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好狠心 正文 第三章 賭局序幕 (1)
    至治六年,太宗文武皇帝駕崩,段思聰即位,稱廣慈皇帝,年號明德。念在同胞兄弟的份上,他特赦段玄明作亂之罪,一紙詔書封閒情王,賜閒情府居住。

    一別經年,廣慈皇帝段思聰第三次與心月相見已是三年之後。

    段思聰派出去尋找心月的人一直沒有撤回來,開始是刻意,後來是無意,久而久之,幾乎忘記還有這麼一回事。不過,手下人辦事賣力,一有消息立馬上報。剛聽到有心月的消息時他幾乎不敢相信一個失蹤三年,已經認為不存在於世的人又會出現,時間太久,久到他已經漸漸淡忘的時候,她的樣子又清晰如昨,浮現眼前。

    其實他從來不缺乏女人,尤其登基以後更冊封了幾位妃子,他忙於政務鮮少在女色上費心,一直以為自己是寡情的人,因此很納悶,為何對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女子有如此頑固的印象,或許是想找一個答案,也或許的好奇,他開始期待再次重逢。

    沒有人知道這三年來在心月身上生過什麼事。

    初春時分,紫城(大理國京城)郊外桃花競相開放,清風拂過,滿街的煙霞色如起伏搖曳的雲霧,落英繽紛,暗香襲人。

    去郊外踏青的遊人很多,天氣剛剛回暖,年輕女子們迫不及待地換上眼色鮮艷輕薄的春衫,三兩成行,淺語低笑花美人嬌,風景獨好。偶爾,有兩情相悅的男女,偷偷來這裡私會,欲羞欲語,兩情相悅的樣子與春風一樣醉人。

    段思聰卻沒有心思觀賞景色,他左右張望一會,低聲問身後的長安:「你確定她會來這裡?」

    「是,爺。」

    郊外地界寬廣,而且遊人太多,找一個人在大海撈針一樣難,長安猶豫片刻,又道:「爺,我們出來的久了,先找個地方歇歇腳,慢慢找人也不遲。」

    前面桃樹下恰好有一處茶棚,十幾張木桌木凳上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喝茶,長安覺出段思聰沒有反對的意思,忙搶前幾步,將一張空桌椅上的灰塵拂拂,示意長寧伺候主子在這邊落座。

    鄉野之地。沒有什麼好茶。段思聰聽茶棚小二報出一大堆茶名後皺眉不語。

    他微服出宮。身上一襲青衣便袍。但茶棚小二見多識廣。一眼看出那袍子質地手工皆是上佳。段思聰地高貴閑雅。就連他身後地兩名年輕錦衣隨從亦氣勢奪人。這一切都透露出這位公子地身份非比尋常。小二猜測必是城中王孫貴族出城踏青。不敢怠慢。陪笑道:「這位公子。咱們茶鋪裡還有自家制地荷葉茶。您可要嘗嘗?」

    段思聰還是第一次聽說荷葉也可制茶。聽他一說不禁起了興致。含笑頜:「好。就喝這個罷。」

    一會荷葉茶上來。茶具雖是普通地粗瓷黑碗。不過荷葉茶杯經溫水一潽。香草氣息氤氳緩緩漫上來。入口清冽。唯一不足之處就是有些許澀味。

    段思聰在茶水上甚為挑剔。只喝了幾口便放下茶碗。

    初春天氣陰晴不定。忽而下起細雨。極細地雨絲迷霧一樣從天宇中撲撒下來。混入泥土中。腥味瀰漫。原本悠閒地遊人紛紛找地方避雨。茶棚裡地人漸漸多了起來。段思聰突然沒了耐心。站起身。欲往茶棚外走。

    他身後的長安忙道:「爺,要不等雨停了咱們再走?」

    段思聰正要話,突然頓住。

    不遠處,一抹淡綠色的裙服飄飄渺渺地走來,她頭上遮著面紗,看不見容貌如何。那漫天飛舞的細雨,繽紛落下的桃花原本是極美的景色,只是她在曼妙的身姿,從容的步履之下倏然失色,皆成為陪襯的背景。

    衣袂翩然進茶棚,她無視周圍驚詫艷羨的目光,在一張空桌邊坐下。

    說不清是哪裡不對,段思聰只覺得眼前的人似曾熟悉,卻又陌生。看不到她的臉,可她週身散出妖媚之氣,心月,那麼一個水露芳華般潔淨的女子,怎可能變成這樣?

    段思聰啞然失笑,轉過身踱步欲走,卻再一次停住腳步。因為她說:「小二,煩勞你送一壺茶來。」聲音婉轉清脆,是她的聲音,心月。

    段思聰不動聲色又坐回剛在的座位上,心裡,生出波瀾如潮,比他預期更覺喜悅。

    茶水上來,她卸下面紗,周圍有倒吸氣的聲音。

    三年未見,她居然,出落的如此美……咄咄逼人的美。三年前,她不過剛剛及笄就風姿動人,現在,她更是風華絕代。

    茶棚裡突然安靜,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皓腕輕抬,手臂幾隻絞絲玉鐲叮噹碰撞,柔荑無骨,雪白的指尖微微翹起,每一次動作,都可在空中劃出朦朧的光色,唇是櫻桃紅,落在茶碗上如美絕璀璨的夕陽煙霞的輝映殘垣斷瓦,所有人都歎息:這粗糙的茶碗如何配的上如此絕色美人?

