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一位腰間掛著塊銅牌,上面幾個字不用說就是洛陽府捕頭了。領頭的那位捕頭天生的鐵青臉色,眼中閃爍著懷疑一切的目光,盯著蘇亦星上下看了一會,感覺不像匪類,這才鬆弛了一下繃緊了的神筋,打著官腔問道:「這位兄台來此有何貴幹哪?」說得還算客氣。
蘇亦星沒有看懂那幾個篆體字,便把鼻煙壺放進了懷中,淡然自若道:「查案子,行嗎?」
「查案?你是差人」
「算是也不是,只是看看有否線索,能否幫上些苦主的忙罷了。」
「你與花家沾親帶故?」
「非親非故,怎麼啦?你這口氣像是來審訊我嗎?你在衙門裡當差早該積極些查案了,放了正事不做反而跑到我這裡來查詢來了,豈非本末到置了嗎?」蘇亦星起始沒把這二個差人當回事,可他卻沾了沾粘上來了,不覺心中有些動怒了。
看到蘇亦星有些動怒了,這位捕頭到是有點吃不準了,心道:不會真是京裡來的神捕吧,不過從沒聽說過呀,還是再問一下較為妥當。便耐著性子問道:「請問兄台是京裡來的捕快嗎?如是的那我們到是同行,可以好好地親近親近了。不過近來歹人假冒官差騙錢騙色之事時有發生,所以煩請兄台亮出腰牌讓本捕驗證一下……」
蘇亦星冷冷地回道:「你一個小小的洛陽府的捕頭,竟敢來查我京裡來的人,不怕碰了你的飯碗嗎?嘿嘿,實話告訴你吧,你還沒那個資格呢,別浪費我的時間,失陪了。」說罷甩袖便欲離去,他還真的有好些事要做呢,還要請人辯別一下那鼻煙壺上的篆字。
「慢著,話不講清楚你哪裡也不能去。」捕頭叉著腿擺開了陣勢,那架勢好像在捉拿江洋大盜似地。
蘇亦星心裡又氣又好笑,心道:自己得抓緊時間地辦事,遲了恐怕救回了花萼也是個廢品了。偏偏這二個傢伙纏著自己,剛想一走了之,不與他倆多煩,可心中一轉念想,也行,就讓他們帶路去見下知府大人吧,他一定識得這幾個篆體字的。於是就笑嘻嘻地說道:「好呀,我不走了,隨你們去府衙裡見下知府吧,走吧,我現在想起來還真的有事找他呢,呵呵。」
「哼,小子,知府大人豈是你隨隨便便想見就見的?我看你做事真的不像是當過差的,現在看來十有八九是個假冒的歹人。」
「廢話少說,前面帶路,見了知府再作道理。」蘇亦星說罷舉步向外便走,那捕頭到是愣住了,心道不會這麼倒霉吧,真的遇上了上差?但到了這時候也下不了台了,只好狐疑地跟著蘇亦星後面了。
那苦主花大老爺到了這時也覺得做事有些猛浪了,可能此人真的是存心來幫忙的,現在搞不好事沒辦好還會得罪了一位貴客,便縮在幾個人後悶不作聲低著頭地送客。
蘇亦星初到洛陽,城裡都不熟悉,但知府衙門卻是認得的,不一會便進了衙門。撣了下衣袖大咧咧地在堂上客座上坐了下來,揮手向捕頭道:「去把知府大人叫來,你就說有位姓封的在大堂裡等他。」
那捕頭到了這時心中發覺真的不對勁了,哪有這麼大膽的賊人呀?八九不離十是真傢伙了,不過,就算真是提督府的神捕那也是比知府低了不知多少級了,怎會如此大膽地叫知府出來見他?……沒辦法,去請知府大人來試試看吧,但願是個假貨,那麼嘿嘿,就看我怎麼來收拾你小子了也。
知府大人一聽到是一位年輕的姓封客人在外面大堂裡等他,臉色一變馬上急匆匆地扣上了官帽,忙不迭地向大堂跑去,捕頭一看這架勢心道:這回玩完了……
知府大人一見到蘇亦星,掩不住一臉的興奮,馬上下跪叩頭呼道:「下官叩見封大人,不知封大人來此有何訓示?」心裡卻在想,才別二天就想起我知府來了,肯定是有好事。能讓封大人把自己記在心間確是樁好事呀。
那捕頭打破頭也想不到會是這麼個結果,頭一暈腳一軟「撲」地也跪下了,口中牙齒打顫,結結巴巴地道:「小的該死,得罪了大人,小的是個大混蛋,請大人治小的不敬之罪……」
