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天星抱著花束緩步下車時,所有的嘈雜聲都在這一刻靜止了。並不是因為他擁有傳說中的王者之氣,他只是施放了一個以前曾用過的小魔法,心靈淨化。作用類似於鎮靜劑,卻比鎮靜劑的效果好了許多倍,至少可以保證他在短時間內不受這些不識趣的蒼蠅干擾。
而這些人的表情也相當配合,幾乎人人面帶微笑,個個彬彬有禮,甚至主動為他讓出了一條很寬的通道。
周天星滿面春風,朗聲道:「各位,今天是個好日子,因為,今天我要正式向林水瑤小姐求婚,非常感謝各位遠道而來為我們見證。」
「噢!是真的嗎?太好了。」
「呵!真是好運,趕上了這種好事。」
「好浪漫哦,我喜歡。」
一時間,二十來個男女記者全都忘記了來此的真正目的,紛紛彈冠相慶,相互間悄聲議論著,似乎生怕聲音大了會影響此時的氣氛。
「心靈淨化」的最大作用是,使人心態和平寧靜,去除紛擾雜念,進而使人內心充滿平安喜樂,只是施放這種大範圍精神魔法,對施術者的要求極高,不但需要擁有強大的精神力,而且還要十分熟練地操控精神力。不過這個要求相對於現在的周天星並不難,凝成神念後的他,幾乎天天都在鍛煉精神力,使用這類粗淺魔法。自然事半功倍。最關鍵地是,凝成神念後,周天星對精神力這個神秘領域有了全新的認知,不經意間已經對這些小魔法進行了改良,使消耗的精神力大幅降低。即便如此,同時對付超過二十人,也是一件非常吃力的苦差事。
很快,在一眾記者的簇擁下,周天星上了樓。來到林水瑤家門前,對著大門單膝跪倒。
門開處,一個神情有些恍惚的少女出現在眾人視野中,她的面容顯得十分憔悴,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周天星,而是那班記者,立刻變得怒容滿面,氣得嘴唇直哆嗦,指著他們,顫聲道:「你們這些人有完沒完。你們有什麼權利打擾我的生活?就算我犯了法,要殺要剮也是公安局地事,又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我……我又沒得罪你們……」
看著少女蒼白而悲憤的面容,周天星的心臟一陣抽痛。柔聲道:「瑤瑤,不要怪他們,都是我的錯。從我們認識那天起。我就沒有好好珍惜過你,我一直很無恥地以為,我對你很好,其實,我一直很自私,但是從今天起,這一生一世。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哪怕天塌地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從此以後。不論天涯海角,我都不想和你分開。」他的聲音不響,但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無比,無比認真。最後,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堅定有力地仰視著她,一字字道:「瑤瑤,我愛你。」
整個世界,便似在這一刻崩塌了,只剩下這一對年輕人。
與此同時,籠罩在周天星方圓五米內的精神結界也悄然消失了。只因說出這三個字後,他便無所畏懼了。
林水瑤早已哭成了淚人兒,原本蒼白如紙的俏臉卻在這一剎那綻放出明艷不可方物的光輝,她接過周天星遞上的盒子,淚眼迷濛地望著那粒光芒耀眼的結晶,泣不成聲道:「這算是,求婚?」
「是啊,雖然老套了一點,但我認為,值得。」
林水瑤擦乾淚水,終於綻放出明媚地笑容:「那就快替我戴上吧,我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
只是,周天星就算道行再高,恐怕也料不到,自這一刻起,他水深火熱的人生就正式開始了。