    她終於將冷漠的神色動了動,星月樣的眸光水色瀲灩緩緩在空氣中流轉,唇邊一絲笑意隱露,便如春水破冰漾開微波,攝人心魄般動人嫵媚。

    周圍有人開始交頭接耳,互相打探她是誰,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細心的人注意到她並沒有人陪同,膽大的人躍躍欲試,只是一個個自慚形穢擔怕唐突了美人。正在猶豫,只見一個相貌周正的華衣少年被小廝們簇擁著搖搖晃晃繞過桌子凳子,走到她旁邊,抱拳施禮,笑問:「姑娘,我可否坐下。」

    「公子說笑了,這茶棚迎四方來客,小女子如何敢阻著公子?」

    細聽,她聲音也有所變化,餘音糯軟,含嬌似輕嘖似春風拂柳。

    聽得人先自心癢難耐:「多謝姑娘。」華衣公子掩飾不住一臉喜色,施施然,在她旁邊的凳子上落座。

    段思聰蹙眉冷哼一聲,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心情突然變得和今日的天氣一樣,陰晴不定。

    見她和顏悅色並不拒人千里,有的人開始後悔自己沒有早做舉動,被人搶了先。

    斷斷續續的的說話聲傳入耳朵,段思聰情緒越來越惡劣,借喝茶洩,轉眼間,面前的茶壺就空了。

    既然沒自己什麼事,茶棚裡的人漸漸恢復正常,各自和同伴閒聊,一面觀雨景一面喝茶倒也愜意。

    突然一聲巴掌響起,所有人嚇了一跳,回過頭,華衣公子捂著半邊臉從凳子上跳起:「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

    他身後小廝們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為主子出氣。事出意外,華衣公子居然挨了打,大家都不知道生了什麼事,皆愣住。

    「我不管你是誰,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你調戲我,難道我就不能打你?」心月冷笑。

    原來是這般,有人竊笑。

    在這許多人面前丟了面子,華衣公子便顧不得什麼身份教養,指著心月罵道:「你裝什麼良家婦女?裝什麼清高!」

    莫非,這樣美的女子居然是青樓女子,茶棚霎時嘩然:也是,她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良家女子,如何敢獨自一人出行?

    周圍扼腕遺憾聲不絕,心月臉色不變,淡淡道:「我是什麼並不重要,不過,你再敢伸出你的髒手,休怪我不客氣!」

    華衣公子怒極反笑,手一揮,指使身後小廝:「與我拉住她。今天,我偏要動動你看!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不信你能將我怎樣!」後面的話便是威脅心月。

    小廝們聽他令下,呼喊著就撲上來。火石電光之間,鋒芒閃過,一枝銀簪抵在華衣公子的喉嚨上。

    「誰敢過來?!」心月目光凌厲掃過小廝。

    小廝們嚇得忙收了手腳,華衣公子亦目瞪口呆:「你,你想幹什麼?」

    「公子,讓你的人退下,你也走。」

    華衣公子額頭上雖然冒出冷汗,但仍舊嘴硬道:「你嚇唬誰啊?你敢殺了我嗎?」

    心月微微一笑,笑容無比嬌媚,卻讓人感覺寒意冷森。

    華衣公子突然慘叫,因為,她的手腕突然使力,簪子的尖銳的柄端刺進他的喉嚨,殷紅血液順簪柄劃出,滴答滴答地流下滲入泥土中,凝結成一團黑色。

    她低低地輕笑,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命不值錢,你想死,我送你一程。」

    慘叫聲戛然而止,華衣公子嘴巴大張,神色驚恐地盯住她的臉,原本美麗的容顏在此刻竟如同奪命修羅一般使他恐懼,半晌,他磕磕巴巴地說:「好,好,你別動,我聽你的。」

    茶棚裡所有人皆被心月的剛烈嚇住,大氣不敢出一聲,眼睜睜看著那枝銀簪一點一點從華衣公子喉嚨上挪開。

    然而,華衣公子並不遵守諾言,簪子離開喉嚨,他迅敏後退幾步,殺豬似的嚎叫:「給我抓住她,抓住她!」

    小廝們回過神,撲上來。心月歎息一聲,簪子翻轉,柄尖抵住自己的脖頸,只聽,「叮」地一聲,手一顫,簪子被什麼東西震飛。

    小廝的手並未來得及碰倒她,只眨眼的功夫,慘叫聲此起彼伏。而她,眼前一花,撞入一個寬廣堅毅的懷抱中,有人湊在她耳邊咬牙:「心月,你可真夠磨人的。」

    於是,眼眸閉上,心落塵埃——段思聰,你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一場豪賭剛剛拉開序幕,她,先贏了第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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