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欲墜,彷彿蒸桑拿般穿越在道路上,汗已經將衣服打濕,一路上許多人異樣眼光看著我還躲得老遠,不用說我也知道怎麼回事,最後我也不予多理,勉強憑著堅強的意志力回歸家中。
握著房門的鑰匙不加思索直捅進去,恨不得現在馬上住冰箱裡鑽。
張呂聞聲飛奔而來,本想上前問問情況怎樣,結果看見我像遇見瘟疫的攜帶病者,捏著鼻子直往後退。
喃喃的抱怨從指縫發聲,「白居易,你這是……掉茅坑裡了,怎麼這麼臭,你站著別動,別在向前。」
說著還用一個指頭戳頂到我身上,站在門口不讓進屋,怕是污染環境。
「你呀的,以為老子願意沾這一身屍臭味麼,趕緊給我讓開。」
說著我就推開他,扔下挎包,逕自去了衛生間,將粘膩的衣服脫掉直接扔進垃圾桶裡,開開淋浴花灑,清涼舒爽從頭上直瀉而下,胃裡苦澀酸味也變淡許多。
打上好幾遍沐浴液,生怕身上留有那一絲味道。
我洗完澡後,頗為舒爽,彷彿脫胎換骨再生一樣的感覺,出了浴室門,就看見張呂又在那搗騰我的挎包,他的好奇心不壓於我,每回有新的題材,定會先翻看我的記錄。
我擦著未干的頭髮,我依然警告的口吻教育他。
「喂,我和你說了多少回不要亂翻別人的東西,這是個人隱私,商業機密,知道不。」
他倒是毫無顧忌的拿出記錄本翻看下,每回都是左耳朵近右耳朵出的一副屢教不改樣子「什麼都沒有寫?」又拿出相機,也沒有照片,正當要拿錄音筆時,我搶了過來。
「適可而止!」
「大哥,到底啥情況,你不會只是探望屍體去吧!什麼記錄都沒做,快和我講講。」
「你小子有求於我時就變成大哥了,平時直呼其名還叫我綽號的時候怎麼咋沒想到我是你哥。」
眉目精緻清秀不失精明的張呂,好奇心也十分強,將電風扇給我奉上對吹,一直纏著我。
我屁股朝沙發癱軟一坐,地主命令自己僕人般說道,「去,先給我弄點吃的,在弄瓶酒來,今天我差點連腸胃都吐出來,現在餓的慌。」
張呂忙不迭的點頭,又佩服道,「真不知道你見到什麼重口味,要給我見到那玩意,打死我幾天也嚥不下飯。」
這小子雖然油嘴滑舌還喜歡和我較真還,做飯手藝還不差,這也是我唯一能夠忍受和他同宿的原因。
我拿過挎包裡的東西,尋找那張黑色卡片,找出來後,我驚詫愕然愣住。
黑色卡片沒錯,我上下翻看,這張名片上卻沒有任何內容,我以為自己老花眼,揉了揉眼,定神看見卡片上正溢出黑血,順著我手指腕就流下來,我大叫一聲扔了出去。
張呂從廚房衝出來,「咋啦,咋啦你這是。」
我指著地上那張靜靜躺在地上的黑卡片,生怕它像只蟲一樣爬過來。
張呂過去撿起那張黑色的卡片問我,「你鬼上身,回來就開始不正常,一張黑紙就把你嚇成這樣。」
我指著他驚恐未定的問,「紙上有字嗎?」
他向我一樣上下翻看仔細打量,說「沒有,這黑紙有什麼用?」
「有血嗎?」
「你出現幻覺了吧!」
「我拿的時候上面還有字的,應該是個名片,有名字和地址,可是剛才看就什麼也沒了,還溢出黑血。」
「哈?」張呂立馬扔出黑色的卡紙,我倆頓時都無語四目相對,「開完笑!你是不是見過屍體後產生幻覺了,我膽小,你別嚇我。」
「你認為我現在的表情像是開玩笑麼!算了,看你這德行,還是不告訴你我今天發生的事。」
看見我一本正經樣子,張呂瞬間感覺在大熱天起一身雞皮疙瘩,寒意佈滿襲遍全身,頭皮發麻,但他還像是逆流直上的小魚,反而越戰越勇,怕還要死命問。
他嚥了口吐沫,倔強的說,「那可不行,你和我說好的,我現在就煮飯去,吃完了,你得給我講清楚,要不然我今晚睡不著。」說罷他轉身又回廚房。
「我怕你聽了之後晚上更不好睡。」
不一會他端著幾盤好菜上桌,又開了瓶啤酒給我倒上一杯。
我夾著桌上可口飯菜放進嘴裡,緩慢嚼著,我發現我真的非常淡定,在看見那種東西後還能安然吃飯,我想如果是警察,每天是不是對這些早就見怪不怪。
張呂並沒有吃東西,坐對面瞇起眼睛直勾盯我,話也不說。
「小呂,你還沒聽我說,怎麼就吃不下了?」