直到周天星給林水瑤戴上戒指那刻,一眾記者方如夢初醒,紛紛高呼搶拍這難得一見的動人畫面。其中當然有人會暗暗納罕自己為何之前會舉止失常,完全不是平日的風格,但一想到人人均是如此,也就釋然了。
當記者地雖然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文化人,不過其中也不乏韓劇看多了的小白,幾乎一致把這歸咎於這對情侶地表現太感人了,事實上,除此以外也找不到更合理地解釋了。
事已至此,這群記者也沒什麼廢話說了,就算真是個小白,也不能在這種氣氛下去問人家一對新人很難堪的問題吧,這不是欠抽嘛,再說了,從有關周天星的一切資料看,這傢伙明擺著就是個背景很深的太子黨,真把這種人得罪狠了,誰能預料會發生什麼。
所謂記者,實際上和官場中人差不多,察顏觀色、見風使舵的本事也自不凡,否則,能幹滿一個月就不錯了。但好不容易來了一趟,總該有所收穫吧,於是,接下來的採訪就變得相當可笑了。
「周先生,請問您和林小姐認識多久了?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
「你們打算把婚期定在哪天?」
「林小姐,請問您是更喜歡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地?您喜歡什麼款式地婚紗?」……
諸如此類的無聊問題,搞得周天星和林水瑤都有啼笑皆非之感,正打算打發走這群煩人地傢伙,卻又出了變故。
林家門前的走道本就有點狹窄,又一下湧進二三十人,早已擠得水洩不通,卻不知從哪裡鑽出兩個面罩寒霜的警察。
其中一人指著周天星問道:「你就是周天星?」
「是的。」周天星平靜地答道。
另一個警察掏出一張紙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已經被拘留了。由於你昨晚違章駕車,情節嚴重,根據相關行政處罰條款,我們將吊扣你地駕駛執照三個月,並處以行政拘留七天,請簽字吧。」
林水瑤一聽,身子猛地一僵,似乎全身肌肉都在這一瞬間收緊了,握著她手的周天星立刻感應到這變化。不禁心中一跳,忙湊到她耳邊悄聲道:「這回可不能再打人了,放心吧,不就是七天?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在家乖乖等我,我一出來就來找你,我們一起去開結婚證。」
林水瑤的眼圈又紅了,她死死拽著他的手不肯鬆開,繃著小臉想了一刻,突然對那兩個警察嬌喝道:「我記住你們的樣子了。要是我家星星在裡面被欺負了,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你們。」
周天星忙一把摀住她的嘴,帶著哭腔央求道:「姑奶奶,你就少說兩句吧。威脅恐嚇也算襲警,這叫妨礙執行公務,弄不好也要進去的。」
林水瑤這回卻不依了。甩開他的手。依然大聲道:「我不管,坐牢就坐牢,有什麼大不了地,警察很了不起麼,說都不能說。」
周天星無計可施,只得向兩個警察拱拱手,苦笑道:「兩位大哥多包涵。我們這就走吧。」又回身輕輕摟了一下林水瑤。在她耳邊道:「姑奶奶,給我個面子。放我走吧,你放心,那裡面我熟人多得很,不會吃虧的,給你個任務,你馬上回屋打電話給馮長春,他可是刑警隊長,誰敢不給他面子?」
林水瑤一聽,也覺有理,卻依然扁著嘴道:「那我就相信你了,可是,你要是騙我,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好不容易安撫下林水瑤,打發她進屋打電話,周天星這才讓警察給他上了手銬,又在眾人的簇擁中下了樓,雖然是個犯人,看上去倒也頗風光。只是第一次戴上手銬這玩意,感覺很是不爽,不過他還是明顯感覺到,給他上手銬的那個警察手下留情,只在他腕上稍稍搭了個圈,松得很,根本沒扣到皮肉。
而最過分的是,一鑽進警車,他就碰上了一個老熟人和一個從沒真正打過照面的小熟人。
