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只覺得腦子裡忽然精光一閃,他忽然現:這些看似微小的縫隙裡,可能還隱藏著某種不為自己所知的秘密。
想到這裡,他連忙縱身從樓上躍下。快步跑到街道對面的屋角,蹲下身,撿起一根掉落在旁邊的小木棍。使勁兒地撥拉起這些細密連綿的地下縫隙。
這下面,應該有東西……
在外力的作用下,縫隙間的距離,正在不斷地擴大。幾秒鍾後,不過幾公分寬窄的縫隙,已經被擴大成為一個闊達數倍的圓形孔洞。不過,由於所在位置與光線射角的緣故,從雷震所在位置望下,仍然還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其中的究竟。
挖,繼續挖。
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此的雷震絲毫沒有覺:就在自己的腳下,那片被碾踩在橡膠鞋底的沙石混合層。整在以一種極其緩慢,且令人難以察覺的度逐漸下滑。那些堆積在路面上的沙子,也已經順著這道淺淺的凹痕,一直沒流到自己的腳面。越來越厚,越來越深……
“嘩啦————”
突然,他只覺得自己混身一輕。從腳下傳來的失衡感,瞬間傳遍了全身。
傾瀉而下的沙石,連同雷震一起,從路面上轟然塌陷而下。造成一個巨大的黑色豁口。驟然出現在平整的街面上。
揉了揉被摔痛的臀部,雷震從洞底慢慢站起身來。抬眼看時,卻見頭頂的與地面地距離。足有數十公分之高。而連接道路的硬化沙石層面,僅僅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厚度。正是因為自己無意中擴大了縫隙,這才使得無法承載重量的土層徹底坍塌。
這下面,竟然是空地。
“頭兒。你沒事吧————”
看到這一切的林鍾,連忙從樓上縱身躍下,雙手合成攏狀,朝著地中焦急地喊叫著。
平心而論,林鍾的叫喊聲,不算很大。
但是在雷震聽來,卻只覺得如同轟雷般在耳際隱隱震響。
這是典型的回音效果。
也就是說:這個地裡的空間,極其龐大。
“快!讓他們把車開走。離這兒盡量遠一些————”
坍塌的方位。距離貨車沒有多遠。雷震可不想在這種地方,白白損失一輛寶貴的卡車。
他盡力想要看清楚地內部空間的情景。只是,在太過強烈地陽光直射下,與陰暗的洞內環境相互產生了強烈的視差。使得眼睛的適應效果,暫時無法恢復。
“卡嚓————”
一聲清脆的裂響。從雷震略微倒退地腳下傳來。透過柔軟的鞋底,他完全可以感受到:一塊不是很大地硬物。就在自己的腳邊。
蹲下身,摸索著拿起莫名的硬物,將之湊到直射的陽關下。頓時,雷震只覺得:渾身地血液。猛然全部倒湧上自己的頭頂。
這是一塊骨頭。
一塊人類地下頜。
骨頭地顏色,白的戕眼。白得膩。白得令人看了,忍不住想要顫抖。
在大學地時候。雷震看過的生物書籍中曾經提到過:骨頭的顏色,其實與死者的腐爛程度,有著直接的關系。
屍體腐爛之後,殘留物只剩下骨頭。這是人們都知道的常識。
一般來說,枯骨的顏色,大略可分為黃、黑、白三種基本顏色。
在太過潮濕的環境下,被霉菌覆蓋的骨頭,往往會出現黑灰的表色。不過,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腐爛的屍骨,一般多以枯黃色調為主。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屍體上腐爛的營養物質沉積積累的結果。
完全呈現白色的骨頭,在現實環境中極其少見。因為,想要達到這種程度:骨頭表面附著的腐爛物質,根本不會有絲毫存在。也就是說,一具白膩到極點的骨頭上,是絕對不可能存在任何皮肉腐質的。
沙漠裡的氣候,非常干燥。
雷震相信:一具死屍裸露在干燥的空氣中,可以變成僵硬的木乃伊。但是,想要變化成白森森的骨頭,卻不是單純的自然之力所能達到。
顯然,這塊慘白的骨頭,曾經被某種生物“清理”過。以至於沒有任何腐質殘留沉積。
這個時候,從頭頂透射的陽光,已經灑滿了雷震所站立的位置。而他的臉上,也隨之不由自主變成一片帶有驚詫的鐵青。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
從散亂在地上的各種器具來看,洞其實就是矗立在街道兩旁房屋的地下室。不過,本該平整的水泥地面上,已經攤灑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人骨。
雷震抬起腳,想要走到近處細細觀望。卻驚
現:腳底落下的瞬間,總會帶起一片清脆的裂響。
—
所有的骨頭,無一例外都呈現出膩樣的慘白。而且,它們也沒有骨質慣有的韌度。在重力的碾壓下,紛紛變成一攤散亂的碎末。
雷震的額角,開始滲出大片的冷汗。
骨頭易碎,意味著其中的骨質遭到了徹底的破壞。
這些屍骨,應該是被啃食得如此干淨。甚至……=一塊,都被細細地吮吸、咀嚼過。
這裡.是什麼地方?
