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來,這實在是聯邦總統維爾根那個白癡,一生為愚蠢的決定。
難道他就不明白:這相當於是給防護堅固的堡壘上,自己割開一條足以滲透一切的縫隙嗎?
好像屏幕上這個女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然,贊賞歸贊賞。老者卻並不認為:黃玉琳的計劃有實現的可能。
別的不說,單就藍區人口調查機構那一關,她就根本過不掉。
從黏化細胞中再次復活的她,怎麼通過嚴格的身體檢驗?怎麼解釋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要知道,號稱清潔的藍區,絕對不可能接受一個被嚴重感染的變異者。
女主播這樣做,無疑自尋死路。
如果換在平時,老者根本不會對此過問。
但是今天,他卻突然萌生了想要幫她一把的念頭。
他想看看,如果能夠順利進入藍區,黃玉琳究竟會怎麼做?
這種事情,想想就覺得有趣……
*
雷震的搜尋,仍在繼續著。
駐留在避難所裡的人們,已經全部被集中到了綠洲旁邊的臨時基地。在修改了氣壓閥的進出密碼之後,這個龐大、堅固的地下建築,已經變成了雷震的備用倉庫。
餅干、罐頭這類易於保存的食品,半數以上的武器彈藥,以及相當一部分油料、藥品等物資。全都被搬入地下避難所進行封存。
雷震一直都認為,“狡兔三窟”這個成語是目前自己處境的最好寫照。他也並不打算將所有東西,全部堆放在一個地方。畢竟。誰也說不清楚明天究竟會怎麼樣。與其將之集中在防御還不甚堅固的基地,還不如把它們埋藏在地下。除了自己,誰也找不到……
搜尋,現在已經成為所有人都最為關心地一件事。
不僅僅是身為“子體”的復活軍人。就連加入這個小群體的各類難民。都對日常的搜尋工作,抱有相當濃厚地“興趣”。
冬天,就要來了。
曾幾何時,對於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們來說。漫天飛雪的冬日,實在充滿了無比的浪漫與美麗。他們只需坐在溫暖的家中,靠在熊熊燃燒的壁爐旁,吃著香美的大餐,愜意地享受著綿綿冬日帶來的慵懶與疲倦。然後。帶著無比幸福地感覺,綣縮在柔軟的絨羽被窩裡,舒服地進入夢鄉……羨慕,無比向往的幸福。
從緯度山看,臨時基地所在地位置。處於亞洲的溫帶地區。雖然臨近沙漠,但是這裡地冬天依然寒冷。甚至。偶爾還會出現下雪的狀況。
想要安然渡過這個冬天。需要准備的東西,還有很多。
燃料、被服、食物……
為了保證周邊地區的所有遺留物資都能被切實利用。雷震安排地搜索小隊,每五人一組。以基地為核心,分朝四周邊緣地帶進行拉網式搜索。
如果你是一名身在搜尋小隊中的成員。一定會驚訝地現:這其實根本就算不上什麼所謂地搜索。這些人地動作。確切地說,更像是一群餓慌窮瘋了的災民。
他們根本不會遺漏任何一樣可能值得利用地東西。
鐵釘、破爛的廢舊鋼鐵器具、任何與金屬能夠有所關聯的物體。統統都會被他們當作寶貝一樣運回來。堆放在基地的空場上。
這些東西。經過熔煉以後,可能就是今後制造武器彈藥的必備原料。
枯死的樹木、干燥的木塊、雜草、塑膠類材質的廢舊品。同樣也是他們眼中不可或缺的寶貝。所有這些。都是能夠用作抵御寒冷的寶貴燃料。
基地的位置,雖然已經基本離開了沙漠圈。但是,這片土地上能吃的東西,實在不多。
新鮮的草根、草籽,部分可以食用的樹葉,偶爾獵獲的沙蛇、蜥蜴,再加上少量從螞蟻巢中偶獲的蟲卵、成蟲。這些東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作抵消面餅與肉干的正常消耗。
這畢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想要真正獲得穩定的食物來源,單靠狩獵與簡單的搜尋,遠遠不夠。
有水,就能灌溉。
從蘭州城內**的作物種子,被分批播種在臨近基地的一塊開墾地上。對於這件事情,除了曾為農場主兒子的魯釗外,雷震其實沒有太大的興趣。
當時,把這些種子隨車帶走,不過是出於食品儲備的考慮。至於它們實際能夠揮多大的作用,他從未對此抱有什麼希望。
要知道,這可不是普通的植物種子。而是在中子彈頭攻擊下,被嚴重污染過的放射物。
強烈的射線,能夠殺人。同樣,也能損傷具有潛在生命力的種核。
也就是說;這些種子其實已經死亡。就算把它們播種下地,也不會出現任何芽的跡象。
機槍手魯釗,實在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
他承認:雷震的觀點,的確沒有任何值得挑剔的地方。
同時,他也一再聲明:自己僅僅是在進行一種嘗試。
數量不過幾公斤的種子,即便當作食物,也不夠幾天嚼的。
如果,這其中有那麼幾粒沒有死亡的幸運種呢?
