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在黑夜裡燃燒,滾滾濃煙借著寒風直沖雲霄。
熱浪一陣陣迫來,裡面夾雜著難聞的氣味。
尤裡魯還沒有醒來,庫塞正在為他解除禁制。
忽然有人道:“從這支匕首來看,它的真正主人應該來自北方寒原的某個種族。”
這聲音宛如清脆悅耳的銀鈴,穿越過黑夜,穿越過火光,送入每個人的耳朵。
我抬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鏡月公主出現在庭院之中。
火光在她的身上投下一閃一閃的暗影,讓她看上去是那麼飄渺朦朧。
觸手可及,偏偏遠在天涯。
對於聖殿傳人,魔門的人自然第一個不感冒。鮑裡斯侯爵冷哼道:“公主怎麼在這兒?”
鏡月公主微笑道:“侯爵放心,鏡月此來是有事求助修嵐殿下。如今侯爵已是殿下部屬,莫說鏡月,就是聖殿也不會對侯爵有絲毫叨擾之意。”
鮑裡斯侯爵的寒芒從鏡月公主身上一閃而過,無形中兩人以暗自交鋒。
我問道:“公主不是已經離開玉河城,不准備此生再來,為何又食言?”
鏡月公主盈盈笑道:“多謝殿下解除劫掠之令,令全城躲過一場浩劫。鏡月心中為數十萬玉河臣民從此可以安居而欣慰,更感激殿下的仁厚。”
仁厚?
我怎麼聽著那麼的刺耳?於是我冷笑道:“不必,我這麼做不是為了玉河城的居民,也不是為了你。”
鏡月公主淡淡一笑道:“殿下說這話的時候,鏡月卻覺得是刻意尋找借口的孩子。”
我一驚,收拾情緒道:“注意你的用字,我的脾氣沒有公主想象的那麼好。”
鏡月公主剛要說話,那邊尤裡魯已經醒來卻大叫一聲又朝我撲來。
鏡月公主眉頭微蹙,舉手投足無比幽雅,輕輕的將春蔥一般手指在虛空一彈,一團波紋一樣的水色光華籠罩住尤裡魯的頭部。
尤裡魯象遭受催眠,軟軟倒下繼續睡去。
“他是被人迷惑了神志,我用聖殿的醫治魔法為他解除如何?”鏡月公主征詢我的意見道。
我沒有說話,她走了過去,口中輕輕吟唱。
動人的吟唱聲在夜空裡細細蕩漾,在我原本有些煩躁的心頭注入清涼平和的氣息。
片刻,吟唱停止,鏡月公主好似有些吃力的輕拭額頭道:“尤裡魯將軍需要睡上一陣,等天明醒來便可以恢復了。”
薩德皺眉道:“如此要等到天亮才可以詢問了。”
亞德想起什麼,問道:“公主殿下,剛才您提及的寒原各族亞德想來不出冰族、幽靈族和雪特族三家,莫非冰毒火蝠和尤裡魯將軍的事情皆是他們所為?”
幽靈族!
想來就應該是他們了。可是他們為什麼屢次協助考蘭,又為什麼要不惜萬裡來到大陸南方?
連日帝國和比亞雷爾發生的種種事變究竟與他們有什麼關系?
鏡月公主微笑道:“鏡月只是根據冰毒火蝠和匕首猜測。不過來人必是高手無疑,否則尤裡魯將軍絕對不會受制。”
她清澈的目光轉向我道:“如今玉河城為冰毒火蝠荼毒,鏡月懇請殿下出手消除這場劫難。飽受戰亂的餓玉河城已經受不住這樣的蹂躪了。”
她的語氣平淡,但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真誠與悲天憫人的胸懷。
亞德歎息道:“公主殿下即便不說,主人也正在設法化解。但不知何故,這裡的冰毒火蝠越來越多,片刻怕也處理不了。”
鏡月公主道:“現在的做法治標不治本,惟有堵住源頭才是正道。”
鮑裡斯侯爵不屑的冷笑道:“說的輕巧,源頭在哪裡,公主可有明示?”