他手一伸上來握著剛才扔地上黑卡紙,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撿的,聚精會神研究起來。
我鬱悶至極,「喂,好像你能看出來門道似。」
「你說這是張名片?你確定你沒出現幻覺,咋的看都是普通黑紙一張,還是它在特定情況下就會現字,就像古代寶藏的地圖或是密信。它與你今天去採訪的自殺案有關係麼!」
我真感動他沒認為我變成神經病不正常,相信我的話,還真蠻認真在研究,如果是正常人才不會注意這些無法解釋的事情,所以我們倆都該算是人群中的不正常人。
「小呂,你相信這世界有鬼嗎?或者說它超出科學能解釋範圍。今天我真的認為那個死者和這張名片有很大關係,所以我才帶回來。」
「這之前上面寫了什麼東西?」他興致索然用大拇指一直扣那紙,像是能扣出字般,「照你這樣說,死者很有可能不是自殺,說不定,就像這名片上的字突然消失,都是這名片上的人搞的鬼。」
「這……」我伸手想去拿,躊躇還是拿起旁邊的酒一飲而盡。
「上面只寫了『暗殿黑靈』人形店舖和地址,其它什麼也沒有。今天看到的人死像………非常慘。」
我特別將「非常慘」這三個字拉長,並極凍之寒的口氣說。
他停下手中動作,黑耀石的瞳眸瞬間亮了,期待的目光希望我馬上將今天遇到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完。
他頓了頓,低喃的說,「白居易,我有個要求可否。」
我輕輕勾起唇角,「怎麼,怕了?」
「不是,我今天聽完能和你睡一起不。」
「噗!」,我還沒將第二口酒嚥下肚時,直接吐出來,「哈哈哈,你還是怕了,小孩子真是膽小,我又不是你老媽,沒有勇氣就不要湊過來。」
一抹緋紅襲上他臉頰,不甘示弱站起身,將黑色卡紙超我扔過,「我會怕,我是怕你晚上想太多。」
醉意熏腦,我將頭埋在胳膊裡趴桌上,鬼森森說「死者嘴被撕開扯到耳根,用紅色的線縫在兩邊吊起,彷彿笑的樣子。就像這樣………。」
說罷,我抬起頭,用兩個食指插進嘴裡,最大程度把嘴撐向兩邊,露出特別奇怪的笑容,所有的牙齒都清晰可見。
做這個鬼臉以為他會被搞笑,沒想到他木然和石雕一樣戳住,白皙的臉更加煞白,如失血過多的病患。
我過去搖搖他,「喂,沒事吧!開個玩笑而已。」
一隻手牢牢抓住我的胳膊,沒想到年輕人會有如此大力氣,還有點生疼。
彼此什麼都沒有說,安靜到心跳像打雷直響,從他指尖傳來陣陣微顫。
我有點愧疚,問「還要我繼續說?」
他蹙眉輕聲說,「你還看見什麼了?」
「還有,一個人偶。黑色名片上標明人形店,我想死者是在這家店舖定制的,因為人偶長的很像他身邊情人,並且他的遺書看起來非常詭異,像是他情人唆使他自殺一樣,但內容上講,他的情人好像已經先死了。」
我倒豆子般講完大概,他不吭聲,凌然沉默在我臉上尋思,神色僵硬,眼中又有說不出的不安和狂躁,放開我後退幾步。
他這樣反應有點奇怪,即使曾經也會講些鬼故事嚇嚇他,雖然這回是實實在在發生事情,但他也不至於緊繃著臉用見到鬼一樣的表情看待我吧!
我作為室友還是關切的問他,「你是不是不舒服,還是先去睡覺吧!明天我在繼續和你說。」
「嗯。」低低的從他口中傳來這音符,他逕自走向自己房間。
我拿起杯酒喝著,準備也去睡覺。
他在門口不忘回頭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白居易,你自己小心點,有事隔壁叫我,我不會睡著的。」
「哈?」我驚詫以為他說我會害怕,朝他擺手,「你半夜千萬別煩我就好,小心我讓你跪衣板。」
「切!」他把自己的門關上。
我一人也懶於收拾桌上東西,直接朝臥室奔去,雖然我每日心愛的床天天睡,但每回還是比見到老婆激動一百倍。
夏日裡夜晚床上有些熱,但是非常舒服,連帶醉酒熏意,眼如蒙紗,漸漸失去意識,床邊幽暗的黃色燈光也記不清是否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