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軌跡 第三集 第二章
    布魯菲德見這位高責的祭司大人竟然探探的打量著自己,連那深邃的目光也閃爍了幾會,心中不由得升起驚慌:聽說上位者常幹一些荒唐事,莫非這位大人也是此道中的愛好者?祭司大人,你已一把年紀,又是從事心靈職業,還望你自重才好……

    卡利達沉聲問:「維斯特祭司閣下,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說話間,他的眼睛也在布魯菲德身上轉了轉,那看似慈樣的眉目中閃過了不易察覺的寒光。在這杯弓蛇影的時期裡,皇宮裡的真正上位者早已在懷疑,是否敵對勢力派人潛伏進來散播瘟疫種子,對於有可能是間諜的下人們,現在處理的手段是寧肯殺錯,不可放過。

    維斯特知道自己有點失態了,在座這些皇室管理人員可不乏想像力豐富之人,他淡淡然的一笑,說:「卡利達先生,無需疑惑,你們皇室這位少年身上有潛修白魔法的潛力,完全抵擋住了信箋裡的污穢,我忽然起了憐才之心罷了。」

    卡利達這才稍稍釋然,但眼角的餘光仍沒有離開布魯菲德,始終不能完全放下疑心。

    維斯特這句評價令議事斤裡又升起了一陣低沉的嗡嗡議論,要知道黑角神殿每年對於神職人員的選拔是如何嚴格,眾人不由得對面前這個身穿低級皇室僕從服飾的少年多看了兩眼。

    布魯菲德誠惶誠恐,偷偷看了看已回復常態的維斯特,又看了看目光深沉的卡利達,才默默垂頭,卻不知自己已經在死神的腳邊上轉了一圈。

    卡利達接過維斯特遞來的信箋,認真閱讀了一次,臉色慢慢變了。眾人看他神色凝重,也停止了議論,一時間整個議事廳掉針可聞。

    卡利達將信箋看完後,又重新飛快的閱讀了一遍,才噌的一下在座位上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向維斯特施禮道:「維斯特祭司閣下,北宮查瑪爾發現非同小可,我得立即去稟告陛下。西宮的實地察視,請恕我不能親自陪同了。

    維斯特微微一笑,說:「卡利達大人請便,不過……我希望陪同人員裡多加一人。」

    卡利達疑惑道:「誰?」

    維斯特指了指仍站在他身前的布魯菲德,說:「這位叫布魯菲德的少年,他白魔法方面的天賦,或許能對這次的事件有所幫助。」

    卡利達稍稍猶豫了一下,一才點頭道:「那好,就按祭司閣下所言去辦……」

    他轉向布魯菲德,說:「布魯菲德,維斯特祭司是神殿派來我們法考爾金的使者,當今黑角大祭司的首席助手,你作為陪同人員之一,代表著我們法考爾金,希望你能令我們的貴賓滿意了。」

    說罷,他再次向維斯特施禮,微微躬身道:「尊貴的維斯特閣下,暫時失陪了!」

    這位魁梧的中宮大總管大步離開了寬敞的議事斤,聆聽著那不無倉促的腳步聲,布魯菲德暗暗吸了口涼氣,神殿的使者,怪不得這麼大的架子……

    在這個海洋時代裡,各大海域的神殿都超然於政治之外,就拿黑角海域來說,無論是在王朝時代,還是後來的海盜割據,再到今日的法考爾金一家獨大,神殿始終都能保持它高貴的地位,其宗教信念始終一脈相傳。

    布魯菲德正暗自揣測著黑角大祭司的助手,那是該如何去仰視的一個位置時,他忽然捕抓到維斯特深邃的瞳孔裡閃動過一絲銳芒,布魯菲德敏銳的洞察力告訴他,那是不悅!而且是針對卡利達的……

    這是為何?布魯菲德重新回味卡利達剛才的那番話,忽然醒悟,原來維斯特的那一絲不悅,是來自卡利達的介紹——他也並不喜歡別人稱他為黑角大祭司的助手嗎……

    西宮是皇室鬧瘟疫以來,疫情相對而言較輕的地方,像維斯特那樣尊貴的身份,見法考爾金國君尚不需行禮的神殿使者,這樣形式上前來援助的人物,肯定不會涉險前往北宮那樣病原的地點,那麼西宮自然便是最佳的選擇。

    布魯菲德也深深慶幸能跟上貴賓的步伐,無需再回到北宮那個陰森森的地方,但同時內心又誠惶誠恐,擔心這位尊貴的賓客是不是真有某種不良的嗜好。

    隨行人員足有二十多人,西宮的主管羅斯大人,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正親自招待著維斯特祭司,走在人群的最前面。

    布魯菲德隱約聽到羅斯大人的介紹,竟然主要講的是西宮的建築歷史,和一些不相關的風花雪月。他不由得暗暗感歎,天啊,都什麼時侯,羅斯大人竟然還有閒情談論這些,說得恐怕連維斯特祭司也以為自己是來遊山玩水的了……

