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紅石城在撩人的月色中睡去。
我了無睡意,披起一件長衫走下床,桌子上的燭台還在散發著最後的光芒,將臥室裡的一切都變的朦朦朧朧。
希菡雅已經進入夢鄉,臉上尤自含著一縷恬靜滿足的微笑,或許正沈浸在夢中的天堂裡。
我推開窗,屋外傳來一陣秋蟲的鳴聲,在靜謐的黑夜裡聽來宛如天籟。
這就是夜,我熟悉的黑夜。
明月在天,猶似銀玉雕琢般,煥放著淡淡的光暈。
我的心頭總覺得有些煩躁,卻無法說出原由,即使先前與希菡雅雲雨數度也不能解脫。
到紅石城已經有六天,所有的事情的進行的很順利。不僅收服了黑鷲羅丹,還找到了修馬德這個被別人忽略的人物──也許他可以幫助我改變這個大陸的歷史。
銀盔谷方面每天早晚兩次報告,新兵的招募和其他的准備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而金沙公爵亦在明在暗為我提供。
相反比亞雷爾方面卻出奇的平靜,從目前獲得的情報來看,似乎考蘭對我並未特別在意──這也難怪,沒有帝國的實質,憑我個人的力量要征服比亞雷爾看起來無疑難於登天。
但在我腦海中唯一想到的畫面就是在那群山之巔,執劍嘯傲的天神。
將大地踩在腳下,將命運握在手中。
我意無敵!
“主人!”
希菡雅甜美溫柔的呼喚驚醒了我的沈思,她好象是從睡夢裡醒來卻發覺我不在身旁,於是急切的叫道。
我回過身,希菡雅正從床上半坐而起,裸露的胸口只有些許薄被遮掩,玉致盈盈的肌膚在燭光中透著分外的嬌豔.“主人,您還沒有睡麼?”希菡雅微微驚訝的問,誘人的香唇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哈欠。
她慵懶嬌柔的模樣令我眼睛一亮,剛剛平息的欲火迅速升騰。
“主人?”希菡雅察覺到我目光中的異樣,玉臉頓時飛紅。她探手想將薄被往上拉些卻被我的大手牢牢按住。
“主人,您饒了希菡雅吧,我實在──”
她的話尚未說完,嘴已經被我封住,很快就只懂得咿唔作聲,熱烈的迎合著我。
長衫無聲無息的滑落到地板上,希菡雅滾燙的胴體緊緊貼在我赤裸的胸膛上,豐滿的雙峰隨著身體的顫動不斷在我身上輕輕摩擦,更加激起我原始而灼熱的欲望。
我再按耐不住,低低哼了一聲,俯下身去將她纖柔的軀體壓倒在床上。
希菡雅緊緊閉起星眸,櫻桃小口中嬌喘細細,全心全意的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驀然,我的心頭警兆乍現!
兩道森寒凌厲的殺氣在這個香豔的時刻不速邇來!
又是暗殺。
我的心中騰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濃郁的殺機從眼中電射而出。
安鷺笛的死歷歷在目,我絕對不會讓它再次重演。
體內的暗黑能量瞬間爆發,雖然還沒有回過頭,但是在我的腦海裡已清晰的浮現起一左一右兩名從窗口躍入的刺客身影。
他們只有普通人一半的身高,渾身散發著詭異的墨綠色磷光,細長的十支指甲仿佛匕首般朝我後心插來。
幽靈族的忍者!
我的心頭一動,難道說他們是為了報復那晚的皇宮之戰?
