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傳說 第四卷 第二章 豪情一賭
    天宗設在紅石城的聯絡點從表面看是當地最豪華的三大賭場之一。但在賭場層層疊疊的建築背後卻隱藏著無數暗道機關和密室地窖。

    黑旗團的二號人物「黑鷲」羅丹便被暫時軟禁在其中,而其他的黑旗團重要頭目也被囚禁在其左右的密室裡。

    我走進密室的時候羅丹正倒在床上藉著昏黃的燭光翻閱書卷,模樣頗為悠閒。由於是黑旗團中僅次於查戈的重要人物,他所囚禁的密室顯得稍稍寬敞舒適些,甚至還配備了會客用的桌椅。

    「!!」

    密室的鐵門被闔上,我在一張椅子裡坐下。

    羅丹緩緩放下書把目光投向我。藉著燭光我也打量著他。他大約三十多歲的年紀,容貌十分醜陋,早年在一次戰鬥中失去了右眼,令人更覺猙獰。

    「修嵐王子?」羅丹的聲音緩慢沙啞,「我見過你的畫像,但沒有想到你本人和畫像上有很大不同。」

    「哦?」

    「不是相貌上,而是氣質。」羅丹獨目的精光在我身上來回巡梭,就像審視一件藝術品般:「畫像上的修嵐王子溫文爾雅,但少了一份霸氣。眼前的修嵐王子不僅氣勢逼人,更有一種莫測高深的氣度。難道失去記憶的修嵐王子真的換做了另一個人?」

    他娓娓而談,就像在與我聊天,彷彿全然忘記自己囚犯的身份也忘記問我為什麼在這兒?

    「據說你原來是神聖帝國的一名將領,為什麼要加入黑旗團?」

    羅丹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與仇恨,瞬即苦笑道:「殿下原本是比亞雷爾的儲君,又為什麼要流落蒙思頓?」

    我哼了一聲,冷冷道:「就是這樣,你們也沒有放過我。可惜,如今查戈已死在我的手下,而你也成為囚犯,我卻依舊活的很好。」

    羅丹亦冷哼道:「要殺你的是查戈和他身後的人,不是黑旗團,更不是我。」

    我的目光電射在他臉上,漠然道:「你敢說作為黑旗團副團長對此沒有一點干係?」

    羅丹毫不畏懼的與我冷冷對視,徐徐道:「我縱橫沙場二十餘年,什麼時候做過膽小鬼?反正查戈已死,黑旗團也將土崩瓦解,我不妨告訴你實話。在黑旗團中,查戈與我從來勢不兩立,彼此為團長寶座勾心鬥角爭了多年,如果不是他背後有靠山,黑旗團的團長又怎麼會落到他的手裡?當日如果不是我下令撤退,德博的那點人馬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他歇了一口氣,發現我的面色毫無變化,於是慨然道:「既然我落入你的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不要為難其他兄弟,他們許多都不是查戈的人──查戈的心腹在那晚的惡戰中大多殞命,剩下的也已不足為慮。」

    看著他的目光,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這個人真的不怕死。卻在死前還想著要為部下求情,難怪能夠與查戈抗衡十數年。

    如果能夠收服他,黑旗團的大半人馬便可盡歸我手。

    當下我回答道:「我為什麼要殺你,不僅是你,其他人我同樣不會殺。」

    羅丹目光閃爍,顯然是在思考我這句話背後的用意。

    我單刀直入道:「我要你和黑旗團歸順到我的麾下,成為我征戰比亞雷爾的一支雄師,成就復國大業。」

    羅丹一震,道:「原來你把我們抓來是這個目的。」

    「你以為呢?」

    羅丹苦笑一聲,道:「說實話,我在見到你之前連究竟是誰想抓我也沒弄清楚,還以為是仇家乘機找上門來。沒有想到,原來是修嵐殿下要與我們合作。」

    「不是合作,是要你們歸順我。」我淡然糾正說:「從今以後夕蘭大陸將不再有黑旗團這個名號,你和你的人亦會擁有一個新的主人。」

    羅丹的笑容收斂,緩緩道:「雖然我現在落入殿下手中,但殿下千萬不要以為我和黑旗團就成為俎上魚肉,任由旁人宰割。黑旗團一向獨來獨往,絕對不會順從於某一個人。所以,我可以和殿下商談合作,卻絕不會答應降伏。若殿下因此惱怒,不如立刻拔劍殺了我。」