身為犯人,他坐的自然是車後排,因此他一抬眼就見到了坐在裡側的人,正是老友馮長春,一見他就不由分說,捉住他手腕,把早就捏在手裡的鑰匙插進手銬鎖孔,輕輕一扭就開了,什麼話都沒說。
一見這情景,周天星就明白了,從這刻起,許多事都不用他操心了,因為朋友來了。真正的朋友間,未必需要經常見面,經常喝酒,他們往往只會在你最需要幫助地時候,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甚至連面都不需要見,就已經替你處理掉了所有的麻煩。而馮長春,無疑就屬於這類朋友。
解開手銬的那一刻,周天星忽然覺得全身脫力,並不是肉體上的,而是精神上地,因為他今天已經消耗了太多精神和感情,便如每次和林水瑤做愛,剛剛釋放的那一刻,很虛弱,卻是最美妙的虛弱。
只可惜,他現在還不能休息,因為車裡並不只是馮長春一人。
當汽車開動後,遠遠甩開了那群記者時,坐在前排副駕座上地人回頭笑道:「周老弟,真是久聞大名啊,我叫秦珂,交警隊地,今年剛好三十,長你七歲,這聲老弟還叫得吧。」
周天星其實早就在神念中見過此人,知他脾性爽直,也不怕跟他一見面就稱兄道弟,便笑道:「原來是秦大隊長啊,居然親自來接我這個階下囚,小弟還真是榮幸呢。」
秦珂哈哈一笑,搓著手道:「看得出老弟你也是個爽快人,說實話,我今天來就是專程來會會你的,行!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你的性子對我胃口,就是嘛,體格單薄了點兒。嘿!這事兒其實是上頭壓下來的,老馮可以作證,絕不是我的本意,老弟千萬不要見怪啊。」
周天星拱手笑道:「哪裡的話,承蒙秦兄厚愛,改天等我出來了,一定得專門設宴答謝。」
馮長春一聽就樂了,笑呵呵道:「天星啊,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人家秦大隊長早就擺好席了,今天就是專程來請你客地。」
秦珂接口道:「就是地方寒磣了點兒,老弟莫怪啊。」
車開進拘留所後,在秦珂和馮長春陪同下,很快辦完了例行手續,周天星就算正式被拘押了。
拘留所地所長是個大胖子,名叫張林甫,年紀在五十左右,慈眉善目。臉上總掛著笑,一看就是個老好人,對周天星的到來顯得熱情無比,十分慇勤,辦完手續後就把他們領進了辦公室,又是泡茶又是遞煙,活像在自家招待客人。
張林甫顯然早有準備,辦公桌上就擺著一疊八個大保溫食盒,都是市內一家有名酒樓地外送菜,這還不算。一打開屋角的書櫃,裡面紅的白的黃的都有,整個一個三中全會。
眾人七手八腳把辦公桌搬到屋子中央,擺上酒菜。就圍坐在一起開喝了。
「來來來,滿上滿上,周老弟啊。拘留所裡可比不得大酒樓。招待不周,多多包涵啊。不過兄弟你放心,到了我老張這兒,就算到家了,不就是七天嘛,我把我的值班室讓給你睡,被子毛巾什麼地都是新換的。缺什麼就吱個聲。立馬叫人給你送去。對了,要是嫌悶得慌就玩玩電腦。我把我那台手提電腦先借你用。總之,千萬別客氣,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張林甫一邊慇勤地勸著酒,一邊口沫橫飛,滔滔不絕。那作派,倒和龔有才有三分神似。
周天星還沒答話,秦珂就不高興了,皺眉道:「老張頭,說什麼呢,什麼叫就當自己家一樣,這地方能當家嗎?嘴上沒個把門的,罰酒罰酒。」
張林甫話多,酒喝得也多,十分爽氣,笑呵呵地一仰脖子自罰一杯,馮長春在旁笑道:「秦隊啊,你這回可中計了,咱們局裡誰不知道,老張頭是什麼人,那就是酒罈子裡的蟲,你當他真不會說話啊,他這是在找酒喝呢。」
這話說得人人都笑了,張林甫一拍胸膛,豪氣干雲道:「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周老弟,我是早就聽過你的大名了,像你這種人物,不進咱們公安系統,可真是屈才啊。」
