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看她的樣子,便道:「先不要嚇了你了。什麼事都說不准的,到時候再說罷了。我還是願意你就在我身邊跟著,不是到了緊要的關頭,我——」沒有說完,看了看抹雲,輕歎一口氣,沒有說話了。
抹雲道:「主子不要憂心,到了要用到抹雲的地方,我是不縮了頭去的。就是等李公公來了,主子要和他說話麼?還是主子把話告訴了我?」
甘棠笑道:「你說的極是,你出面和他講是最好的。」遂與抹雲細細商議。
過了兩日,近了黃昏時候,嶺祥就與李公公選了少人走的僻靜道兒過來了。進了屋子,嶺祥就出去了。
抹雲在屋裡笑道:「抹雲先在這裡謝弟弟叫人傳過來的玉簪子了。連我們主子看見了,還說好呢。」
李公公訥訥言道:「姐姐喜歡就好。改日有了好東西,還給你捎過來。」
抹雲笑了,道:「弟弟也不要把這些都孝敬了我,還是身邊留著些兒,等上了年紀,就用到了。那簪子是皇后娘娘賞的?怎麼賞了你那樣的東西?倒叫我想不明白了。」
李公公言道:「不是賞的。是玉坊的一個公公,玉料子琢完了一個如意,剩下的就偷製成了簪子。我見著好,就許了他些銀子,換了過來。」
抹雲道:「以後可不要再這樣了。賞了你的東西,你給了我,我心裡是高興的。若是掏出積攢的銀子來,去買這個,我戴在頭上。心裡也不過意。你那銀子也不是好來的。我們這裡地主子平常也常給我們這種東西,不缺的。」
李公公恩哼了兩聲,算是答應了。
抹雲給他遞上了一碗茶。他喝了幾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抹雲笑道:「你是怎麼到了鳳坤宮了?那掌事的竟提拔了你了?我知道他是最喜歡那白地、黃的東西。你有什麼孝敬他地呢?」
李公公低了頭,半天才道:「來了這裡,才知道不好。還當是他知道我能幹些,才補了我過來。這過了大半年了,才知道。是他的一個相厚的原在鳳坤宮,嫌活兒累些,又撿不到一些娘娘跟前的事來掙臉面,索性就去了。這才補了我過來。」
抹雲點點頭,道:「既然過去了,就老老實實做活就是,老實人在那裡也是一樣。」李公公點了頭,道:「姐姐說的話,弟弟記下了。」
抹雲接著說道:「弟弟在那邊可見得到娘娘跟前地宮女?」
李公公道:「總是雜活兒多些。搬送東西,擔水,清掃。有時候也能見到。都是說不上什麼話。姐姐要找什麼人麼?」
抹雲搖搖頭,道:「我們主子現如今不是娘娘了。再去找以前的姐妹們說話。白叫她們嫌惡。」
李公公道:「聽說季婕妤待下頭的人是好的,姐姐是能在主子前頭說上話的人。就托姐姐把我調補了這邊來,就好了。」
抹雲笑道:「姐姐心裡頭存了弟弟這句話了。要是弟弟還沒有過去,我們主子還是賢妃娘娘時候,不過兩天工夫,弟弟就過來了。如今就要瞅時候了。」
李公公點點頭。
抹雲又道:「你可認識娘娘跟前的束楚姑娘?」
李公公笑了,道:「姐姐說別人,我或許答不上來。這束楚姑娘可是鳳坤宮誰都認識,不管是宮女、公公,見了她,都要稱她一聲姐姐呢。別看她面目上看不出別的,可都說她那一雙巧手梳出來的髮髻是沒有人比抹雲也笑了,道:「她倒是我前頭的一個好姐妹,竟好到了這樣了。若是她能給你說上兩句話,把你調回了原處,這邊就好過去要人了。別人也看不出什麼了。」
李公公苦笑道:「那樣高地一個人了,怎麼會替我這樣的人說話。姐姐也知道,我是最不會說話的人了,叫我做什麼活計還好,湊到人家地跟前去,就只好耷拉了頭。」
