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正太傳說 正文 第十一章 阿雅
    阿雅抬起頭,出現在視野裡的是一張英俊的面孔,不到三十歲,卻充滿了成熟的氣度,看那一身穿扮,似乎是某個很有身份的客人,可是和她以往見過的貴族都不一樣,舉手投足彬彬有禮,平易近人。

    「嗯,我沒事,您還好吧?」阿雅借男子的手從地面爬了起來,按照女僕長教會她的那樣,深深鞠躬:「真是抱歉,我太莽撞了。」

    男子輕輕一笑,轉移了讓阿雅覺得難堪的話題:「我是使者團的人,希望求見伯爵大人。」

    阿雅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她是個新來的,沒人教過她碰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詢問其他同伴?這種不中用的舉止似乎會對主人和家族的形象造成損害。直接回絕他?看樣子也不妥,太沒禮貌。

    就在此時,男子給了她另一個在她看來較為合適的選擇:

    「能為我帶路嗎?」

    「當,當然!」她用力地回答道,反正自己不也是要給主人送衣服嗎?而且一起過去的話,就有人幫忙分擔面對主人的壓力了。態度上雖然不能示弱,但她還是有些害怕獨自一人和主人見面,不是怕生,而是因為不知道會生什麼事。一旦試圖深入去想,一種莫名的燥熱就會讓她心煩意亂,面紅耳赤。

    「請,請跟我來。」她連忙甩掉讓自己變得奇怪的思緒,招呼客人道。

    兩人走上樓梯,一路上不斷有女僕投來奇怪的視線,阿雅提心吊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不過她們並沒有多加理會,很快就把頭轉回去做自己的事情,這讓阿雅稍稍鬆了一口氣。越向上走,遇到人的情況就越少,爬到第十層時,甚至開始覺得似乎有些冷清。窗簾上泛起燭光輝映的光澤,愈加顯得晦暗,讓人覺得不像是在有人居住的宅邸裡,寬敞的旋梯只剩下自己的腳步聲,輕輕敲打在阿雅的心房上。

    原本應該很幽靜文雅的空間,一瞬間變得森寒起來,讓阿雅的背脊麻,就好像自己前往的是某個可怖怪物的巢**。

    「伯爵大人是在樓頂嗎?」客人問道。

    阿雅覺得他可能有些不耐煩,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不,主人在第十三層。」她解釋道,「最後兩層是老夫人的房間。」

    客人似乎也無意再跟她多談,好一陣沒有動靜。阿雅又了幾步,忽然覺得腳步聲有些單調,她下意識回過頭去,悚然現那名極富魅力的男人不見了。就好像幽靈一樣,沒有半點聲息地憑空消失了,阿雅背脊生寒,怯怯地朝樓梯上下眺望了一陣,也沒有看見半個鬼影。

    可是他能到哪兒去呢?這裡的門窗都是鎖好的,根本就不像曾經開啟的樣子,而且如同有了動靜,又怎能不出聲音呢?

    阿雅打了一個寒顫,也不管什麼儀態了,抱著銀盤,提起裙擺,一股腦朝樓梯上奔去,她現在迫不及待想要到主人身邊,只有在那裡,她或許才能找到心安感。

    她跑到了主人的臥室,並莽莽撞撞地推門而入。還未等她彎腰喘過氣來,立刻感到好幾道目光投在自己身上,讓她頓時醒悟自己犯了何等嚴重的過失,違背的禮節就算扳著手指也數不清楚。一瞬間,難堪,丟臉,慘不忍睹,缺乏風度等等一系列貶義詞如同潮汐巨浪般將她拍進懊悔自責的深海裡。完了完了,要被責罰了,這可是自己第一次正式的任務啊。阿雅苦惱無措地按住了額頭,以破罐子摔倒底的心態抬起頭來,朝房間裡的諸人露出僵硬的笑容。

    優雅,要優雅,挺直腰板,阿雅!她刷的一聲如同站軍姿般立正,昂挺胸。

    「大家晚上好。」這句話一說出口,她的眼前不禁一黑,自己在說什麼鬼話啊!

    噗嗤——似乎有人笑了一聲,阿雅睜開眼睛,她沒有聽錯,也沒有看錯,爆炸般的笑聲從一個在豪華大床上四處亂滾的男孩身上迸出來。

    這讓阿雅的臉更如同蒸熟了一般,可是沒有辦法,她連腳步都不敢動一下,誰叫她做錯了事情呢?明明女僕長千囑咐萬交代,可她一慌起來就當成了耳邊風,咎由自取怪不得誰。

    房間裡三個成年女性,三個未成年的孩子,不過這並不會造成阿雅判斷上的混淆。最為肆無忌憚的男孩散出奪目的氣勢,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是為了凸顯他的存在而存在。好一會笑聲終於停下來,男孩趴在床上,抖動雙腳,雙掌撐著下顎,藏在劉海下的目光炯炯地打量著女僕。

    果然是個孩子,看上去一點也不讓人害怕,只是有些嬌慣而已,阿雅想,如果自己還在家裡,或許弟弟也會被她寵成這副模樣吧。當然,如果她還留在家裡,那麼他的弟弟就沒有溫暖柔軟的大床和寬敞的房間了。

    不過這個嬌慣的孩子會怎麼處置自己呢?阿雅的臉苦起來,肯定一點也不近人情。

    「新來的?叫什麼名字?」修利文問道,他心情愉悅,一點也沒為這個小女僕的不規矩感到生氣。其實,時不時會有幾個從鄉下來的女孩犯下同樣的錯誤,露出類似的表情。對她們來說,走進這個城堡,這個塔樓,就好像進入了一個迥異的國度,不過她們有很多時間去習慣,一段後就會如同其他人一般恪守自己的行為。