    像布魯菲德這樣的身份,自然走在這個隊伍的最後,在他身旁還有認識的姆克醫師,姆克似乎並不屑於像其他人那樣,難得有機會這樣慢悠悠的參觀皇宮,便相互議論,自然而然便落到了後面。

    在一個庭院的拐角處,布魯菲德又看見了那種滿是死亡氣息的紫色花朵,但面前這幾株明顯剛剛發芽,形狀遠不如北宮那些成熟,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嘴巴微微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

    姆克似乎發覺到布魯菲德的疑惑,乾脆停下了腳步,低聲問:「怎麼了?」

    布魯菲德用力抿了抿嘴唇,才鼓足勇氣道:「姆克醫師,我覺得這些紫色的花兒很不妥當。」

    「嗯個為什麼這麼說?」姆克眼睛在群花中一掠,立即便鎖定在布魯菲德所說的紫色花兒上。

    要布魯菲德具體解釋,那他真不知如何說明了,他只能囁嚅道:「這……我也說不出,僅僅是覺得它們不妥當,好像……好像有死亡的氣息……」

    布魯菲德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小了,他忽然發覺像他那樣的小人物好像還不能像那些大人物那樣,單憑感覺就可以去評判一件事。

    誰知道姆克似乎更感興趣了,乾脆往前多走了兩步,彎下腰仔細去觀察著那些蓓蕾初開的花兒。

    這時,前方的維斯特也剛好停了腳步,專注的打量起四周,打斷了仍在口若懸河的羅斯,問:「這個院子今天是不是死人了?」

    羅斯稍稍愕了一下,祭司大人的問話真是直白,但他立即反應過來,回答道:「祭司閣下目光確實銳利,今天清晨時分,負責衛生事務的尼多主管和他的副手水遠回到了海神的懷抱……」

    維斯特似乎對名字及其美化死亡的措辭一點興趣也沒有,又一次打斷道:「帶我去看看他們的居所!」

    「這……」羅斯猶豫了一下,才道:「維斯特祭司,根據皇室緊急管理條例,亡者的房間必須經過徹底淨化,七天後方可進入。」

    維斯特微笑道:「我會代為徹底淨化,而且我只需要在門外看看,不必進去。」

    羅斯本還擔心這位高貴的神殿祭司會執著要求進入亡者的房間聞言立即輕輕鬆了口氣。

    他當先帶路,來到庭院拐彎處的一間厚木房間前,小心翼翼的撕下他今早親自封上的封條,又慢慢推開了房門。

    一股異樣的氣味頓時從房間裡衝了出來,可以聞得出,這位尼多主管人生的最後一程走得並不舒坦。

    羅斯皺了皺眉,因為貴賓在此,他苦著臉沒有後退,但站在他們身後的人大多都捏住了鼻子,只有維斯特祭司似乎絲毫不為這股異味所動,甚至還用力嗅了嗅鼻子,才念動咒文,施放出一些淨化精華。

    淨化精華落入房間中,慢悠悠飄蕩了一圈,純白中帶上了少許微黃,重新回到維斯特的手中。維斯特凝神打量了一陣,才若有所思的將這陣精華驅散。

    凡是與精神力操控相關的事情,布魯菲德都相當感興趣,他從人縫中仔細的打量著維斯特的每一個動作,盯著淨化精華每一次滑動的軌跡。當精華重新回到維斯特手掌時,布魯菲德忍不住轉過頭望了一眼姆克醫師,只見姆克也目不轉睛的看著維斯特的每一個動作。

    姆克感應到布魯菲德鉑疑惑,也不需布魯菲德發問,已低聲回答道:「那是淨化測試,用白魔法創造出的淨化精華,以精神力作為引導,測試污穢地的嚴重程度。高階的白魔法操控者,甚至還能在這個過程判斷出污穢的源頭。」

    當然,就算是在解釋的過程中,姆克也始終沒有轉過頭回應布魯菲德的目光。

    維斯特似是聽到了姆克的低聲介紹,回過了頭,對姆克微微笑了笑,像是一種嘉許,但也像是一種不易察覺的提防和戒備。

    維斯特對羅斯說:「羅斯先生,你可以重新把門關上了。你們法考爾金的祭司們做得不錯……」

    他想了想,又道:「羅斯主管,我要去看看你們今早焚燒屍體的地方。」

    羅斯不禁又猶豫了,皇宮裡的祭司早已暗中警告,焚燒地點不能停留太久,否則很可能會感染病原體,這位祭司大人可是萬金之軀,要是出了什麼三長兩短,那可不是降職這麼簡單的事情。

    「羅斯主管,該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貴家族的法考爾金陛下,一也賦予了我隨意行動的權力!」維斯特平淡的說著。