“庫塞,”我忽然開口道:“把赤目帶過來聞一聞尤裡魯身上的氣味。”
在場眾人皆是才智出眾的人物,我一言剛出便明白了我的意圖。
尤裡魯一定是發現什麼才落到眼下情形,所以只要順籐摸瓜定可找到隱藏在黑暗中元凶。
赤目在尤裡魯身上嗅了幾下,驀然發出低吼,迫不及待朝外奔去,顯然有所發現。
“庫塞和我跟去,鮑裡斯侯爵與其他人留下主持局面。”我一聲令下,身形已經落在庭院外。
庫塞一聲不響持著幻紫之瞳跟在後面,亡靈戰士卻留在原地。
鏡月公主輕盈的飄落在我身旁,微笑道:“我是否可以隨殿下一起呢?”
我淡然道:“公主身份尊崇,誰敢約束你的行止?”
她也是輕輕一笑,不以為忤,跟了下來。
但是她為什麼跟隨?
是出於對背後之人的義憤還是想解救全城?
又或者,是擔心我和庫塞的實力不足以制服對手?
赤目全速飛馳,換了別人恐怕早就追丟。那些盤桓在半空的蝙蝠對它似乎心存畏懼,竟然不敢騷擾。
連過幾條街道,赤目越入一所遺棄的豪宅,偌大的身軀靈活的穿越過層層屋宇,最後鑽進了一間開著門的黑屋裡。
赤目停了下來,朝著擺放著書籍的書架吼叫著。
“在這裡了,”庫塞說道,炯炯目光尋找書架上的機關。
很快,他發現了異常。
在積滿細小灰塵的書籍中間,只有一本厚重的圖書十分光潔,似乎經常有人使用。
庫塞謹慎的伸手搬動那本圖書,書架裡突然發出吱吱的機械啟動聲。
庫塞朝後退了兩步,書架徐徐橫移,露出後面的一道暗門。
庫塞獰笑道:“這次我看你往哪裡逃?”
他一馬當先闖了進去,我居中鏡月公主殿後。
這樣的一個組合足以睥睨大陸,即使遇上傳說中的大魔師也絕對有的一拼。
裡面伸手不見五指,門後便是通向地下的台階。大約走了二十多級終於落到實地,我們已經逐漸習慣了裡面的黑暗。
台階之下是一條深不見底的甬道,不曉得通向什麼地方。
一股霉味伴隨著絲絲冷風吹過我們的臉,顯然甬道並非完全封閉。
赤目小心翼翼的在最前開道,有它在至少我們不必擔心迷失方向。
我心中暗自在想這是誰建造的地下建築,也難怪我們在地面找不到絲毫線索。否則在白天大軍洗劫的時候早被發現了。
走了一段,赤目再次停下,前面隱約傳來細微的聲響。
庫塞藝高人膽大,嘿嘿一笑,超過赤目大步朝前走去。
大約百步後,轉過一道彎,前面傳來微弱的光線。
我們的靈覺不約而同的送出,朝光線來處查詢。
甬道的盡頭竟然是一個上千平方的大廳,四壁與地面皆用大理石築成,點著若干的油燈。
在大廳裡,三五成群的佇立著共約二十多名幽靈族的忍者。雖然沒有出手試探他們,但我已可感覺到他們強橫的實力。
大廳的正中,赫然是一個十六角形以玉石築起的魔法星陣,每個角上的半空都懸著一頂天燈,在天燈的油盤底下各鑲嵌著一枚碩大的魔法寶石。
這些魔法寶石色澤各異,閃耀著詭異的光華,似在全力釋放能量。
雖然單個的魔法寶石無法與幻紫之瞳這樣的極品相比,但十六枚聚集在一起的力量卻足以移山倒海!
在魔法星陣中央的祭壇上,一個個子矮小的幽靈族老者身穿蘭色魔袍手持銀藍色冰杖雙目緊閉,模樣無比專著與虔誠,嘴唇輕輕的蠕動。
他手中的冰杖散發出絢爛的光團,將整個星陣包裹在其中,不停的“絲絲”作響。
圓形的祭壇邊沿由下而上射出十六道光柱,在半空匯聚成一道銀藍色的光之門,就宛如一盞光華流動的鏡子。
一只只冰毒火蝠正從這道門裡飛了出來,而後在周圍幽靈忍者的引導下朝廳頂的一個黑窟飛去。
原來如此。
老者的眼睛突然睜開,森寒的冷光朝我們射來,喝問道:“什麼人?”
