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斧突然一拍桑刀兒和鹿銀弦的肩膀,奸笑道:「我賭九斤斧會贏,你兩個哪個敢和我賭?」
桑刀兒、鹿銀弦對視一眼,桑刀兒「嘿嘿」一笑道:「我兩個都和你賭,我賭九斤斧輸,十兩銀子。」
鹿銀弦接口道:「我賭九斤贏,也是十兩銀子。」象斧一愣:「我賭九斤斧贏的,你只能買九斤斧輸。」鹿銀弦狠狠地鄙視他一眼,道:「『買大小』你懂不懂,你買大,我可以跟啊,難道你買大,別人就都只能買小了?哪有這樣的霸王檔?」
買大小確實是這樣,參賭的人,可以跟大也可以跟小,但桑刀兒、鹿銀弦分買大小,都是十兩,像斧無論輸贏,都沒有一分銀子進賬。像斧伸了伸脖子,很艱難地嚥了口唾沫,彷彿嚥下只蒼蠅,恨恨地道:「不賭算了。」
吳不賒暗笑,卻更證實了心中的想法:九斤斧這麼撒腿狂奔,必然有鬼,像斧因為也是用斧的,可能知道一些用斧的怪招,所以看了出來。只見九斤斧忽地一個踉蹌,往前一栽。飛霧一號鬥雞狂喜,飛身躍起,一刀直戳九斤斧後背。
「啊!」葉輕紅一聲低叫,像她這麼出驚呼的,場中還有不少人。便在這無數的驚呼聲中,九斤斧左腳前跨,扭腰,大回身,手中巨斧順著扭腰的勢頭,猛地回身劈出。
這一斧快若閃電,飛霧一號措手不及,盾在身側,刀離著九斤斧還有尺餘,卻是眼睜睜地看著九斤斧一斧兜頭劈下,正中腦門。這一斧猛惡,將飛霧一號一劈兩半,身子分兩片倒下,腹腔中的東西咕嚕嚕滾出來,使人又驚心,又噁心。
偌大的鬥雞場,好幾萬人,在最初的一剎那,沒有一個人吱聲,彷彿呼吸都靜止了,鴉雀無聲。忽地,有一個女聲一聲尖叫,就像暗夜的閃電劃破無盡的夜空,霎時間尖叫聲四起,就如群魔亂舞。
「回身大劈風,又叫拖斧計,我就知道!」
象斧猛拍大腿,哈哈大笑。「你像大嘴突然說賭,必然沒安好心,我就知道。」桑刀兒一臉鄙視地看著他。
「賭場之上只有白癡,沒有父子,願賭服輸,不賭拉倒,休要在這裡唧唧歪歪像個娘們兒。」
象斧大翻白眼,並不覺得小算盤給桑刀兒看破了有什麼臉紅的。執事宣佈第一場雪靈國獲勝,幾個武士進場,拖走飛霧一號鬥雞的屍體,九斤斧下場休息。一刻鐘後,第二場開始,飛霧二號對雪靈二號。飛霧二號體壯如牛,雪靈二號鬥雞也是個壯小伙兒,不過九斤麗不知道他的名字。事實上雪靈國十二名鬥雞裡,九斤麗知道名字的,除了她哥哥,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九斤斧,還有一個人名字挺有趣:九斤酒。他們都是九斤黃雞族聲名極響的勇士,九斤酒和九斤刺一樣,都沒有抽到第一天的場次。吳不賒對帶有血腥味的東西不太感興趣,第一場鬥雞,因為新鮮,他注意力還算集中,到第二場,他就沒怎麼看了,眼睛好像在看著,腦子裡卻在放羊。他先往雪靈王那邊看,琢磨了一下刺殺雪靈王的可能性,如果在雲州遺族動手之前能夠刺殺雪靈王,雪靈國一亂,對雲州遺族奪取滅雲城必然會有好處。然而他只掃了一眼,就否定了這種想法。
雪靈王的包廂前後,戒備森嚴,最外圍一圈武士,各執長矛;第二圈武士少了一半,手中卻是一色的強弩;第三圈是八名腰繫金刀的武士,個個眼光銳利如鷹,很顯然都是玄功高手。或許他們的功力不如吳不賒甚至還及不上葉輕紅,但八人聯手,即便吳不賒、葉輕紅合力也很難闖過去。但真正吸引吳不賒眼光的不是這八個人,而是一左一右站在雪靈王包廂兩側的兩個老者。一個高瘦如枯竹,恍似風略大點兒就會被吹走;一個矮胖如圓球,走路彷彿都帶喘。但吳不賒卻看得出,這兩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哪怕吳不賒化樹根從地底下鑽過去,三丈之內,只怕也難以瞞過他們的靈覺,想刺殺雪靈王,無論如何都要先過他們這一關。