“哧哧──”
我摟抱著希菡雅的身形驟然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裡。兩名幽靈族忍者收勢不住,十指狠狠插入空空如也的床上。
“嗤──”
幽靈忍者發生古怪的嘶鳴,身體象毫無分量的青煙向上竄起,四爪閃電般朝趨避到半空的我抓來。
我冷笑一聲,雙腿連環飛踢,正中兩人的臂彎。
幽靈忍者四爪落空,怪叫著翻越到床上,而我也乘勢飄然落地。
幽靈忍者半蹲在床上,墨綠色的雙眼惡狠狠的盯著我,一副要將我生吞活剝的模樣。我怡然不懼,憑他們的身手還差了一點,現在該是我要他們命的時候。
“你們究竟是誰派來的?”希菡雅倒在我懷裡問道,因為事起倉促她只來得及裹起半身薄被,胴體倒有大半裸露在空氣裡。
兩名幽靈忍者尖嘯一聲,雙雙飛起朝我再次撲來。
我繞到希菡雅身前,眼中寒芒一閃,握起了拳頭。
在別人的眼中,或許幽靈忍者的身形快若閃電,幾乎分辨不出他們的招式。但是在我靈覺的洞悉下,他們的一舉一動乃至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逃脫不過我的眼睛。
我默默算准出手的火候和角度,在兩名幽靈忍者的利爪即將觸碰到我身體時,雙拳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擊出,卻悄然無聲的落在他們的胸膛上。
蘊藏著排山倒海般的暗黑能量,我的拳勁在他們胸口爆裂開來。
雖然說普通的物理攻擊對於幽靈族特異的身軀而言毫無效用,但我的暗黑能量卻是他們的天敵。
兩名幽靈忍者發出淒厲的嘶叫,墨綠色的身軀頓時幻化為兩股妖異的濃煙朝四周散去。
那兩雙即將插入我身軀的利爪也在同一時間化作虛無。
“主人!”
尤裡魯和亞德破門而入,除了飄渺的青煙和刺鼻的腥臭卻什麼也沒有看見,兩人不禁一愕。
我哼了聲剛要說話,卻感覺到一道比方才不知強大多少倍的殺氣從背後毫無征兆的掩襲邇來!
我已來不及回身,電光石火間我不退反進,身形向利箭一樣斜刺裡倒射而出。
“忽──”
一道黑色的身影夾雜著凌厲的冷風從的身邊一錯而過,似乎沒有料到我有此手,他的拳勁盡數落空。
“轟!”
大床禁受不住黑衣人強大的拳勁沖擊,化作無數碎片與飛絮,甚至牆壁也被他打穿了一個偌大的缺口。
我的左半身泛起一陣輕微的疼痛,裸露的肌膚上浮現起絲絲血痕。雖然有暗黑能量護體,但黑衣人的拳勁依舊令我受了點皮肉之傷。
“又是你!”
臥室裡的燭光早被熄滅,在月色的照拂中我看清了黑衣人的臉,那張我一生絕對不會忘卻的臉。
“沒有想到,你居然又逃過一劫。”黑衣人終於開口,他的臉上掛著冰冷的笑意道:“每次想殺你時都會有女人在你的床上,修嵐,你都有點讓我嫉妒了。”
“放肆!”尤裡魯怒吼道,拔劍就要動手。
我揮手制止,心頭出奇的平靜。
但是我的殺意卻在見到他的第一刻起便攀越了顛峰!
如果可以,我要把他的肉一條條撕下來撒在安鷺笛的墳墓前,甚至連一顆牙齒也不會放過!
我沒有回答他,輕輕伸出手。
一道寒光掠過臥室,懸掛在牆壁上的長劍破鞘飛出。
我握住劍,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不管閣下是誰,領死吧。”
怪不得我先前心頭感到莫名的煩躁,原來是潛伏在暗處的幽靈族忍者與這個黑衣人。
也只有幽靈忍者的潛蹤之術和黑衣人的實力才能夠不被我的靈覺早一步探知,但畢竟引起了我潛意識中的警覺。
黑衣人的嘴角居然也浮現出一縷冷笑:“不要把大話說的太滿,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他若無其事的環顧屋中眾人,淡淡道:“今晚人太多了,改日我再陪你玩吧。”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驀然騰起,雙掌一翻手心朝上推出。
“轟──”
屋頂立刻被擊穿出一個大洞,飛沙走石中他的身形猶如幽靈一般倏忽而滅。
我微微一怔,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不戰而退。
以他當日和今晚表現出來的身手,絕對是魔師級的人物,我並未有十足把握可以留下他,否則安鷺笛也不會玉消香隕。
“走?”我的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靈覺宛若一張恢恢天網朝四圍的虛空延伸擴散,牢牢鎖定黑衣人的身跡。
既然來了,我就不會再讓他走脫,只有他的血和永遠沈淪地獄的靈魂才可以洗淨我熊熊燃燒的殺機。
眾人眼前一花,我的身形已經佇立在月空之下,在蒼茫的黑暗裡那道黑色的身影正如同急電一般朝遠方沒去。
我飛身而起,身後聽見尤裡魯和希菡雅的喊聲,卻已經顧不了這麼許多──我一定要結果他!
