代長安制爐名匠丁緩所作,現存世上是獨此一件了……」
接著知府輕歎一聲吟詠道:「誰能為此器,公輸與魯班。」頓了頓又吟道:「暫出白門前,楊柳可藏鳥。歡作沈水香,儂作博山爐。」吟罷臉上露出了對此香爐一種少有的癡情依戀。
蘇亦星笑笑道:「既然知府大人這麼喜歡這香爐,那你還是留著吧。」
知府大人一驚,回過神來慌忙道:「下官失態了,不是這個意思,還是請封大人笑納。」
蘇亦星漫聲應道:「不是我矯情,在下真的不愛這些東東。你送我別的什麼的我尚可接受,但這個東東嘛,你到是當成寶貝性命卵子,可對我來說真的比不上喝一罈好酒或者是泡一名美女來得實惠呀,呵呵。」
「封大人不是不喜歡美女……哦,是了,小女長得醜陋,不堪入大人法眼。」知府搖頭歎息道。
蘇亦星也無奈歎道:「知府大人實在是沒有搞懂我的意思,唉!不說了……」
「什麼話不說了呀?我在理面就聽得什麼『什麼東東的』……這『東東』是什麼意思呀?」隨著聲音出來的當然是玩童皇帝朱厚照嘍,臉上神采奕奕地沒有顯出昨晚折騰受累的痕跡來,看來這小子的「棍術」不錯呢。
蘇亦星與知府大人馬上站立起迎,知府要跪,朱厚照示意免了,侍女馬上捧上了香茗。
蘇亦星笑吟吟地回道:「這個東東嘛,意思簡單,不就是東西嗎?我們那裡的青年人現在習慣叫東東而不叫東西了。」
「唬人吧?沒聽過江浙一帶把東西叫成東東的,你以為朕沒見過世面嗎?」朱厚照疑惑地說道。
知府大人阿諛地說道:「可能封大人別有說法吧,這個古人把物件叫成東西都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這五行中東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東方屬木,代表著一切的草木類的物件,如花草樹木、蔬菜莊稼等,西方屬金,代表著一切金屬礦物,如金銀銅鐵等等之類,大凡物件大多不出東西這二類,故而古人才把物件叫成東西,至於這個東東嘛,下官也是初次聽到吶。」
「咦,看不出你肚裡還有點兒墨水呀,這個官不像是花錢買來的,嗯,以後有機會讓你到翰林院去混混吧,呵呵。」朱厚照說得亦真亦假的,知府聽了馬上喜上眉梢,跪地叩謝,這翰林院雖說是個閒差,油水與洛陽知府比起來相差太大了,但與世無爭的,起碼不會得罪什麼人而罷官入獄,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確是一條好路子,錢多了要是命沒有了那錢就一點用處也沒有了。
朱厚照抿了口茶對蘇亦星笑道:「小封啊,昨夜怎麼回事呀,咋的有女人不睡,你可是辜負了知府的一片心意哩……」一邊說著一邊對蘇亦星眨眨眼睛。
蘇亦星撇著嘴苦笑了一下回道:「你老兄一人抓了三個去,留下二隻澀口青毛桃給我,兄弟我能嚥得下嗎?」
「澀口青毛桃?……唔,我明白了,哈哈……」朱厚照笑得把口中的茶全都噴了一地。
「原來是這個意思呀,怪不得呢,我還以為你昨夜是嘴老骨松上不了戰場哩,呵呵,有意思。原來小封你不愛吃青桃子,與我有些差不多呢,早知道我留下一個熟桃給你了。」朱厚照笑著又對知府道:「聽到了嗎?我封兄弟不愛吃青桃,你留著養養捂捂熟再給封兄弟吧。」
「是,是。謝皇上金口!二個小女以後生是封家的人,死是封家的鬼。」知府大人馬上打蛇隨棍上了。
蘇亦星笑笑,心中暗道:隨便吧,等會我屁股一拍走路,自已以後咋樣還不知呢,你知府願意你就養著吧。