看個鬥雞,雪靈王身邊的護衛就是如此嚴密,在王宮中就更不要說了,想在雲州遺族出前深入王宮中刺殺雪靈王,吳不賒可以肯定地說,成功的希望不到百分之一。確定事不可為,吳不賒立即就放棄了,這一點上,他倒是個很乾脆的人。他隨即轉頭琢磨起鬥雞大會的收入來,越琢磨就越佩服狐披虎,心道:「這老狐狸是個真正的高手,這件事要是我來做,決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收入也不可能比他更高。」
便在他的感歎中,第二場已分出了勝負,居然又是雪靈國獲勝。興奮的九斤麗忍不住拍著小手歡呼起來。天熱,她臉上有一層細細的汗珠,紅馥馥的小臉洋溢著喜悅,說不出得俏麗可人。
「還真是個小美人啊,再過兩年,真真不得了,就算現在這樣子抱到床上去,她害起羞來也能把人迷死。」
吳不賒腦中幻想,小腹熱,忍不住瞟向葉輕紅。葉輕紅察覺到了他色迷迷的眼光,斜瞟他一眼,不看他,但小臉兒卻不自覺地紅了。這臉紅得曖昧,吳不賒一眼瞟到,腹中慾火更是騰騰燃燒,忍不住狠狠地瞪了葉輕紅一眼。上兩次的輕薄,吳不賒知道,葉輕紅心裡其實已是肯了,只要能有單獨相對的機會,絕對能把葉輕紅吃下去。但這丫頭平日傻,這兩天偏生成精了,時時刻刻和九斤麗在一起。若是平日,九斤麗在邊上更好,藉著調戲葉輕紅,就便勾起小美人的春心,為以後動手吞吃小美人打下底子。
可問題是有九斤刺這件事啊,小美人不開心,這時候他不表示關心卻露出色心,必然給小美人留下個不好的印象。所以當著九斤麗的面,吳不賒就不好對葉輕紅動手動腳,只能強忍著,惱啊,貓抓心一樣得難受。
又休息了一刻鐘,第三場開始,飛霧國三號鬥雞出場,在他身上壓注的人很多,他的出場,引來了比前兩場更瘋狂的叫聲。
這是一個陰冷的傢伙,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斜劃過眼眶,看人的時候,眼光有一種凶殘的凌厲。雪靈國三號鬥雞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身體很壯實,膽氣卻不是很壯,他的臉色過於青白,眼光也不敢與飛霧三號鬥雞對視。吳不賒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人絕不是飛霧三號的對手:未戰,膽已先落。但大多數人沒有吳不賒這樣的眼光,很多買雪靈三號勝的便瘋狂地叫囂,給他打氣加油。
果然,僅僅三個回合,飛霧三號鬥雞突地冒險搶進,雪靈三號鬥雞沒想到對手會如此瘋狂,略一遲疑,給飛霧三號鬥雞一肘撞在胸膛上,他身子往後一倒,飛霧三號反手一刀,他的腦袋就飛上了半空,眼睛還在大睜著,滿眼的驚駭。
「啊!」九斤麗一聲低叫,摀住了自己的臉,伏到葉輕紅懷裡低聲抽泣。全場罵聲一片。押在雪靈三號身上的罵,罵雪靈三號是個廢物,罵飛霧三號是個醜鬼。押飛霧三號的也罵,雖然贏了錢,可飛霧三號贏得實在太快了,太不精彩,也太不夠刺激。
「蠢雞,要是我,就一刀柄打暈他,再慢慢地折磨,一刀一刀割他的肉。」不遠處一個胖子口沫橫飛,手還在空中比劃著動作。九斤麗心痛族人慘死,正自惱怒,聽著這話實在刺耳,她手裡有葉輕紅進場時買的話梅,遂猛地手一揚,一粒話梅飛出去,正打進胖子的嘴裡。
一下子被卡住氣管,胖子立時咳作一團,好半天才面紅耳赤地抬起頭來,怒叫:「是誰?是什麼東西?」
他並沒看到九斤麗的動作,不知道是誰扔的,而且話梅直接下了喉,也沒嘗出味兒來。桑刀兒眼珠子一轉,啊呀一聲叫:「那位胖子老兄,剛才好像有一隻食心蟑螂飛過,一下不見了,難道是給你吃下去了嗎?哎呀哎呀,這下可就不妙了啊。」
「什麼?食心蟑螂?」胖子嚇一大跳道,「那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不妙?」
「蟑螂你知道吧?又叫偷油婆,專門偷油吃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家廚房裡老多,你是說我剛才吃了個蟑螂嗎?嘔……」胖子紅臉變白臉,卡著脖子就想嘔。
「你嘔不出來的。」桑刀兒搖頭道.