他的聲音生硬拗口,顯然對於大陸語說的十分艱難。
就這樣一喝,使得我對於他的實力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能夠探知我們靈覺的人,其實力絕對不會在魔師之下。
但是這麼一個幽靈族的絕頂高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見被發現,我索性大步走進廳裡,那些幽靈族忍者立刻虎視眈眈對我們隱隱形成合圍。
在一邊的角落裡,是五具銀甲衛士的屍體,卻看不見傷口。
庫塞嘿嘿冷笑:“原來是你這個老不死的在搞鬼!”
老者轉身望著我們,淡淡道:“你們既然來了就不用再出去了。”
說話間,光門暗淡了些許,顯然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我們身上。
“閣下身為幽靈族高手,居然受到考蘭驅使,著實可笑。”我有意激怒對方道。
“考蘭?”老者不屑的道:“我身為幽靈族族長,豈是考蘭能夠叫動的?你不必枉費心機──死人知道再多也沒用。”
“那麼是蒙托亞?!”我喝問道。
老者銳利的目光陡然亮起,宛如冰冷的匕首直插我的眼睛。
我毫不畏懼的用目光迎上,體內的暗黑能量洶湧而起。
“砰!”
仿佛有聲,四道目光撞擊在虛空裡。
我感受到一股冰寒龐大的邪惡能量借助著老者的目光迫面被我的暗黑能量撞上,心口象被人用錘子敲打了一記,身體微微一晃。
眼前一暗間一口血絲逸出嘴角。
老者同樣也好受不了,他悶哼而退,勉強忍住湧到嘴邊的血。
“你就是修嵐?”借著說話,雙方都在調勻氣息。
“果然是蒙托亞的走狗,”我冷笑道。
“你懂什麼?”老者還以冷笑。
我正要吩咐庫塞與鏡月出手,靈覺突然感覺到腳下異樣,一道洶湧的能量沿著大理石地面悄悄的從老者那端奔騰而來。
偷襲?
我不動聲色,暗黑能量順著雙腿注入地下,在地底築起一道銅牆。
“轟!”
兩股龐大的能量撞擊在一起,大理石轟然迸裂,震開一道數米深的溝壑!
我與那名老者炯炯對視,彼此腳下紋絲不動,暗自化解巨大的能量沖擊。
“!!”
幻紫之瞳射出一道電光,蓄勢待發的庫塞敏銳把握住這一時機朝老者發動第一波攻擊。
老者的冰杖也乍然亮起銀藍光華,耀眼的光芒令肉眼不能直視。
兩道光芒在虛空中交錯糾纏,形成一個璀璨的光團,不停的旋轉變大,最後“轟”的一聲爆裂成斑斑光點,幻滅在廳中。
罡風激蕩,每個人都不得不全力運功,勉強支撐在原地。
繁花散盡,老者口中冷然吐道:“殺!”
一眾幽靈族高手聞風而動,自四面八方合圍。
他們每個人的實力幾乎不在尤裡魯之下,二十四人匯聚在一起聲勢頗為驚人。
沒有語言,但無形裡我們三人已經形成默契。鏡月公主曼妙無比的身影化作飛鴻,凌空出劍直迫那名老者。
淡金色的劍光照得廳裡一片絢爛,劍氣無息,氣象萬千。
飛身,出劍,挑刺,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自然而幽雅,就仿佛在這殺氣沖宵的虛空間舞蹈!
我與庫塞也不客氣,身形一閃撲入幽靈族高手的重圍裡,大開殺戒。
亂戰四起,干戈寥落。
劍在手,影如風,我片刻不停的穿梭在幽靈族高手幾乎密不透風的包圍網中,利用靈覺尋找每一個出手的機會。
一旦長劍亮起,必然是一個敵人灰飛湮滅。
在這群高手的圍攻下,即使是我也不能站在原地,否則被四面敵人壓迫在狹小的空間裡不得施展,百密終有一疏。
所以我不停游走在他們中間,巧妙形成一瞬間的一對一,令他們的人數優勢蕩然無存。
幽靈族的身法如風似霧,但我比他們更快!更絕!