「你到是會攀呀,呵呵,算了,小封你就勉強收下吧。」朱厚照笑得有些怪怪地:「咦,你們剛才就是在研究這個香爐嗎?」
知府訕訕地笑道:「稟皇上,是臣弄到的一隻漢代香爐,想送與封大人……封大人不肯收……」
「漢代香爐?嗯,世上沒幾隻了,你可是犯了大忌了呀?」朱厚照沉下臉說道。
知府嚇得馬上又跪下叩頭了,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子:「臣該死,臣不該把它留在家中,臣該送進宮中的……」
「好了吧,真是個膽小鬼,看在你的小妾侍候得不錯的份上就算了吧。」朱厚照接著又笑瞇瞇地道:「哎,我帶一個走可以嗎?」
「可以可以,那是臣的榮幸,臣的榮幸呀,皇上喜歡全部帶走吧。」知府心中高興起來了。
朱厚照佯怒笑罵道:「你又把朕當成收破爛的了呀?好了,你下去吧。」
朱厚照抓起了桌上的小點心扔進嘴裡邊嚼邊問道:「昨天忘記了問你,你父母家裡人做什麼營生的?」
「家裡人?」蘇亦星心想說了你也不信,面也沒有見過呢,當然現在問起來了那也不能不說吧,說了多少對這個肉身父母或許有些幫助吶。
「家父在禮部做侍郎……」
「封庭貴?封侍郎?……呵呵,說不當官呢,你的老子就是個做官的,好玩,好玩。」朱厚照哈哈笑道。
蘇亦星拱手作揖道:「家父以後還請皇上多多關照哦。」
朱厚照揮手笑道:「沒事,沒事的,當然會關照的,放心吧。」
「那麼你接下來是隨我進京呢,還是想回南邊到寧王宸濠那裡去轉轉呀?」朱厚照問道。
「老兄你要回京了?不玩了嗎?」
「是呀,本想多玩些日子的,可昨天一露面了就不行了,今天那幾個老傢伙可能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算了,下次再玩吧。這樣,你先到南昌宸濠那裡去轉一下,看看有啥動靜吧。回頭再過來與我一起過年吧。咱們自已好好地做幾個大大的煙花來放一下,好玩得很哩。說定了,你要來過年的哦,你要是不來的話,嘿嘿,我會問候你的父親的哩,哈哈。」朱厚照說著說著來了幾句恐嚇話了。
蘇亦星知道他在玩耍,也沒在意,裝作誠惶誠恐地回道:「是,尊旨。」朱厚照哈哈大笑地摟住了蘇亦星肩膀道:「人與人是要講緣分的,你我一見如故,放心吧。喏,這裡有塊金牌你收好了,先代替下那塊『見官大一級的』牌子吧。」
蘇亦星接過來一看,乖乖不得了,上面只有四個字,可這四個字卻可要人命的:「如朕親臨。」……
第三天的中午,蘇亦星依約來到了洛陽城裡的「留香茶樓」裡。在二樓臨街的雅間裡泡上一壺清茶在等著紅粉知己花萼小姐。
時辰早已過了,但還是不見人影,蘇亦星心裡有些不耐煩了。心道怎麼與二十一世紀的女孩子一樣的臭毛病呀,總要讓男人多等些時間才顯得身價不菲呢。
又過了好一會兒時間,正想站起身來走了,竹簾掀起了。進來的是瑞兒小姑娘,只見她紅腫著雙眼,一見到蘇亦星便嗚咽著撲了上去。
「封大哥,小姐不見了……嗚嗚……」瑞兒哭了個梨花帶雨。
蘇亦星一驚,扶持著急問道:「怎麼回事呀,剛回來沒幾天就人不見了?……來,坐下慢慢說。」