如果,栽下去以後,曾經接受過輻射的它們,會產生強烈的異化生長傾向呢?
這不是沒有可能。也並非沒有先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雷震只能聳了聳肩。任其自己去胡亂折騰。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他的真正注意力,還是放在物資的日常收集上。
從兩天前開始,各個搜索小隊地收獲量。已經大為減少。基地方圓十數公裡范圍內一切可食、用的東西。都被徹底搜刮一空。子與泥土,再也沒有任何值得看上眼的東西。
在這樣的情況下,雷震不得不把目光,重新投注到地圖邊角幾處用醒目紅色勾畫出地圓點上。
這些都是距離基地最近的一些居民聚集點。
曾經遭遇沙鼠的經歷。使得雷震對於這些廢棄的村、鎮,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誰也不知道,這些聚集點的地下,是否還會隱藏著數以萬計的饑餓沙鼠呢?
每每想到成千上萬頭變異鼠爭先恐後猛撲而來的可怕場景。雷震總會被嚇出一身冷汗。
不知是因為智慧低下,還是變異之後食物習性產生變化地緣故。在之前搜索過的小鎮裡,留存散落的部分食品,仍然保存完好。異化的沙鼠甚至連多看它們一眼的興趣也沒有……
在貧瘠地沙漠裡,異生鼠究竟是靠吃什麼渡日?
這個問題。一直螢饒在雷震腦中,久久揮之不去。
但是不管怎麼樣,對周邊地區的小鎮進行搜索,獲得其中可能留有地各種物資。已經勢在必行。否則,單以目前基地內部的資。想要安然渡過這個冬天……
西面四十多公裡處。有一個小型的居民點。按照地圖所示,其中的人口總數。曾經多達二百余人。
二十輛空載地重型卡車,兩輛作為偵察與帶隊的吉普,六十余名全副武裝地戰斗人員。這就是隨同雷震一起出地全部。
幸運的話,小鎮上應該還有足夠地東西。如果能夠裝滿所有車輛的貨廂……+為食物的囤積而奔忙。
雷震沒有吝惜武器的配給。
所有隨行人員。都帶有數個沉實的滿裝彈匣。甚至。就連一挺原本架放在基地牆壁出入口的多管機槍,與僅剩不到千余的備用子彈。也全部被裝運上車。成為人們武裝的一部分。
他不想看到這些“子體”出現任何傷亡。這些復活者,都是自己最為親近的人……
昂長的車隊,停靠在距離鎮外不到半裡的一處土丘背後。留下林鍾與絕大部分軍人守衛之後,雷震與另外兩名“子體”,從公路的正面,小心翼翼地接近著這座荒棄在戈壁灘上的人類小鎮。
—
死一般的寂靜。從這片破舊的建築群中蔓延開來。除了橫掠而過的氣流,席卷著歪斜無助的破爛門窗,碰撞在牆壁上出無力的哀鳴外。再也聽不到任何多余的聲響。
實在太安靜了。
安靜得令人想要抖,令人忍不住有種想要拔腿轉身就跑的強烈**。
在雷震看來,這其實很正常。
如果這座廢棄的小鎮上,傳來某種古怪莫名的聲音。那才是真正的恐懼所在。
沒有動靜,也就意味著沒有活人,沒有任何能夠自由行動的生物存在。
這,才是真正的安全。
小鎮的面積不大。一條縱貫東西的柏油路面,將這個曾經喧鬧一時的地方,與外界有序地連接在一起。使之不再獨立,不再孤單……
雷震與兩名手下,如同三個從地獄深處走來的幽靈。帶著無比的警惕,把自己的腳,小心地跨入了肉眼無法看到的鎮屬圈中。
市,安全。
加油站,安全。
糧油食品配給中心,安全。
除了從頭頂呼嘯而過的狂風,與人們口鼻處傳來的濃重呼吸。死樣寂靜的鎮內,再也聽不到任何多余的聲音。
“林鍾,帶領所有的人立即進鎮————”
在沒有通訊衛星的情況下,短距離通話裝置傳輸的信號雖然不是很清晰。但就一公裡范圍內的無線電波來說,做到最基本的互相連通,卻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嘎————”