    說罷,他的眼睛閉起,一副坦然引戮的模樣。

    他是看準我不會殺他,至少目前不會。

    我冷笑道:「合作?你和黑旗團有與我合作的資本麼?」

    羅丹睜開眼睛,也冷笑起來:「不要忘記,在蒙思頓境內我們還有上萬的人馬,足以東山再起,縱橫大陸!」

    我將兩卷文書輕輕放在桌上,道:「你可憑借的,就是這些吧?」

    羅丹只看了一眼頓時面色大變,這兩卷文書正是我從查戈那裡搜索到的東西。一卷載明瞭黑旗團重要頭目的詳盡資料和黑旗團的主要據點;另一卷則記錄著黑旗團藏匿贓物的寶藏所在以及他們的地下錢莊和線人。

    有這兩樣東西,足夠把黑旗團輕而易舉的連根拔起。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道:「殿下以為有了這兩樣東西就可將黑旗團一網打盡?」

    「這點你比我清楚,」我收起卷書,胸有成竹的道。

    羅丹點點頭,道:「沒有想到殿下居然從查戈那裡找到這些東西,難怪這麼順利就能夠找到我。不過,我還是一句老話,只談合作,不談臣服。」

    「你已經失去這麼說的資格,」我強硬的說道:「你的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歸順我,另一條就是死。」

    羅丹失笑道:「死有什麼可怕,殿下隨時可以殺我,要我歸順卻是休想。」

    我緊緊凝視他,露出輕蔑的冷笑道:「原來你只是一個胸無大志的鼠輩,早知道我實在不需要花這麼大工夫抓了你來,直接讓人一劍結果你也省得玷污了我的眼睛。」

    羅丹從容自若的道:「殿下不必激我,反正我和黑旗團的兄弟絕對不會歸順任何人,也不會成為別人利用的工具。」

    「所以你們如今寧願象狗一樣的活著,在帝國的追剿中惶惶度日,也不願意臣服於我,從此馳騁縱橫,享受榮華富貴?」我不屑的道:「這就是你要的自由?一個整天躲在陰暗角落見不得光的自由?也許你有這種愚蠢的念頭,但是你的屬下和他們的家人也會這麼想?你的兒子會以父親是一個盜匪為榮麼,你的部下甘願永遠如此麼。」

    我嘴角譏笑的笑容越來越深:「不要在我面前充什麼好漢,你充其量也就是一個不識好歹,不顧家人與部下死活的獨夫而已。」

    羅丹的頭不知不覺低下,沈聲道:「你以為我生來就願意做盜匪麼?我曾經是神聖帝國的將軍,被期許為年輕將領中最傑出的『三傑』之一。我也渴望過建功立業,榮祖蔭子,可結果怎麼樣?如果不是黑旗團接納了我,我可能已經成為野狗充飢的食物。」

    「所以,你害怕了,畏縮了?」我知道他開始鬆動,寸步不讓的進逼道:「或者你已經習慣盜匪的生活,像那些蛆蟲般已不能離開骯髒的溝渠?」

    「算是吧!」羅丹猛然抬頭,冷笑道:「誰不願意正大光明過日子?誰生來要做盜匪?可是我們誰的身上不是背著幾十條甚至上百條的命案,我們還可以回頭麼?何況,我們的確也習慣這種肆意妄為的生活,不願意再辛苦勞動或者被人拘束。你生於帝王之家,是不會懂得的。」

    「愚蠢!」我不留情面的冷然斥罵道:「一樣的刀口舔命,你為何不跟隨我用鮮血和勇氣去開疆闢土,縱橫天下?將來裂土封侯,睥睨四海,也好過慘淡為賊,日夜苦營。縱然戰死,也不過是命中注定,無怨無悔。況且,馬革裹屍,醉臥沙場,才是大丈夫真正所求。你若連這點都不明白,便不配與我多談半字!」