「這個食心蟑螂,和一般的蟑螂不同,一般的蟑螂偷油吃,食心蟑螂不吃油,它吃什麼呢?」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胖子眼珠子有些直,問道:「吃什麼?食心蟑螂!難道,難道它吃心嗎?」
「對了!」桑刀兒猛地擊掌,笑道,「這位老兄,你真是個聰明人,你真是太聰明了。」胖子不經誇,一誇就笑,咧著嘴道:「過獎,過獎!」
但笑容猛然就停滯了,「吃心,吃什麼心,吃誰的心?」
「吃人心啊?」桑刀兒搖頭道,「你這位老兄,還是經不起表揚啊,食心蟑螂既然鑽進你肚子,你說它吃誰的心?當然是吃你的心啊!看你這麼胖,一顆心該有半斤以上吧,食心蟑螂食量不大,你的心該夠它吃十天半個月了。」
「啊!」胖子猛地摀住心口。
「心臟是不是猛跳了一下,有點痛?」
「是。」胖子點頭。其實只是心理作用,他心臟本來也有點毛病,這一嚇,反應就比一般人強烈。
「你完了,在咬了。」桑刀兒閉上眼睛,一臉悲痛欲絕。
「啊!」胖子一聲慘叫,眼一翻,身子往後一倒,暈倒在地。邊上人驚叫道:「快來人!這人暈過去了。」
各處走道都有值勤武士,兩名武士跑過來,一人探一下鼻息,哼了一聲:「不是暈了,是死了。」
胖子竟然被嚇死了,邊上知道的,都往這邊看。九斤麗也有些惶然,她惱胖子嘴賤,並沒想要胖子的命。桑刀兒卻是滿不在乎,嗑著瓜子兒,嗑一粒,噗,吐出來,瓜子皮兒亂飛。兩個武士抬了胖子的屍體出來,鹿銀弦還有些不信:「真死了?不會吧?」
那武士瞟他一眼,眼中很有些少見多怪的意思,不屑地道:「這位第一次來看斗**?輸錢輸死的,贏錢贏死的,哪一年沒有幾個,見怪不怪了。」
得,這兩位以為胖子是輸了錢或者贏了錢受不了刺激所以死了。鹿銀弦被他們鄙視了一把,一臉的鬱悶。像斧哈哈笑,摸著胸口湊到桑刀兒面前:「殺人不用刀,好怕怕哦。」
桑刀兒斜眼瞟著他:「誰殺人了,我跟你說,咱們熟歸熟,誣蔑我我照樣告你的。」
「啊呀,我也嚇死了。」
象斧做暈倒狀,倒向鹿銀弦肩頭。鹿銀弦卻不配合,肩頭一撞,道:「去!你以為你是小麗那樣的美女啊!」象斧立刻叫了起來:「什麼叫小麗那樣的美女?啊,我知道了,你這個心理黑暗的傢伙,是不是在想著要小麗靠在你身上啊?」
鹿銀弦哪會落了下風,冷笑道:「我心裡想什麼你也知道?哦,原來你不是象斧,你是象蛔蟲啊,這麼大一條蛔蟲,嘔……」在這些傢伙的唧唧歪歪中,第四場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