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邊甘棠來到園中尚顥湖,下轎在籮亭小坐,待皇上御駕。
坐了頓飯工夫,卻仍是未到。
藏梅手執撒扇,給甘棠輕扇,防有飛蟲過來叮咬。
另一宮女勸道:「主子可是等人?候了這些時候了,還是回去的好。」
說話間,就見湖東假山石後頭慢慢繞過來一艘龍船,上掛大紅的宮燈,船閣周圍又掛琉璃燈。遠遠就聽見笙簫之音,又看見歌伎在閣內旋舞。
想是看見甘棠等人,便駛過來了。
幾個公公放下搭板,船上下來兩宮女便扶甘棠上去了。
先進了閣,拜見皇上。抬頭見皇上面色舒悅,甘棠心裡也欣喜。剛要站起身來,便見從側門進來一人。甘棠定睛看了,卻是早前見過的德妃娘娘。旁邊嬤嬤道:「這是德妃娘娘。」
甘棠便又俯身道了萬福。
德妃親手攙了起來,端詳了半日,方笑道:「我道皇上叫了誰過來,原來竟是這樣一個仙女一樣的妹妹。」
皇上笑道:「你這樣和她接眼,剛才還鬧著不過來,在那邊賞荷,耽了這些時候。」
德妃娘娘偏頭笑道:「我並不知是這樣的一位妹妹。遠遠瞧著,還當是哪宮裡的幾個宮人。」
又轉頭對甘棠道:「妹妹知情曉理的人兒,自是不會怨恨姐姐的?」笑眼兒瞧著甘棠,等她說話。
甘棠笑容淡淡,道:「妹妹哪裡想到這上頭。皇上能讓甘棠上得船來,共賞這湖光夜景,又有說話婉轉的德妃娘娘,已是三生有幸了。」
德妃娘娘道:「妹妹名諱是哪幾個字?」
甘棠一笑,看著德妃娘娘的微挑的鳳眼兒,穩聲言道:「只是甘棠二字。」
德妃聞言一怔,便轉頭對皇上笑道:「皇上知道這位妹妹是誰麼?」
皇上不懂她的深意,道:「她倒有什麼來頭,你且說來聽聽罷。」
德妃往那邊走了幾步,坐於皇上寶座一側,附耳對皇上說了些話。
甘棠瞧著皇上的面上斂了些笑意。
但聽皇上問道:「怪道那天聽著你的名字耳熟。那年是你給故去的賢妃娘娘繡的褶裙罷?」
甘棠聽皇上話音還好,索性說了個明白,不要德妃娘娘一句兩句地給皇上遞話,「賢妃娘娘要繡裙擺,上頭姑姑就指派了甘棠。娘娘覺著好了,便要甘棠補到翠微宮裡去。也不知上頭怎樣的調度,後來就讓甘棠去了太妃那邊了。記得裡頭還牽扯了一位娘娘,好像姓梁。皇上倒是請了這位娘娘過來,便萬事明白了。」
德妃臉上就不好看起來,皇上看了甘棠一陣,又看看德妃,笑道:「都是前頭的事了,不說也罷。你繡的那幾個蜜蜂我倒是見過,幾步遠瞧著,如同真的一般。何時也給朕繡個活物兒,讓朕瞧瞧。」
甘棠笑笑,應了。
皇上見甘棠還站著,便嗔道:「怎不給季婕妤搬了凳子過來?」
一公公忙搬個凳子過來,放在皇上寶座下首,甘棠移步過去坐了。
又兩個公公抬過一幾,幾個宮女過來,擺上各色吃食。甘棠只端起瓷碗,喝了一口西瓜汁,就放下了,只側著臉兒,看那宮伎坐在船頭長凳上彈弄琵琶。有七八個人,懷中琵琶也不同,有大琵琶、小琵琶,還有大五弦、小五弦的。
上頭德妃娘娘翹著蘭花指兒,給皇上剝了一個水蜜桃,放在小翠碗中,遞到皇上手中,道:「今年的桃子倒好,皇上嘗嘗。」一邊宮女端過金盆,舉過頭頂,讓娘娘洗手。
一宮女又遞上手巾,德妃娘娘擦了。端起翠碗來,拿起鳳首小金勺,自桃上剜下一點子,送入皇上口中。
皇上道:「你既有了身子,也多吃些。」
甘棠聽了,心中一動。
皇上又道:「手上還有水呢。多少年了,還是這樣。」
德妃娘娘便把翠碗放下,將手伸到皇上面前。皇上接過手巾,又給拭了一遍。
德妃娘娘笑道:「還是皇上心思細緻。臣妾到底不能的。」
皇上言道:「不要說我細緻。還是甘棠最好呢。改日讓你見見她繡的一幅山水,實在精妙得很呢。」
甘棠聽言,心裡就不爽快,還是笑道:「皇上謬誇了甘棠了。」
德妃娘娘則興致頗高,道:「皇上今兒晚上就讓臣妾開開眼罷了。不要再找別的時候了。前頭見過妹妹的手藝,到底不是放在眼底下細細瞧得好。」
皇上笑著允了。
看見甘棠手中一直握著拿白紗裹的一個物件兒,皇上笑道:「這不是冬裡,還用手爐麼?」
甘棠笑笑,答:「哪裡是手爐,臣妾怕熱,拿琉璃罐子裝了冰,手摸著,心就定了。」
德妃娘娘聽了,笑笑,道:「妹妹一雙手兒最是珍貴,自是受不得一點難過。」
甘棠沒有接話,心道:琉璃罐子上有孔的,喜子在裡頭該不會悶著。瞧了一瞧皇上,正*在寶座上瞇了眼,聽簫。
甘棠坐在一邊,又瞧了一支舞,便起身道:「甘棠略覺疲憊,想早些回去了,皇上、德妃娘娘還是在這兒,,不要擾了雅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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