    我站起身來,朝鐵門走去。

    「殿下!」

    羅丹在身後叫道:「您能保證帝國日後不會對我們秋後算帳?」

    我知道他已有決斷,故此對我的稱呼也發生改變。我沒有回頭,淡淡道:「我要的是你的效忠,而不是你們的性命,你明白了麼?」

    羅丹沈吟一下,已想通中間的利害關係。他畢竟是嘯傲一方的雄飛人物,立刻果斷的道:「我明白了,但我必須徵得其他人的同意,稍後才能答覆殿下。」

    我微笑道:「我會安排你們會面,也相信你能夠說服他們。羅丹,我不會看錯人,你會是一名叱吒風雲的大陸名將,黑旗團的舞台太小,實在是委屈了你。」

    羅丹苦笑道:「不知道為什麼,我願意信任殿下。或許是因為您身上具有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勢,我相信比亞雷爾的舞台同樣也委屈了您,所以我願意賭上這一注,成王敗寇,世事也不過如此。您或許還不知道,戈壁一戰後,殿下在黑旗團中已豎立了不可戰勝的強大形象,至今尤令人為之色變。也正是有這點原因,我才有些把握可以說服其他人歸順殿下。」

    我點點頭道:「你不會失望,也不要令我失望。」

    羅丹慨然道:「我絕對不會令陛下失望,黑旗團必會成為殿下爭雄大陸的一旅雄師!」

    走出賭場已是黃昏,血紅色的夕陽映染在天際。

    踏雪邁著輕鬆而孤傲的步履緩步行在青石街道上,一列銀甲衛士威武的護翼於兩旁。

    片刻前羅丹和他的部下在尤里魯的護送下出城,過不了多久5000精銳的黑旗團戰士就將歸於我的麾下。

    不過即使這樣,面對陳兵群山之城的六萬比亞雷爾大軍,我的軍力依然顯得單薄,前面的道路依舊漫長而崎嶇。

    在帝都,我可以憑一人之力翻雲覆雨,爭雄帝疆,可是在戰場上,並非我個人的力量就能夠決定一切。

    嘉奈莉溫柔而安靜的跟隨在我身旁,不敢打擾我的沈思。

    「轟──」

    隨著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地面發出劇烈的顫抖,宛如地震一般。

    左前方百米開外的一棟民居驀然在濃濃煙霧中爆炸坍塌,無數的碎石飛濺在空中,捲起一道灰色的煙塵。

    街道上的行人頓時驚慌喊叫,亡命般四處逃逸,好像末日降臨。

    踏雪卻若無其事,兩道電光掃射一眼傳來爆炸聲的地方,只輕輕嘶鳴一聲停下腳步。

    「大人小心!」銀甲衛士緊張的叫道,幾名隨身扈從立刻警戒的保護到我的四周。

    「主人?」嘉奈莉也有些惶急的叫道,努力控制著受驚的坐騎。

    「沒什麼,不過是倒了間屋子而已。」我淡淡的道。

    「主人,我們是否要換一條路回轉公爵府?」羅伊在身後問道。

    「不必,」我回答道:「你去打聽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羅伊早就被引起好奇心,聞言興高采烈的去了。