秦珂在旁深有同感地點頭,附合道:「這話我愛聽,兄弟,你是不是認真考慮一下,江航那種地方,說起來好聽,其實也是個爛攤子,沒啥意思,還不如來咱們這兒,憑你的本事,別的不說,就你昨天晚上飆的那趟車,嗯,後來我專門調錄像看了,娘的,你要是肯來,我立馬把交警隊長的位子讓你。」
馮長春卻瞪著眼不屑地道:「去去去!少來,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燒糊塗了,咱們天星現在已經是副處了,比你我都高著一個檔次呢,雖說從企業往地方上調,難免要降個一級半級地,可憑什麼啊?嘿,你還別不信,當初林局在咱們刑警隊的時候,嘴皮子都磨破了,咱們天星硬是不肯給老丈人面子,你以為你是老幾啊?」
秦珂被他這番搶白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不禁失笑道:「真是喝糊塗了,行!我自罰一杯。」
說著一仰脖子喝乾杯中酒,亮了亮杯底,對周天星道:「怠慢了啊,本來嘛,今天咱們哥倆頭回見面,怎麼說也得來個一醉方休,可惜我今天真的坐不住,我得先走一步了。」
張林甫正喝到興頭上,一聽這話,馬上就不幹了,眼珠子一瞪,直著嗓門嚷道:「我說秦大隊長,剛開席呢,這算咋回事?」
秦珂苦笑著團團抱拳,很是鬱悶地道:「不瞞各位,我手頭真有件十萬火急的案子,唉!我也知道這……要不我自罰三杯。」
馮長春把酒杯往桌上一敲,冷笑道:「真是個大忙人啊,交警隊有什麼大不了地案子,非要你這個當隊長的親自出馬不可啊,呵!還保密吶。」
市局的人都知道,一個交警隊,一個刑警隊,兩個大隊長天生就有點不對付,見面不是鬥嘴就是吵架,每回遇到都是針鋒相對,兩人誰都不肯讓誰,但有趣地是,這兩人不但經常象鬥雞似地抬槓,互不買帳,而且還常常在一起喝酒,似乎私交很熱絡的樣子。這件事幾乎成了市公安局最大的一件疑案,誰都搞不清楚這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回秦珂卻一反常態,面對馮長春的冷嘲熱諷,反而賠笑道:「我說老大哥呀,你就別把我架在火上烤了,唉!不是我矯情,這事要傳出去可真有點難聽,我說出來,你們可別往外傳啊,別弄得我裡外不是人。」
聽他說得這麼神秘,這回連周天星的興致都被勾上來了,忙側耳傾聽,只見秦珂繃著臉歎了口氣,皺眉道:「說實話吧,事情很簡單,省委洪書記家的那個老太太,你們都知道吧,就是今天早上的事,老太太一早起來溜狗,結果把狗給溜丟了。老太太那個急啊,跟丟了魂兒似地,在家裡哭天搶地鬧著要上吊呢。」
房間裡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良久,就聽「啪啪啪」三聲,馮長春鼓起掌來,接著向秦珂豎起大拇指,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就一直納了悶,你小子憑什麼才三十歲就混上了交警隊這把交椅,敢情是關係通了天啊,連省委書記都搭上了,沒說地,哥哥得好好敬你一杯,將來升了局長、廳長什麼的,可別忘了咱們這幫苦哈哈啊。」
秦珂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去去!少跟我這麼陰不陰陽不陽地,我也鬱悶著呢,省委大院裡的事兒,本來沒幾個人知道,可巧咱們局長大人不是跟洪書記走得近嘛,今天上午去他家匯報工作,剛好瞧見老太太尋死覓活的,把洪書記都急出了一頭汗,唉!接下來的事兒,就不用我說了吧。」
周天星聽到這裡,早已恍然,目光一閃,便好奇地問道:「這麼說,你是接了個找狗的差事嘍。對了,洪書記家那老太太養的是什麼狗?一定很名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