是誰……
又是誰,如同噬肉狂魔般,將之啃食。就連骨頭裡的髓油也絲毫不肯放過?
忽然,一陣細如蚊吶般的聲音,從地洞深處傳來。
偏頭聽了聽,雷震肯定:這不是幻覺,而是實際的存在。
聲音很小,仿佛嬰孩被刻意壓制住的微泣。又好像是某種莫名生物在輕輕地嚙咬……
洞裡,究竟有什麼?
強壓下內心的恐懼。雷震反手摸出背後地碳鋼戰刀。在一片扎腳的碎裂骨片中小心翼翼探出可能的通路。慢慢接近著聲音的源頭。
在一段銹漬斑斑地鋼制步道旁邊,借助不甚明亮的光線,他終於現:就在一堆被圍砌成環狀的人骨中央,正隱隱蠕動著幾只形狀莫名的微小物體。奇怪的聲音。正是從它們口中出。
會是什麼呢?
一手持刀,一手摸上肩頭的冷光照射器。就在微藍熒光驟然閃現的一剎那。雷震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前所未有地清晰。
那是一群幼鼠。
粉紅的身體,粗短的四肢,柔軟的皮毛……去,這窩顯然剛剛出生沒有多久的小家伙,倒也顯得頗為可愛。
然而,從它們口中裸露出地牙齒。卻使人看了不寒而栗。因為……
兩顆尖利的獠牙,其長度已經過了鼠身地一半。正是借助於這種鋒利的器具,沙鼠才能輕松咬斷堅硬的骨頭。
一窩幼鼠,絕對不會使雷震感到恐懼。
真正令他抖的,卻是幾只攀爬在幼鼠身上。長如指頭大小地黑色蟲子。
巨大的甲質鉗、尖利帶毒地尾鉤、節肢狀地油亮身軀……
黑蠍。沙漠的特有生物。
這絕對不是普通地黑蠍。因為,它們的雙鉗。竟然比其身體還要巨大。而且,高高直立的尾鉤上,竟然分叉出三枚甲針。
“想不到,就連黑蠍也變異了……
這樣的念頭。並未在雷震腦中持續太久。他現:這群可憐的幼鼠,已經成為黑蠍口中最好的食物。
巨大的硬鉗。毫不留情地夾斷幼鼠的腳肢後。將其送到嘴邊大肆吞咬。鋒利的尾鉤。也飛快地刺入鼠身一陣亂扎。被毒素徹底麻木的幼鼠,除了出幾聲無助的哀鳴外。很快就再也沒有了任何氣息。
洞深處,仍然在繼續傳來高低起伏的“吱”聲。從數量上判斷,其中可能存在的幼生沙鼠,應該還有數百之多……
顯然,獵食沙鼠的黑蠍,數量極其龐大。
“這裡,這裡究竟是誰地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骨?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幼鼠?甚至就連變異後的黑蠍也如此之多……”
毫無疑問,這裡,是一個龐大無比的地下鼠窩。
“快走!快啊!所有人立即撤退,馬上離開這兒————”
突然,雷震仿佛瘋了一般,以最快的度從地裡猛躍而出。語無倫次的朝著肩頭的通話器亂喊。在他的催促下,所有進入鎮內的車隊,紛紛倒退著開出了鎮外。
“你究竟看到些什麼?那下面,是什麼地方?”坐在疾馳的車廂裡,林鍾遞過一瓶清潔的飲水,好奇地問道。
“……L口,雷震定了定神,喘息道:“實在太可怕了。估計全鎮人的屍體,都被沙鼠拖入地下啃食一空。那些變異後的黑蠍,又把幼生的小鼠撕食干淨……
恐懼,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即便是被寄生的雷震也不例外。
“鼠?”林鍾有些奇怪:“既然如此,那為什麼沒有看到成年沙鼠。按道理說,幼鼠出生之後,成鼠應該距離它們不會太遠才對。”
“你說什麼?”
