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事情的處理過程,曲父有點坐不住了,屋子裡轉來轉去的真是坐立不安的。曲媽媽眼見著他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放下手裡的毛衣埋怨道:「你瞎轉悠個啥?人小秀心裡有譜,別跟著瞎操心了,老實呆著得了。」
曲父沉著個臉說道:「你才懂個啥?讓人家背後挫咱脊樑骨,說咱為富不仁好聽啊?」
「啥叫為富不仁?許他們忘恩負義就不許咱……咱……,反正這事小秀辦得不錯,就衝他們出的那些個事,別說這樣,就是咱完全不管也挑不出理來,憑什麼就得咱充大頭?」曲媽媽聽得曲父的言語立刻火冒三丈,激動地與他辯駁開來。
講吵曲父是不行的,於是臉立刻陰出水來一般,氣哼哼坐到炕上,掏出煙來悶頭抽著。
把曲父說得沒詞了,曲媽媽撇撇嘴得意道:「咱家小秀就是行,辦事利落硬是比阿江還強,可惜是個女孩子,唉!不過也好,要不然阿江往哪裡放啊!」搖搖頭繼續織著毛衣,紅艷艷的,不知道是為誰織的。沒一會兒換針了,抽出一根竹針,抬頭看看曲父道:「咱家這幾年就跟載了梧桐樹一樣,見天往這落鳳凰,靈兒、小秀,還有柴影也總望這跑,都是好女孩,按說哪個都是萬里挑一的,可阿江怎麼就看上青青了?這仨人隨便出來一個也比她強一百倍啊。」
曲父雖然沉著臉,其實心裡對小秀的能力還是很認同的,聞言也讚許的點點頭。得了曲父認同曲媽媽更是來勁道:「我看三個人都對阿江不錯的,你看是不是勸勸他,趕緊跟那個青青斷了吧,在三個裡面挑一個趁早成親……」
曲父聞聽曲媽媽越說越離譜,索性起身,叼著半截香煙走出的屋子。留下曲媽媽後面喊道:「去哪兒啊,你?倒是說行不行啊?」
見曲父不吭聲地走了,曲媽媽生氣地扔下毛衣,呆坐了幾秒鐘,也起身下樓,奔廚房而去。
孵化場裡,曲江、青青姐姐、小秀、胡靈兒都在,正圍爐而坐。孵化場面積大,一圈的土暖氣玩命燒,屋裡的溫度還是很難上去,於是便有了這爐子,還是天氣剛冷下來時修的,眼下正好用上了。
胡靈兒正拿著兩根長木棍翻騰著爐子上的地瓜,地瓜的表皮已經烤焦,正散發出陣陣濃香。這東西可是農家孩子們的摯愛,每到收穫了地瓜、土豆後,幾乎所有人家的孩子都會拿來烤。
農家的大灶都是燒材的,灶坑裡滿是材灰,溫度很高的時候把地瓜埋進去,上面繼續燒火。功夫不大,香噴噴的烤地瓜就出爐了,吃起來味道簡直沒得說,香甜綿軟,百吃不厭,一年四季都可以吃。胡靈兒這小狐狸精也迷上了這一美味,不過她不肯想通常那麼烤的,都是攏出一堆火來,把地瓜架起來烤,如此隨著漸漸烤熟的過程,香氣越來越濃郁,還沒等吃已經是口水直流,說是這樣吃起來更香。如今有了孵化場的爐子更加方便她了,幾乎每天都要來烤上一番。
烤熟了的地瓜被胡靈兒用木棍夾起,分別遞給曲江等人,又送了裡間幹活的兩人,這才回來香香甜甜地開吃。
小秀捧著大碗,養的白皙的小手輕輕撕著烤焦的地瓜皮,細聲道:「我也正奇怪呢,按說傑茜已經收了不少的雞蛋,可是目前還沒有見到他們有什麼動靜,這已經夠奇怪了,而現在又玩這麼一手,是讓人有點頭疼。」
這些人裡只有胡靈兒從前沒有吃過烤地瓜,其他人都是打小就吃慣了的,雖然依舊喜歡,卻也沒那樣癡迷了。青青姐姐就沒有馬上吃,只是隨手翻騰著,問小秀道:「那就是他們認為不值,所以才使出這樣的手段,明顯是往我們公司推嘛!」