風馳電掣般的車隊,仿佛一群鋼鐵巨獸,以無比迅猛的度,從隱藏地點直沖而出。一頭扎進鎮內各個指定地點。尚不等機師腳下的剎車踩穩,從車廂裡魚貫躍下的軍人們,已經把手中的武器背在身後。帶著難以言語的激動,紛紛沖進空曠無人的各個建築。
誰也不知道,小鎮上究竟有沒有隱藏在暗處的殺手。
誰也不知道,恐怖的沙鼠與活屍,是否還會突然出現。
在沒有任何預知力及防備能力的情況下,人們唯一的保護神,就是時間。
“快!快!快!把所有東西都搬上車。度快點!別摩摩蹭蹭的。東西裝滿,我們立刻出————”
也許是因為寄生細胞的緣故吧!這些復活者的肌肉爆能力,遠比普通人強悍得多。重達五十公斤的袋裝大米,他們連扛帶抓,一次就能搬上足足兩、三袋之多。而且,腳下奔跑的度,絲毫不減。
雷震沒有閒著。在所有瘋狂的搬運者中,他的存在,顯得尤為突出。
一次搬運數百公斤重的物體,以快奔跑的狀態往復運動。這絕對是任何人看了,都為之咋舌的恐怖存在。
然而,這卻是事實。
現在的他,感覺就好象一台人形的搬運機械。只將過自己身高數倍的物資,以最快的度搶裝車。
遺留在小鎮上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除了必須的各種食品,從市的其它貨架上。人們還搜羅了大量積落帶灰的服裝、衣物。以及各種不同類型的生活必需品。
裝車,仍在繼續。
(關於搬運,人力的度顯然不可能那麼快。不過在yy的前提下,可以想象……
“快!再快些————”
這已經代替所有意識,成為雷震腦子裡唯一的念頭。
忽然,在二樓一幢臨近街面的牆壁前。他停了腳步。
從樓上搬往樓下,實在太過浪費時間。如果,把東西直接往樓下扔,顯然要快捷得多。
想到這裡,雷震不禁興奮得有些抖。只見他三步並做兩步,猛沖到牆壁前。運起勁氣,將碩大無比的拳頭,狠狠砸出。只聽“轟”的一聲,用空心磚塊堆砌的牆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寬達數米的大洞。
見狀,一干軍人不由得歡呼起來。他們紛紛沖到破開的洞口前,將手中拎扛的貨物,朝著地面徑直甩下……種物資填塞得滿滿當當的卡車飛快駛離。另外一輛空置的車輛重新進入,將原來的位置再次占據。
對於手下的贊歎,雷震僅僅只是寬厚地笑了笑。便要朝著市內部再次奔去。
就在即將轉身的一剎那。他忽然隱隱覺得:從牆壁洞口上透射而過的街道地面上,似乎隱隱有著某種說不出的古怪。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哪裡不對。因為,外面的街道上,看起來一切如常。
灰黃色的沙粒,均勻地鋪散在平整的路面上。偶爾有風刮過,總會將之高高帶起,再重重摔砸在地。
雷震定定地站在那裡,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正在他的內心擴散、蔓延。
這裡,似乎很危險……
可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危險,究竟從何而來?
他只是覺得:眼前著片不甚寬闊的路面,正是危險的所在。
這,顯然有些說不過去。
突然,一個極其微小的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陣風。一陣卷起少量沙粒,從地面橫掠而過的風。
飛舞在半空中的黃沙,在失去動力直落而下後。掉在地面上,在慣性作用的驅使下,滾動、跳躍著,散落在路面的各個角落。
其中幾粒順勢滾到對面屋角的沙子,很快被一些散布在其間的微小縫隙所吞沒,從眼睛的視線裡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