聞言,雷震不由得一楞:“成年沙鼠……F麼洞裡根本成鼠的存在呢?”
“會不會,都被黑蠍吃光了?”林鍾猜測。
“不可能!”雷震想了想,搖頭道
個鼠極其龐大。單憑幾只黑蠍,絕對不可能。”
林鍾沒有再問。只是略帶不解地輕搖著頭。
一個龐大無比的地下鼠,竟然沒有現成鼠的存在……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不僅是他,就連雷震腦子裡,也有著同樣的疑惑。
鼠類,是群居生物。
洞裡的幼鼠,顯然剛剛出生不久。甚至還沒有脫離哺乳期。在這種時候。母鼠根本不可能遠離它們。即便迫不得已必須外出掠食,旁邊也會有相當數量的同群成鼠陪伴。絕不可能像自己看到地那樣,被一群饑餓的黑蠍活活撕成碎片分而食之。
居住在小鎮裡的鼠群,應該極其龐大。也許是因為繁殖過快的緣故。它們甚至將整個鎮子地地下全部逃空。把附近的建築群,全部變成了自己恐怖的巢。
如此之多的沙鼠,究竟去哪兒了?
是因為食物的短缺,引起群體遷徙?
還是它們遭到了天敵的攻擊?以至於新生的幼體都能放棄?
這不符合常理。
難道,當真如同林鍾所說:大群的成年沙鼠,早已被黑蠍群獵殺殆盡?
“等等!等一下.
突如其來地命令,使得人們多少有些驚訝。尤其是坐在旁邊的林鍾,更是用充滿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神情緊張的他。
“你怎麼了?”
“我,我也不知道……
雷震的雙手,死死卡住自己地頭顱。大滴的冷汗,從滿是青筋地額角成片滲出。連同外凸的眼球一起,看上去。仿佛一頭猙獰無比的人形野獸。
“快走……
“到。到底怎麼回事?”突遭變故的林鍾,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我叫你走……———啊————”
就算白癡也能看出,雷震現在的狀態並不好。突異狀地他,感覺就好像是一個症驟地病人。
林鍾與旁邊的軍人想要上前將之攙住。卻在距其米許地地方。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地拒在了圈外。
這是一種來自大腦意識的能量壓制。透過強大的思維屏障。勉強能夠抬起頭來的林鍾。駭然無比地現:站在面前的雷震,那雙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一片血樣的慘紅。
“走!都***走啊————給我離開這兒,快離開————”
“服從命令,絕對不要散出任何抗拒的意識————”
林鍾狠狠咽下一口唾液,急忙向身後逐漸圍攏過來的軍人們大聲吼道:“絕對不要違逆頭兒的命令?我們這就走,離開這裡————”
也許是跟隨時間太久,同時也是第一個成為“子體”的緣故吧!對於雷震的意識波動,林鍾隱隱能夠猜測到那麼一點點其中的究竟。也正因為如此,他甚至能夠現:從雷震身上外散的思維,其中竟然含有強烈無比的殺意。
他相信:自己與軍人只要再上前一步,接近瘋狂狀態的雷震,絕對會毫不留情拔刀亂砍。
在這種情況下,最明智的舉動,就是聽從吩咐,盡快撤離。
昂長的車隊,很快消失在了沙漠的地平線上。望著已經遠去的人們,雷震那張如同魔神般猙獰的臉上,竟也露出一絲慘白的淡笑。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生了什麼。
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正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硬繃得沒有任何皴皺的肌肉、皮膚,已經徹底喪失最基本的柔軟。感覺就好像一塊堅硬無比的石頭。
危險!
這是大腦潛在意識,能夠告訴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