從一個樓頂到另一座樓頂,我們在城市的上空一前一後御風飛行,無數的樓宇仿佛波浪一樣在我的腳下飛退,身遭的景物亦一閃而逝。
無論黑衣人如何閃展騰挪,利用建築物隱匿他的蹤跡,我強大的靈覺都緊緊鎖定他,須臾之後便越追越近。
紅石城猶在沈睡,街道上一片死寂,渾然不知一場驚世駭俗的追逐之戰正在上演。
黑衣人雖然不曾回頭,但以他的實力自然感覺到我已迫到他的身後。忽然他的身影一沈,落入前方的一座庭院中。
那應該是紅石城某個貴族的庭院,黑衣人落腳之處正是一座後花園,濃郁的花香伴隨著夜風撲面邇來。
我毫不遲疑,亦追了下去。
就在腳尖點落花園碎石小徑的一刻,我的靈覺突然失去了黑衣人的影蹤。我微微一怔,這本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除非這個黑衣人在一瞬之間遠揚十數裡,或者已成為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否則我不可能失去對他的控制。
但偏偏發生了。
我心頭警兆陡起,握劍屹立在花園裡,銳利的目光穿越黑夜掃視周圍的情景。
一切顯得那樣平靜和諧,好象根本不存在任何危險。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感覺到這座花園裡有一種詭異的氣氛,令我隱約有一絲不安。
似乎,這座花園裡除了黑衣人,還潛藏著更加巨大的殺機。
“忽──”花園四周驀然亮起十六盞天燈,構成一圈偌大的光環將我卷裹在其中,深藍色的火焰漂浮在虛空中顯得格外邪異。
在天燈之下,各自佇立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妙齡少女,她們猶如花崗巖打造一動也不動,雙目緊緊閉起,雙手整齊劃一的合握在胸口。
我體察不到絲毫從她們身上散發出的生命跡象,也就是說她們早已是死人。
這樣的場景無疑是即詭異又香豔,但對我來說根本不能影響我分毫。
“誰,出來!”
我低聲喝道,心中已明白黑衣人為何輕易的不戰而退。
他已經在此布置下陷阱,一旦對我襲擊失敗就立刻退走,引我入甕.但我又豈會怕了他?
經過這些日子,我的實力有了驚人的飛躍,即便是聖殿長老親臨也未必能夠把我留下,何況是這種鬼魅伎倆?
“咯咯咯──”園裡響起低沈蒼老的怪笑,在岑寂的夜晚顯得尤其的刺耳難聽。
我湧起一股難言的厭惡,目光電射向聲音出現的地方。
那是一座布局精美的假山,大約有十幾米高,聲音是從假山東側的一個洞穴中傳出。
笑聲不絕,一名身著白色亡靈師袍服的老者徐徐自洞中走出。
他的相貌古奇,肌膚如嬰兒般潤滑,一雙碧藍色的眼睛裡隱隱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芒。他的左手負在身後,右手卻捧著一只深紫色用水晶雕琢的盤子,大小差不多正可覆蓋他的手掌。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右手的水晶盤上,腦海中莫名的跳躍出它的名稱與來歷,我知道是它又喚醒了我某一處沈睡的記憶。
“天羅盤?”
“不愧是修嵐公爵,居然認得此盤的來歷。”白衣老者在我的身前大約十米處站定,收起笑聲道:“老夫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你是海宗的魔師?”我冷冷問道。
“老夫海宗宗主尤素南,象你這般的年紀也難怪不認識了。”白衣老者徐徐道:“三十年彈指一揮,塵世已非,昨日種種也不必再提。”
海宗!號稱魔門三宗之一的山宗終於也出現了。
但是他為什麼會找上我,甚至和那個黑衣人乃至幽靈忍者攛謀一氣對我截殺?