知府愣愣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呀?」
蘇亦星笑笑道:「沒什麼,只是這位捕頭大人看我不像個好人,這不,就把我抓來見你知府大人了啦。」
「混蛋!」知府站起身子甩了捕頭一個耳刮子:「封大人是……」見蘇亦星在示意禁口,便轉過話:「你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馬上向封大人叩頭認錯,自扇耳光吧。」
「算了吧,不過下次不要這麼狗眼看人低了,還有,那花家的案子你要著緊地去辦,有什麼消息馬上過來回報。」蘇亦星心想算了吧,這世道人心不古,衙門裡難得有幾個好人,都是這一路的貨色,讓他知道了一次教訓就算了。
那捕頭沒想到這麼容易過關,感激地叩頭謝恩離去。
「知府大人請坐呀。」蘇亦星說道:「我在查花家的人口失蹤案子。」說著便把花家花萼小姐被賊人夜裡用悶香劫走一事向知府說了一番。
「請問封大人與花家是什麼關係?」知府問道。
「這個麼……可以這麼說吧,我準備娶花家的女兒,也就是這位被賊人劫去了的花萼小姐……」
「哦,是怎麼回事……那恭喜封大人了。」知府大人笑得有些不太自然,心中暗道:「難道比我那二個女兒漂亮?」轉念一思也沒事,皇上親口答應了讓女兒跟著蘇亦星的,只是早晚的事情,等吧。
蘇亦星苦笑道:「恭喜個屁呀,人都不見了,我本想要到南昌去一趟的,這下又不知要耽擱幾天了,今晚就住你府上吧。」蘇亦星在外面住了二天,感覺與府衙相比真的要差好多,心想就在這裡住個二天再說吧。
「哦,這裡有個鼻煙壺,可能與賊人有關,你把上面那幾個字念給我聽聽吧。」蘇亦星說道。
「嗯,是『古月軒特製一品』,這古月軒在哪裡下官就不知了。」知府看後回道。
「不知在哪裡?麻煩了……」蘇亦星心想找不到地方等於這條線索沒用了,
知府低頭沉思了一下,忽然興奮地說道:「有了,可以問那些個喜愛用鼻煙壺的人,他們大都是知曉的呀。」
蘇亦星頷首道:「不錯,有點道理,快去找幾個習慣用鼻煙壺的人來問一下吧。」
不一會兒,來了好幾位鼻煙壺的愛好者,沒費勁就知道了「古月軒」在南昌,蘇亦星心中有底了,向知府打了個招呼就出門了。
一進「倚紅院」,那幾個見過面的打手馬上默不作聲地站過一邊,讓開了一條道,也不與蘇亦星喧寒搭訕,任由蘇亦星裡外進出,蘇亦星也笑笑只管往裡走。
轉過了前廳來到了後院,只見那老闆娘「淫狐祁三娘」一拐一拐急匆匆地過來了,笑容可掬地向蘇亦星衽襝作禮。
坐定上過茶後,蘇亦星拿出了鼻煙壺問道:「可見過這件物事嗎?」
祁三娘一時沒搞懂是什麼意思,疑惑地盯著蘇亦星。
「說得具體地吧,你那幫子打手裡可有誰用過這個玩意呀,要說實話。」蘇亦星的口氣嚴厲了。
「回大人的話,『倚紅院』裡的手下沒見過誰用這東西的,不過……」
擠一點說一些,蘇亦星不開心了,沉喝道:「不用說我想你也清楚了我的身份了,至於你們的事我也一樣的清楚明白。今天不是問你其它的事,花家大小姐花萼昨夜失蹤,我想可能與你們有點關係,這只鼻煙壺是江西南昌之物,寧王府的那些『把勢』肯定來過洛陽了,這是我剛才在花小姐臥房的窗台下拾到的……」
祁三娘沉默不語了好一會才輕歎道:「你的來頭太大,我只好說了……花家大小姐是被南昌來人擄去了。」
蘇亦星的心一沉,厲聲斥道:「為什麼南方那麼多美女不找,偏偏要到洛陽來擄一個女子?有何說法?」
「是這樣的,寧王在找天下美女裡面會操樂器的高手,花小姐是笙中高手,當然是選她了。」
「搞回去就讓她們吹彈樂器?不是做寧王的小妾?」