    面對維斯特的注視,羅斯低下了頭,應道:「一切聽從祭司閣下的盼咐!」

    一刻鐘後,他們已來到西宮一座小廣場的中心,那個位置的石板上,還有烈火留下的黑漆漆痕跡。能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跡,只能說明,西宮已經不止一次在這個位置焚燒屍體了。

    維斯特將先前所做的淨化測試又做了一次,原地來回踱了幾步,才轉過身,往身後每一張臉孔看去。

    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布魯菲德的心臟又是不爭氣的急跳了幾下,但這一次,他強撐住了,沒讓自己低下頭。

    接著,他發覺不少人同樣和他先前一樣,抵擋不住維斯特的目光,垂下頭來,心裡不禁升起一份自豪,自己的心靈正漸漸堅強,堅強的靈魂比起那些容易動盪的心靈,是可以去俯視他們的……

    事實上,維斯特並沒有刻意在布魯菲德臉上停留,他就這麼逐一撩過每一張面孔,最後到了姆克醫師的位置,才稍稍停頓了一下。

    他背負雙手,朗聲道:「諸位先生、諸位朋友,你們都是法考爾金的精英人物!法考爾金,現在正面臨著異常重大的危機,看不見的魔鬼正肆意的踐踏著這裡,所以我來了,代表著神殿,代表著海神。我踏足托瑪納這片土地後,還特地挑選了你們同行,因為,我需要你們的協助,這就是你們為何會站在這裡的原因!你們當中有高明醫師,有善於管理的皇室主管,有可以騙過視覺的幻術師,有皇室貴族每次遠航都必須同行的海術師,有跟我一樣,同樣信奉白色女神的祭司,甚至還有樂師、花匠、裁縫……我知道你們有些人心裡在想什麼:這位神殿使者在故弄玄虛,找了這麼多不同職業的人同行,以示自己高明,不同凡響之處!他只不過代表神殿前來,形式上走走過場,安慰皇帝陛下兩句,吃頓美餐,然後第二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法考爾金的生死,其實與他半點關係也沒有……」

    一陣自黑角南海域而來的季侯風穿越過了重重城牆,呼呼的拂過了這片廣場,有些人的背脊立即升起子寒意,不難聽出,這位維斯特祭司的語句裡有著內斂的怒意。

    風吹亂維斯特的劉海,但他並沒有理會,任由額頭上那一道道深刻的皺紋接受海風的洗禮,接著道:「那現在,我要告訴有這些想法的人,你們錯了!我既然承載著白色女神的精神而來,就是為了解除這裡的苦難,結束死亡,憑良心和尊嚴行使我的祭司力量,盡我的一切能力維護神殿的榮譽和崇高傳統。希望大家可以明白我的用心,同時也盡你們的最大努力去協助我,真正解除法考爾金皇室的這次危機!我維斯特在此,向白色女神立下誓言,此地的污穢不除,絕不離開托瑪納半步!嗯,在很多時侯,我說話並不如諸位想像中那些神殿教士那般優雅,但我自加入神殿開始,便是如此講話,如有得罪之處,諸位不必放在心上。」

    眾人在風中足足沉默了好幾秒,羅斯方才醒覺過來,帶頭鼓了掌,於是眾人馬上跟上了這個動作。

    布魯菲德也加入了法個行列,他的掌聲是真心,因為維斯特這番話確實值得喝彩,但布魯菲德那腦袋裡卻不會完全認同他的話,最起碼,布魯菲德覺得他並不是單單為了行使人道主義精神而留在托瑪納的。

    維斯特坦然的面對著這份熱烈的掌聲卜臉上無驚無喜,直到掌聲慢慢停下,他才問羅斯:「羅斯先生,西宮最近染病的病人是誰?」

    羅斯恭謹回答:「回祭司閣下,是希娃貴妃,她是昨晚凌晨時分病倒的,現在正發著高燒……」

    他稍稍頓了頓,才繼續沉聲道:「希娃貴妃還懷有陛下的孩子,已快到臨盆的日子,如果祭司閣下可以治好貴妃的病症,法考爾金上下定感激不盡。」

    說到後來,羅斯的聲音也有點嗚咽了,不過維斯特似乎沒興趣欣賞羅斯如何表達他對家族的忠誠,只是淡淡道:「那我們立即就到她那裡去吧!」

    維斯特剛走了兩步,又回過了頭,對正拿著小鏟子,將一些殘留的黑灰鏟到實驗袋的姆克說:「姆克醫師,對嗎個我初步懷疑病源是與這個季節有關,等會你化驗的時侯,記得一定要看看骨灰裡是否酸性含量過多。」

    姆克的肩膀頓時微微動了動,維斯特這麼一說,最起碼可以證明,他也是懂得煉金術的。

    布魯菲德的眼睛亮了亮,似乎能從維斯特這句話裡把握到什麼。與季節有關?現在是夏季,南季候風的季節,還是烙摩島群花晚開的時節……還有什麼呢?就像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影子明明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但卻無論如何也觸摸不到它,這令布魯菲德難受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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