長劍翻飛,一眨眼已被我放倒三人,那面的庫塞也殺死了三名幽靈族高手。
祭壇之上,鏡月公主與那老者激斗正酣,使得他也無暇再顧及手下。
也活該他們倒霉,大理石的地面令幽靈族高手無從發揮土遁之能,戰力由此被削弱不少,只能完全依靠身法與我們拼斗。
我的殺意越來越盛,劍鋒滲出滴血的冰冷。
用虎入羊群來形容此刻場面絕對再恰當不過,橫行無忌的幽靈族高手在我與庫塞的眼睛裡與綿羊也相差無幾,簡直如切菜砍瓜一般輕松。
“砰!”
又一名幽靈族高手被我左拳擊中背心,墨綠色的煙霧飛揚,頓時化作飛煙。
此刻場中只剩下八名幽靈族高手困獸猶斗。
他們絕對沒有想到對手是如此的強悍,即便後悔如今也晚。
祭壇之上傳來一聲悶哼,那老者手抱冰杖踉蹌而退,幽藍雙眼鷹隼一樣逼視鏡月公主。
雖然魔法寶石仍然在運轉,但失去老者主持的光門已經關閉,只是隱隱流動著比先前暗淡許多的光暈,卻不見冰毒火蝠繼續飛出。
鏡月公主右手握劍,左手雙指捏成劍訣,模樣一如既往的從容淡雅,就宛如根本沒有與一名魔師級的高手搏殺過。
“鏗!”
我一劍劈翻面前的一名幽靈忍者,不再理睬剩下的那些家伙,大步朝祭壇走去。
那些人有庫塞在已綽綽有余。
眼見大局已定,我的目標便投向祭壇上的老者──無疑自稱幽靈族長的這個老者身份尊崇。
斬草除根,既然今天彼此對上,我就絕對不會放過他。
我不能給他第二次暗算我的機會,羅梅達爾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有殺了他,才一勞永逸。
至於今後幽靈族的報復根本無關緊要,我沒有招惹他們,他們不一樣的來找我麻煩?
所以,象老者這樣的高手見一個滅一個,削弱敵人才是保全自己的唯一途徑!
我可以放生幾十萬無足輕重的玉河城居民,卻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我為敵的人。
感受到我身上散發的漫天殺機,老者迅速移動步伐,將身形調整到光門之前,正可半正面的對著我與鏡月公主,從而避免腹背受敵。
高手相爭,即便一分一毫的差距也會造成生死之隔。
“咚,咚,咚!”
我堅實的步履踩踏在大理石上,發出低沉的回響,就如同天神的雷鼓,聲聲敲擊在敵人心頭。
我的靈覺緊緊鎖住那老者,只要他稍有異動就會受到雷霆一擊!
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老者在我與鏡月公主石破天驚的龐大氣勢壓迫下,竟然將冰杖脫手飛出,化作一道銀藍光線射向祭壇中央的光之門。
“鏗!”
我與鏡月公主受到老者氣機牽動,雙劍齊出,向老者發動崩山裂石一般的攻勢。
整個祭壇被無邊的劍光籠罩,所有的空間都被我們的劍勢封死,那老者除了硬接別無退路。
但我忽視了他的來歷──老者一聲得意的低笑,身軀驀然幻化作一團墨綠色的人形濃霧,在最後一刻的間不容發裡游走過縷縷劍芒,直射光之門。
“轟!”
投入光門的冰杖宛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但原本暗淡的光門突然爆發出耀眼至極的光芒,令我的眼睛也在片刻間失明。
就這麼短短一刻,墨綠色的濃霧風一般穿梭出我們的合圍,融入光門之中。
惟有那件魔袍自半空無助的飄落,在驚天的劍氣裡紛飛如蝶。
我合劍縱身,緊隨那抹濃霧投射進光門。
我必須殺了他,不給他再次下手的機會。
光門在瞬間暗淡下來。
我的眼前被一片銀藍色的光環包圍,再看不清任何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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