在這些錯綜復雜的表面之後,究竟隱藏著什麼?
難道背後是亞丁皇子在搞鬼?但他的分量雖足卻也未必能夠驅動海宗宗主出面,更何況這個老怪物已經有三十年不現塵世。
我全身暗黑能量陡聚,目光牢牢盯住面前的尤素南魔師。
安姬思曾經為我介紹過一些關於魔門的隱秘,也略略說起過所謂的魔門八大高手,海宗宗主尤素南正是其中實力強絕尤在錫瓦魔師之上的絕頂人物。更加頭疼的是他手中的海宗至寶天羅盤,擁有變幻莫測的魔力,為聖魔兩道高手談之色變。
然而我毫無恐懼,心中升起強大的斗志與信心──在我的詞典裡沒有退卻和害怕這樣可笑的字眼!
“什麼時候,海宗成了山宗的走狗?”我故意用譏諷的口吻冷嘲道。
尤素南不愧是一方宗主,對我的譏笑毫不動怒,只是淡然道:“即使面對你這種即將死去的人,我也不會多告訴你半點。如果有什麼遺言,我倒可以聽聽。”
我輕蔑的冷笑道:“一只山宗的走狗怎麼殺的了我,倒是閣下在生命的盡頭可曾想留下什麼話來?”
尤素南冷冷哼道:“你是怕死的不夠快!”
他的唇間發出一聲短促古怪的尖嘯,十六名天燈下的赤裸少女眼睛驀然睜開,從空洞的眼眸中射出妖豔的深紫色光芒。
“驅魂大法?”我巋然不動的冷笑道:“不過是亡靈師的雕蟲小技。”
“呷──”尤素南再次低吼,眼中射放出駭人的精光。
十六名失去生命的少女仿佛聽見了他的召喚,頓時化作一道道幽靈般朝我撲來。
她們已經失去生命和意識,偏偏在尤素南的掌控驅使下悍不畏死的向我襲殺,雙眼中閃爍的深紫色光芒飽含了怨毒與殺機。
“!──”長劍清越的鳴響,在黑暗中劃過亮麗的電光,隨之那些少女的頭顱在我的劍刃斬擊下一個接一個飛上半空,卻不見一滴鮮血──她們早已是干屍。
失去頭顱的軀體在我的暗黑能量沖擊下亦紛紛爆裂,一時間玉體橫飛,場面血腥無比。並非我想浪費氣力要將她們撮骨揚灰,而是我明白這些被尤素南驅動的屍體即便失去頭顱也一樣能夠繼續發動攻擊,這正是干屍的可怕之處。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們徹底從我眼前消失,哪怕不留下一根骨頭。
碎屍一地,十六名少女在頃刻間化為烏有,我執劍傲立,冷然望向尤素南。
尤素南好象早就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也根本不把十六具干屍的消亡放在心上。他嘿嘿笑道:“精彩,十六具足以毀滅一個千人隊的干屍竟然不能阻擋閣下分毫,難怪你能夠在帝國名聲鵲起。”
“輪到閣下了。”我冷冷說道,借機調勻氣息──方才對付那十六具干屍遠遠不象表面那麼輕松,稍不留神被屍毒沾上便後患無窮。
“不必著急,”尤素南無視我的挑戰,悠然道:“剛才只是一道點心,正戲現在才開鑼。”
我一怔,突然發現他手中的天羅盤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散放出瑰麗的暗光,周圍百米內的景物都被一層淡淡的紫色霧氣所繚繞──乘我對付干屍之際,他已暗自發動了新的攻擊。
“!──”
我知道不能再給尤素南任何喘息機會,長劍伴隨風一般的身形化作經天的閃電直擊尤素南!
他長笑一聲,偌大的身影驀然在我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是我的靈覺也把握不到。
周圍的景物突變,那淡紫色的霧氣煥發出綺麗的光暈,將我完全包裹在其中。
花園和月空頓時消失,我的周圍只有紫色的霧氣在彌漫──“天羅幻境!?”我的心頭莫名的一動,已然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