    我策動踏雪繼續前行,剛經過那棟倒塌的房屋,就見一小隊在附近巡邏的帝國騎兵飛速趕到,一面封鎖現場一面尋找廢墟中的死傷者。

    剛穿過一地狼籍的現場,羅伊便從後面追上來道:「主人,沒什麼,聽說不過是一個煉金士的丹爐爆炸,不僅房子完蛋,自己和兩個弟子也給炸的死活不知。」

    我驀然停下踏雪,回頭問道:「你是說這屋子的倒塌是因為煉金士的丹爐爆炸引起的?」

    「是啊,」羅伊不以為意的道:「還好沒傷到別人,不然這幾個人可就慘了,算他們命大逃過一劫,金沙公爵也不會輕饒。」

    煉金士是夕蘭大陸神秘而稀少的一種職業者,他們利用丹爐和各種匪夷所思的原料煉製所謂的丹藥。但是人們對這些人往往敬而遠之,甚至將他們歸入魔門一流。

    我心頭莫名一動,抬眼打量著殘垣斷壁的廢墟,徐徐道:「我們回去。」

    「回去?」羅伊一怔,不明所以。

    我沒理他,策馬返回。

    廢墟上空濃郁的煙塵尚未散去,兩名負責封鎖街面的帝國巡邏兵見是我回轉急忙行禮道:「公爵大人!」

    「誰是你們的隊長?」我問道。

    「請大人稍等,屬下這就請文森特隊長過來!」一名巡邏兵回答道。

    片刻不到,一臉灰塵的文森特隊長匆匆趕來,恭敬的行禮道:「大人,您找屬下?」

    我問道:「裡面的煉金士找到了麼?」

    「稟報大人,找到了三個,不過其中兩個已經斷氣,另一個也半死不活了。」

    「把那個活著的人交給我。」

    「大人,」文森特猶豫道:「那個人必須馬上醫治,不然就回不到天黑啦。」

    「我會找人救治,」我冷冷道:「羅伊,你找一輛馬車將他送回公爵府,小心不要震動他的傷處。」

    文森特無奈的看著羅伊,卻不敢阻攔。

    「我會通知金沙公爵,如果有人問你就說是我把人領走。」

    有了這句話,文森特才鬆了一口氣道:「多謝大人!」

    「主人!」

    希菡雅見我走進屋子,立刻從椅子裡站起來叫道。

    我看了眼躺在窗上輕聲呻吟的煉金士,問道:「他沒有事了?」

    「只要再修養十天就能夠下床行走了,不過我沒有能保住他的右眼。」

    「他的兩個弟子都完蛋了,他能活下來就算不錯。」羅伊在一邊道。

    「那多虧希菡雅姐姐的醫術高明,甚至還運用魔法醫療術為這個家夥救治,可恨他居然還埋怨我們沒救活他的右眼!」

    翡雅忿忿不平的瞪著床上人道。

    「你們對我這個不幸失去右眼的人不能多給予一點同情麼?」床上的煉金士有氣無力的道。

    我哼了一聲,吩咐希菡雅等人道:「你們都出去,我要和他單獨談談。」

    「主人,他剛剛清醒,還不能過多消耗精力,所以談話的時間不能太長。」希菡雅提醒我道。

    我點點頭,羅伊等人退出了屋子,將門虛掩上。

    我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面前的煉金士。他大約三十多歲,臉上因為失血而顯得蒼白,瘦削的容貌,眼睛卻大而靈活,可惜瞎了一隻。

    他也在打量我,臉上驚異的表情一閃而過,既而又旁若無人的呻吟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我冷冷問道。

    「你是修嵐公爵?」煉金士慢條斯理的道:「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不妨老實告訴你,我就是夕蘭大陸最偉大的煉金師修馬德,被我的同行讚譽為煉金師中的宗師。」

    「被炸瞎一隻眼睛的宗師?」我譏諷道。

    修馬德毫無羞愧之色,振振有辭的回答道:「丹爐爆炸完全是意外引起,而且剛才我已經檢討過原因,只要等我傷好了就可以著手改良,今後在我身上絕對不會再發生這類的事件。」

    「你知道為什麼爆炸?」我凝視著他問道。

    「當然,」修馬德道:「其實我幾年前就開始注意這個問題,直到今天才全部明白,那是因為在煉製的材料中有幾樣東西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被高溫點燃便會產生爆炸。說實話,這個問題不知奪走多少煉金士的生命,也不知困擾了多少才智傑出的大師,可他們終其一生都沒搞明白為什麼?也就是我能發現其中奧秘。」

    「換一句話說,你也可以再次製造類似的爆炸?」

    「何止類似的爆炸?」修馬德吹噓道:「即便再厲害十倍的爆炸我也能夠製造出來。」

    「好,修馬德,」我按奈心中的喜悅,平靜的道:「從今天起我聘用你為幕僚,每個月給你一百金幣的薪水。」

    「你說什麼,一百金幣一個月?」修馬德僅剩的眼睛突然發起光,但很快狡詐的道:「公爵大人,也許你不知道,我們煉金士一向不受雇於人,更不會被區區的錢財迷惑折腰。」

    我冷笑道:「你不過是貪得無厭罷了,我可以再加你二十枚金幣。」

    「我想知道你花這麼大代價聘用我幹什麼?」修馬德顯然已心動,但還是遲疑的問道:「你想請我煉製什麼樣的丹藥?」

    「不是丹藥,而是火藥。」我隨口回答道,而此刻我自己也沒有預料到這樣一個看似普通的詞語,在今後的歲月裡令夕蘭大陸的各路豪雄談虎色變。

    修馬德一臉疑惑望著我,我徐徐道:「我要你繼續製造引起今天爆炸的東西,我稱它做『火藥』。」

    「可它有什麼用處?」

    我淡淡的微笑起來,用平和的語氣道:「它不能令人長生不老,卻可以令人在瞬間結束生命。如果在千軍萬馬中引發類似的爆炸,你知道是怎樣的情形?」

    修馬德思索片刻,突然不由自主的一顫,驚異的望著我。

    我的笑容依舊,卻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已明白我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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