抹雲冥思想了一會子,笑道:「姐姐倒是有了一個法子,就是不知道弟弟有沒有一點膽量了。」
李公公抬眼看看抹雲,道:「姐姐是為了我,不管姐姐要弟弟做什麼,都聽了姐姐的話。」
抹雲道:「弟弟放心,姐姐絕不會給弟弟找了麻煩。」說罷,從身上掏出了一個紙包,放了李公公手上。
李公公便有些驚了,小聲說道:「這是要了人命地東西麼?」
抹雲笑笑,附耳對他說了幾句話。
李公公疑道:「這能討好了束楚姑娘麼?」
抹雲道:「你以為這是給人家送錢使麼?要想討人家地好,不是單送錢那樣簡單的,何況是她。就是弄了錢來了,給了她,她不見得就高看了我們。你就照姐姐地話做了,也不要問是為什麼,到時候自然事就成了。」
李公公點點頭,將紙包放了懷中,道:「那我就回去了。有什麼事,姐姐還是叫嶺祥知會我。」
抹雲送了他出去,嶺祥在外面候著,和他趁著夜色回去了。
抹雲看他們遠了,便進了裡屋。甘棠道:「他可願意?」
抹雲道:「點了頭了。」
甘棠苦笑道:「若他再做了吳嬤嬤,咱們就都完了。也只好這樣賭上一回了。」
抹雲勸慰道:「他是個什麼人,主子不知道,我是清楚的。」
甘棠道:「但願老天爺這回偏了我們這邊。」
過了半月,藏梅在自己屋裡,一個小宮女幫著給她洗頭髮,抹雲回屋取東西看見了,笑道:「你怎麼又洗頭髮了?昨兒才洗了,就是天熱些了,也隔上兩天,不用這麼著吧?」
藏梅彎著腰,甕聲甕氣地笑道:「看你竟那樣的吝嗇,不過是用些水,還不是叫了你來給我洗。」
抹雲道:「看你這利嘴,往後都不和你說話了才好。」
藏梅嘿嘿笑了,道:「本來沒覺著怎樣,方才出去,碰見了鳳坤宮的兩個姐妹,說了一會子話。她們告訴我,說皇后這兩日不知怎的,頭上癢癢得厲害呢。我聽了,也覺著頭上癢了,還是洗洗,也涼快些。」
抹雲捂了嘴,小聲說道:「不會是有了虱子了吧?」
藏梅站起來,叫小宮女給擦拭頭髮,言道:「我也是這樣說的,她們說不是,也往那邊想了,幾個年輕的宮女站在皇后身邊,一縷縷地將頭髮分開看了,是半個虱子沒有找見。正找了太醫給瞧看呢。」
抹雲道:「或是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了,也說不准的。」便出去了。
甘棠聽抹雲說完了,道:「你可和李公公說清楚了,是分成好幾回放進水裡去的?」
抹雲點頭,道:「我是按主子說的,一句句囑咐的。主子倒是從哪裡得了這樣的東西?」
甘棠笑道:「說來可笑呢。這草是生得遍地是,小時侯就拿了這個,姐妹們亂往頭上抹了,一個個亂鬧亂吵的,也沒少了夫人責罵。只要抹了頭上來,就要使許多的蛋才洗的乾淨,不然能癢上好幾天。」
抹雲也笑了,道:「以後還要避著這個才好。」
甘棠道:「這草奇怪得很,抹在手上、面上,並沒有什麼事的。」
兩人說著話,外面宮女進來,手裡頭拿著東西,道:「主子的妹子叫人捎了東西來。」
甘棠看了一眼,抹雲過去接了過來,是自己裁剪了的一件小長衫子,細紗的,上頭還繡了兩隻小猴。
那宮女道:「捎過來的宮女說,季廂姑娘是給六皇子夜裡穿的。」
抹雲笑道:「怪道選了這樣輕薄的料子,主子的妹妹這繡工也很好。」
甘棠也不接過來看,只淡淡說道:「收了起來罷了。」
抹雲看看甘棠,心裡不明白,便拿了別的屋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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