小秀沉思良久,手便停了下來,忽地右手一抖,手指搓動放到嘴邊連連吹氣。突然神色一變,搖頭道:「沒那麼簡單!早些日子他們還連威脅帶恐嚇的要收購我們公司,想來對這產品還是看好的。其實我早預料到他們不會生產與我們相同的產品,畢竟原料不穩定就生產肯定會出大麻煩的。現在想來收雞蛋可能真的只是為了制約我們發展,再加上進一步研究其中的奧妙,如今應該是不再需要了,藉機給我們再出個難題。但是這只是個小問題,除非他們已經有恃無恐,不再擔心我們的產品,否則他們一定還有後招,而且是很厲害的後招,能一下子致我們死命的辦法。」
青青姐姐外頭想想道:「會不會利用政府的力量來打擊我們,聽說他們在林省可是很有勢力的。比如說找我們毛病,讓我們停產什麼的?」
小秀皺眉應道:「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是我們手續齊全,大毛病還是找不到的,再說我在市裡也沒閒著,該跑的路子都跑了,工商、稅務、衛生等部門也撒下了不少錢,純粹用官方的辦法我們也不是沒有反擊的力量。」
曲江聽得鬱悶,捧起地瓜,不管焦不焦,張開大嘴就是一口,嘴角立刻焦黑一片,含混道:「那些事等以後在說,現在咋辦?倒是收不收了?」
小秀與青青姐姐看曲江的樣子不由抿嘴微笑,倒是胡靈兒歪著腦袋瞪眼瞧著曲江,嘴裡的地瓜隨著氣流猛地噴射出來,正對著她的曲江可遭殃了,臉上身上都是黃黃的斑點。
曲江連忙張嘴吐掉口裡的地瓜,伸手抹抹臉上的痕跡瞪著胡靈兒道:「搞什麼怪?你……」
小秀微笑著放下大碗取出紙巾,走到曲江面前,輕輕擦拭了一下他的嘴角道:「都是灰啊,哥,怎麼不剝皮呢?」
青青姐姐眼中的笑容突然消失,看小秀的目光充滿了敵意,原本手裡拿著的地瓜也掉落碗中。不知是小秀沒看到還是什麼的,依舊邊擦拭邊數落胡靈兒道:「靈兒也是,不會低下頭啊?看弄得哥滿身都是。」
胡靈兒右手捂著嘴吃吃笑著,嘴裡的地瓜大概都吐乾淨了,對小秀的白眼渾不在意。
曲江瞧到了青青姐姐眼中的怒意,方恍然小秀的動作有點曖昧,畢竟不是親妹妹。連忙側身避開道:「我自己來!」這時青青姐姐的臉色才略為好轉。
一段小小的風波過去,氣氛也有了改變,尤其在青青姐姐的防賊般的眼神注視下,曲江總感覺有些彆扭,有心離開,可這大雪天的也沒處可呆啊,急切間想起剛才未完的話題,忙著問小秀道:「那村裡那些人咋辦呢?」
這話題立刻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紛紛望向小秀,只是青青姐姐的神色有點複雜。
小秀深深看了曲江一眼,眼角略顯笑意道:「他們啊!會回來的,不然誰給他們合同啊?別看現在老村長說八毛錢收,你看吧,過不了兩天,還會降的,或許就真的不收了。不過,我們雖然可以簽訂合同,但是條件還要變,只要他們再來就一定給綁到我們的船上。哼!兩千的保證金只是今天的價格,過了今天就不是這個價格了,最少八千,我讓他們一年之內別想從咱們這裡拿到一分錢。」
曲江心裡一顫,問道:「小秀,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差不多就得了吧。」