「不是,聽說寧王知道皇上特喜愛樂器與演奏,所以準備精選一班貌美多才而又精通樂器的女中高手,操練好了再送到京裡去,聽說要的是處女,我想寧王不會留著自己用吧……」祁三娘最後面這句話說得自己也沒把握。
「原來是這麼回事。」蘇亦星心忖:那還好,起碼目前還不會被拆封條,看看能否趕到他們的前面去截下來才好。
「知道他們往哪個方向走的嗎?走了多久了?」蘇亦星問道。
「確實不知,這一路的事不受我的管轄。我想可能昨夜得手後連夜就走了吧。」
「那麼走的是旱路還是水路這總該知道了吧?」
「具體的也不清楚,不過我想走水路的可能性要大一些,雖說慢一點可人舒服得多了,也安全。」
蘇亦星看看再也問不出什麼了,冷哼了一下甩袖離開了「倚紅院」
剛出門走了沒幾步,小丫頭瑞兒攔住了他。
「封大哥,終於找到你了。」瑞兒跑得氣喘吁吁的,小臉蛋兒彤紅的。
「噢,是瑞兒呀,你家小姐的事已經有了眉目了,我得馬上去辦這事,你回去告訴你家老爺一聲吧,讓他安心,人沒事,包在我身上了。」蘇亦星關照完便轉身準備走了。
「封大哥,我想你能否帶著我一起去找小姐呀?好不好嘛。」瑞兒拉著蘇亦星的袖子求道。
「那不行,路上不方便的,我要辦事又不是在玩。」蘇亦星回道。
「不方便?那我們一路上從應天府到洛陽來也沒聽你說過不方便呀?怎麼那時候方便現在就不方便了。」小丫頭還是拉著不放手。
蘇亦星想想這到也是的,這一路上小姑娘也蠻機靈的,人小鬼大,客居時洗衣整理的什麼都干。想了想說道:「那要去也行,你得還是女扮男裝,要不人家還以為我在拐騙小女孩子呢,呵呵。」
「好呀,封大哥你答應了,我就作你的書僮了。謝謝封大哥!」小丫頭開心得跳蹦跳蹦的。
蘇亦星笑道:「那走吧,還愣著幹嗎?」
「封大哥,我得回去拿些衣服行李的,還要對老爺說一聲的。」
「噢,對的,我到是搞忘記了,走吧。」
到了花家,進門就看見了那二個倒霉的差人正在裡裡外外地詢問忙碌著,這回是來真的了,可惜已經沒用了。那花老爺也相陪著在園子裡轉來轉去的。
一見到蘇亦星那二位馬上跪了下來:「小的見過封大人。」
蘇亦星揮了揮手道:「罷了,你們可以回去了,此事我已經有眉目了,你倆在這裡也沒用,只會讓這裡更亂的。哦,回去對知府說一聲,就說我不回府衙了,馬上趕往南方辦事去了,叫他別等了。」
「是,小的這就回去,封大人一路走好。」
那花大老爺馬上把捕頭拉過一邊悄聲問道:「這年輕人真的是從京裡來的神捕?」
那捕頭把臉一板,冷哼一聲回道:「什麼捕頭?今天差點讓你把我小命送掉半條,我還沒與你算呢……」一想不對,好像這位大人對花家特有好感,馬上又露出笑臉輕聲道:「呵呵,算了,這位大人到底是做什麼的我也不知,只知道我們知府大人見了他馬上跪地叩頭,好像見了爹一樣……」
那花老爺聽了嚇得縮了縮頭,再也不敢吭聲了。
小丫頭瑞兒正好收拾好了包裹過來了,向花老爺稟道:「小婢向老爺告假,小婢要隨這位封大哥一起去找小姐……」
蘇亦星截口道:「不錯,你家小姐的事包在我的身上,放心吧。」
花老爺馬上千恩萬謝地向蘇亦星示好,末了憋不住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蘇亦星與花萼小姐有何關係?蘇亦星心想早晚也要知道的,便簡單地回道:「我想娶你的女兒,你女兒也答應了……」
那花老爺樂得扯落了幾根鬍鬚,心道:那算命的到還真的靈呢,看這洛陽知府大人見了這年輕人都得下跪,那現在起碼也是個二三品的京官吧,過個幾年不就是一品高官了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