    雖然整齊標準的儀態賞心悅目,不過偶爾一次的失態也很令人懷念。

    「是,是的,主人,我叫阿雅。」小女僕說。

    「怎麼慌慌張張的?」

    「有,有一件怪事!」阿雅想到令自己心慌意亂的那事,音量頓時升了起來,然後源源不絕地將自己如何遇到那名男子,然後現他失去蹤影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強調道:「是不是遇到鬼了?」

    她剛說完立刻後悔了,她記得那個男人說自己是使者團的人,自己怎會忘記呢?真是太沒腦了。她生氣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吐了吐舌頭,等待主人的審判。

    比起那個男人的事情,修利文覺得這個女僕比較有趣。她留著齊頸的淡褐色長,裝上白色頭飾的箍將頭全都向後梳理,露出潔白寬闊的額頭。身材不高,充滿鄉村少女的青春氣息,眼眸中藏著對新環境的苦惱。

    「嗯——說不定真是鬼魂哦。」修利文從床上跳起來,若有所思地左右走動,狀似凝重地對小女僕阿雅說:「我見過使者團,他們之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阿雅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哼哼,雖然這麼說有點不恭敬,不過我爺爺的爺爺那一代,曾經有個使者團的小白臉想要調戲家裡的女僕,結果反被對方推下了樓梯。」修利文走到阿雅跟前,抬起頭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從那以後,有傳聞那傢伙陰魂不散,專門糾纏和殺死他的那位女僕相似的女人……」

    阿雅吞了吞口水。

    「一旦那名女僕對他產生好感,他就會消失不見,然後第二天……哇!」修利文張牙舞爪大吼一聲,頓時響起三個驚叫聲。

    阿雅差點一**跌倒在地上。

    「好可怕,好可怕,哥哥就會嚇人!」安和瓊大叫起來。

    「哈哈,騙你的了。」修利文出在阿雅聽來十足陰險的笑聲,她頓時意會到自己被惡作劇戲弄了,可是卻又不能火,頓時憋紅了臉。

    手杖在修利文手中飛轉動,玩出一個又一個的花樣,不過在阿雅眼中絲毫瀟灑的影子都沒有,只覺得這個臭小鬼自大嬌妄,令人惱火。她僵硬地笑著,嘴角都快要抽筋了。

    忽然手杖停下來,捅了捅她的胸部,一種異樣的感覺頓時麻麻地傳遍了阿雅的全身,下一瞬間,這種異樣的感覺全被火上澆油的怒氣所取代。她恍然驚醒,尖叫一聲,將手中的盛放禮服的盤子迎面擲了過去。

    修利文以常的神經反射向後一躍,用手杖抵著盤子搖轉起來,穩穩當當地接住了禮服,麻利的動作彷彿演練了無數次一般。

    盛著衣服的盤子在手杖頂端旋轉,好似馬戲團的雜耍。

    「哇!哥哥好厲害!」安和瓊的叫聲將阿雅推落孤立的深淵。

    阿雅的雙眼浮現水光,她討厭死這個小鬼頭了。

    「嗯?真沒趣,開不得玩笑的傢伙,這就哭了?」修利文一臉無聊的表情,手杖輕佻,盤子落到小女僕的懷中,「好了,工作工作,再哭哭啼啼的小心我扣你的薪水。」

    阿雅慌手慌腳地接住了禮服。修利文的話擊中了她的要害,如果她的薪水都還沒得領就被扣了,難道第一個月就得負資產嗎?她深呼吸了幾下,終於讓自己的情緒回到了正軌。回想起女僕長的話,回想起此前一路跋涉中看到的犯錯僕人的下場,她的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也不再感到多麼委屈了。只不過是被一個男孩用刻薄的語氣教訓了幾句,嚇了一跳,再碰了碰胸部,其實下場並沒有她預想中的那麼糟糕不是嗎?當然,如果有選擇,她寧願這個小主人換一個責罰方式,爽爽快快地痛罵她一頓也比剛才好。

    不過,她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禁有些氣餒,換作其他人,想必不會出這麼大的糗吧?等回頭和女僕同伴們一起聊天的時候,免不了要被當作笑話了。

    阿雅邊想著邊抖開禮服,開始為大大刺刺張臂而立的小伯爵更衣。她注意到床邊那位氣質典雅溫柔的女僕前輩朝自己投來鼓勵的目光,心中頓時升起了溫暖。她在心中暗自將這位女僕和女僕長比較了一下,真是各有勝場,這就是高級女僕的水準吧,阿雅的心中埋下了小小的種子,要是自己也能變得和她們一樣就好了。

    瑪莉亞站起來。

    「我去準備一下。」她說。

    雖然主人對阿雅的遭遇不感興趣,但仆下卻不能大意。平時來煉獄城的人不多,這裡既沒有良辰美景也沒有繁華商貿,是一個軍管制的貴族領地,盤查十分嚴格。美杜莎的觸手遍佈各個角落,讓想動歪腦筋的人無處藏身。所以,他們極有可能借使者團之力趁虛而入。實際上,王都盲眼修女的預言讓王國人心浮動,修利文早在前段時間就宣佈封閉城堡,不過這並不能完全阻擋有心人的介入,美杜莎也會在全盤顧慮之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為什麼王都會值此多事之秋派遣使者團宣佈聯姻呢?修利文並沒有多想,他覺得深入考慮並沒有多大意義。就當作是盲眼修女做出預言後,王都為了預防萬一,以此來穩定人心吧。

    不過這麼做卻給美杜莎帶來了一點兒小麻煩。

    沒錯,只是一點兒。修利文揮揮手,示意瑪莉亞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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