小秀拉個長音道:「哥……,做生意不能太心軟了,不然怎麼被人吃掉的都不知道啊,何況這也是為他們好。你想啊,這次我們鬆口了,下回再有什麼公司出個高一點的價格,再簽一份合同,你說他們會不會又跑了?」
曲江想了想,確實沒有把握,在此之前他也沒想到會有這許多村民轉而把雞蛋賣給老村長。於是底氣不足地道:「應該不至於吧?有了這次教訓還不夠嘛?」
胡靈兒一旁撇嘴道:「哼!狗改不了吃屎,要我說都不用多,誰再出一塊錢八成就能讓他們顛顛的。」
小秀道:「不用爭這事情了,保證金我們也不是白要他們的,可以每年付利息啊,他們就權當存款吧。我們正好資金不足,先借來用用唄,等以後發展壯大了,再把錢還給他們好了。」
曲江與青青姐姐默默沉思起來,小秀彷彿很有信心讓曲江同意,自顧擎起碗開始吃地瓜。
半晌大家都沒有說什麼,不過青青姐姐明顯有些心事,吃東西時心不在焉的小口啄著。眼見天色又黑了下來,曲江對青青姐姐說道:「姐,先回去吧,這裡我們盯著呢,別趕著再下雪就麻煩了。」
青青姐姐猶豫一下,起身穿好大衣,離開了山莊。
天色只是略暗,看著倒不是要立刻下雪的樣子。地面上雜亂的腳印形成了一條小路,走在上面不至於被雪沒了鞋子。不用想青青姐姐也知道這一定是剛才的村民踩出來的,正好延伸想她家的方向。
小秀今天的表現給青青姐姐留下很深的印象,不由為青青擔心起來。以前青青是讓他看住曲江來著,不過那是不放心胡靈兒,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青青姐姐對胡靈兒倒是放下心來,但小秀卻讓她更加提心吊膽。小秀不同於胡靈兒,雖然容貌上頗有不足,但心機深沉,不要說胡靈兒,便是全村上下怕是也找不到幾個能與她相比的。而從她對曲江的關心程度看也不像是妹妹對哥哥,青青姐姐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小秀眼中的柔情還是分辨得出。至少她不單純的把曲江當成哥哥,若她真想同青青爭奪起來,恐怕……
青青姐姐想到這裡只有搖頭了。一個總不在身邊,一個天天見面;一個稀里糊塗,一個精明強幹;一個在曲媽媽心裡還有些許不喜,一個簡直要當成心肝寶貝。這日子久了,兩人會出現什麼情況可難說了。
路上能見到的村民不少,或者在清理院子裡的積雪,或者在打掃門口。
村民中是有不少人因為老村長收雞蛋的事情與曲家、朱家鬧的有點僵,甚至見面也懶得說話了。不過今天顯然不同,見到青青姐姐總會熱情地打聲招呼,青青姐姐因為心中有事,對村民的招呼往往便是一笑了之。
當她快到家的時候,被一個婦女攔下,那婦女滿臉的笑意對青青姐姐道:「芳芳下班了?挺早啊……」
青青姐姐心情不暢,停住腳步,勉強笑道:「嫂子啊,有事就說吧。」
嫂子挪了挪手裡的大掃帚,很假的笑道:「這不今天你大哥去山莊了嘛?回來也跟我說了,我核計著求你給說個情,咱還按以前的辦法收行嗎?」
看著面前的嫂子,青青姐姐想起剛才小秀一副把握十足的樣子,不由心中來氣,順口道:「嫂子,我說你要是想簽合同就快點,過了今天人家還要變呢,倒時候可沒這麼便宜了。」
話一出口青青姐姐就有些後悔了,不管怎麼說那公司還是曲江的,而曲江還是自己未來的妹夫,這幫倒忙的事情有些過頭了。趕緊埋頭急奔,也不理會身後那人的呼喚,急匆匆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