瑞兒抹了把眼淚囁嚅著道:「這回來幾天裡一切都是好好地,老爺太太也開心得很,小姐每天在盼著到約期來見封大哥的……昨天晚飯間老爺太太還在說著,最好要早早地替小姐許個官宦人家,小姐不高興了,早早地就進房入睡了。到了天明,我到小姐房裡一看,人影也不見了,四下裡問了也沒一個人知道。那閨房裡還留有些淡淡的怪香味,家人老馬說那是悶香的味道,大家這才真的著急起來了……一大早忙到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呢,這可是咋辦呀?封大哥,嗚嗚……」
蘇亦星安慰道:「別急,別急,讓我靜一靜,想一下。」
「你們家裡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吧?近期內有人上門來提親給回掉的嗎?」蘇亦星問道。
「沒有呀,以前是有過幾家大戶人家的來提過親的,讓老爺給回絕了,老爺說小姐以前算過命,有一品的誥封呢,不是官宦人家的老爺一概回掉了,所以小姐一直待字閨中,我看老爺也是受騙了,哪有什麼的誥命夫人呢,現在連人都不見了……」瑞兒也說不出個什麼有用的線索來。
亦星心想光是坐在這裡可能也是動不出什麼腦筋的了,看來要去花家找一下,或許能碰到點有用線索,可以確定一下到底是哪幫子人幹的,當然最怕的就是採花大盜了,要是到了他們手裡的話……那就不可設想了,就是救了回來也是個殘花敗柳了,唉,我蘇亦星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呀?好不容易才找了個原裝貨,還沒到手就不見了……
蘇亦星皺眉輕聲問道:「那報官了嗎?」
「老爺一大早就去報官了,那捕頭凶得很,回道:『不是說前幾個月失蹤了嗎,怎麼又失蹤了呀,搞什麼鬼吶?浪費本官的時間。』老爺沒法子,又好多給了幾錠銀子才算是來了趟家裡,四處逛了一下說:『得慢慢地找尋,說不好是讓採花盜給俘了去了。』這幫子公差只是要錢,其它的什麼都做不好。」瑞兒憤懣地回道。
蘇亦星想了想道:「這樣吧,瑞兒,你帶我到你小姐府上去看一下,或許能夠發現一點線索來,我要是不去坐在這裡一點腦筋也動不出的,好嗎?」
「這個……封大哥去了老爺會問是什麼人,封大哥你怎麼說呀?」瑞兒遲疑地回道。
「這個好辦,你就說我是京城提督府的神捕,正好路過聽說了這事才來的,就這麼回吧。」
瑞兒那雙紅腫的眼睛眨了幾下,想了想才問道:「這行嗎?老爺會信嗎?」
「放心吧,沒事的,走吧。」……
花老爺聽說是京城裡來的神捕,馬上興沖沖地迎了出來,好像溺水中抓住了一把稻草。出來一看是光溜溜地一個青年人,沒有當地衙門裡的差役相陪,面上馬上泛起了些許懷疑的神色來。心道不大可能是從京裡來的,搞不好還是個騙子呢,思忖間一邊在招呼著蘇亦星裡外查索,一邊吩咐家僕到衙門裡去請捕頭來驗證一下。還讓帶路的小廝仔細地盯著,別讓他順手牽羊偷了什麼東西。
蘇亦星終於在花萼小姐的窗台底下發現了一小段尚未燃盡的悶香頭,還有幾處淺淺的腳印。仔細地看了一下,不像是一般平常人所穿的鞋子,到是有些像官府中人經常穿的那種皂底快靴,心道:有些意思了,搞不好是官府裡的人做的事呢。
繞過窗後的小花院到了圍牆邊,在牆角的草窩裡又找到了一隻非常精緻鼻煙壺,在鼻煙壺的山水圖傍還刻有幾個難認的篆體字,蘇亦星沒有學過篆體書,當然不識得了。正在拿著手中看著呢,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蘇亦星回過了頭來一看,是二個公差打扮模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