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冥王扶到浴桶旁,便出了門,讓他自己脫衣服進去。待她進來時,他已經泡上了澡,浴桶對他的身材來說,有點小。月牙兒笑了:「什麼都要給你大號的,喏,這是蒙銳的衣服,不過,應該也短了,你先穿,等我給你洗了你的衣服烤乾再說。」已經看過他洗澡了,這個角度不暴露,她也無所謂了。
她走到廚下,看著粥別溢出來。灶台必須燒柴火,而她,已經對此很嫻熟了。添了根柴枝,看著火燒得旺了些,水已經開始沸騰,她將鍋蓋揭開,以免鼓泡。
她在灶旁的小凳子上坐了,撐著下顎沉思,日落之前蒙銳也許就能回來了,他看見冥王醒了也會很高興的。
她要時不時地站起來去攪動粥,這也是木小菜教她的,粥煮的時候要攪動一下,這樣的粥煮出來粘稠口感好。
想起了她們,她的眼眶濕潤了,這幾個月,她沒有時間去想太多,她也不許自己想太多,因為她的精神不能垮。只要想了,她就會難過會苦悶,這樣身體會更不好,也就無法救助冥
而如今,冥王醒了,她就可以縱容自己暫時陷入悲傷中,因為,她的心終於放下了大石,可以讓自己鬆懈一下。
她抹著淚,肆意的哭著,無聲的哭著,將這幾個月積攢的悲傷全部釋放了出來。她們都是她在這個時代對好的朋友,朝夕相處,不亞於親生姐妹,在感情上,她們早已是她的親人。
蒙銳一直都很悲傷吧?她沒見他笑過,哪怕是牽動一下唇角。他和陳寶寶本來可以結婚的,但是,又出了這件事,天人永隔。
粥終於慢慢的成了溫潤的糊糊狀,她將它起鍋裝碗。剩下的就放在一個沙缽裡涼著。她從罈子裡取了點鹹菜切成了絲,端著托盤進了房,冥王已經洗好,又運了一陣子功了。
她將粥放在桌上,每人一碗:「鹹菜是我按照小菜教的方法醃製的,很爽口。裡面還有酸黃瓜條,你嘗嘗。」
冥王吃了一口,淡淡一笑:「好吃。」
月牙兒心情愉悅。看他吃得好。愈地放心了。冥王不一會兒就一碗下了肚。見她出神地望著自己。自己面前地那碗卻一點都沒動:「為什麼你不吃?」
月牙兒將自己地碗推到他跟前:「廚房我做了不少。你再吃一碗。我去盛就是了。」
冥王將她地碗推回來:「你跟我一起吃。」
月牙兒笑了。將他地空碗取了。去盛了一碗。然後坐下來一起吃。
她向他絮絮叨叨地介紹這裡地一切。山裡涼。常下雨。但是空氣好。她與蒙銳為了自給自足。買了種子種蔬菜。因為雨水足。這裡地植物總是長得好長得快。這裡有一種山蛙。笨笨地。灑點小蟲子就傻傻地往網裡跳。肉嫩鮮美。很滋補。
這山腳下那條小溪裡形成了一個小水潭。老伏著一種生活在石頭間地黑魚。沒有刺。特別地好吃。一般只有獵戶會來這裡。他們結識了兩家獵戶。人都特別地好。帶著蒙銳打獵。還會幫忙送糧食過來。
冥王靜靜的聽她說著,眼神一直都跟著她轉。
月牙兒拿起菜刀。去房外不遠的菜地裡割菜,冥王跟著走到廊簷下,只見菜地裡地菜都很肥大,只割了一顆就滿了籃子。
竹製的籬笆上,喇叭花蔓籐纏繞,花開熱鬧,屋前用了碎石鋪就了一條小道。
她在地裡,對他笑:「你要是有力氣,我就帶你去山下走走。那裡的溪邊。有許多美麗地石頭喔。花紋好奇特的。」
冥王道:「石頭有什麼好看的?」
月牙兒道:「這古代,沒有收藏石頭的習慣。但是在我的時代,奇石收藏很珍貴呢。我隔壁伯伯家的一塊花紋奇特的石頭,賣了極高的價錢。」
冥王揚了揚眉,他冥府裡奇珍異寶很多,所以,石頭,他沒什麼興趣。但是見她高興的獻寶似地,他還是決定配合一下,看看去。
她帶著他在山道間行走,山道窄,她的衣裙被路旁荊棘勾了個洞眼,她懊惱著臉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又要花錢了。」
冥王也看了看,道:「不明顯。」
月牙兒繼續往前走:「還好不出山,破了也不丟臉,我織補手藝太差,每次縫東西的時候,線都打結亂做一團,連蒙銳都比我縫得好。」
冥王想到她焦頭爛額的對付一堆打結的線,忍不住笑了一下。月牙兒見了,高興道:「你要多笑笑,你笑,我就知道你還好。」
冥王摸了摸臉,難道他的臉色很難看?好像是瘦了一些。
月牙兒道:「你瘦了好多,我們又喂不進東西,所以我真擔心你會……好在能餵進血和稀米湯,但是,你看你身材都縮了幾圈水了,愈的像根電線桿子了。」
冥王摸向胸前,那傷口已經不見了,但是,摁上去還有點隱隱痛。
「你要多吃點,才能長肉。」見有塊石頭很大,她爬上去,自然的伸手要牽他這個病人。冥王望著她的手,月牙兒乾笑了一下要縮回去:「不好意思,我把你當凡人了,你恢復得很快,不用我牽地。」
冥王頓了一下,卻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縮回一半的手掌。冥王手心的溫度讓她怔了一下,冥王道:「你拉我吧。」
月牙兒笑了,冥王的孩子氣讓她覺得可愛,他臉上那種耍賴的表情很有意思,這讓他平易近人多了。
月牙兒拉他上了大石,走到大石的另一邊,順著石頭上天然形成的坑窪,下去。就到了溪潭邊。溪水彙集在潭中,又蜿蜒著流向林間,不遠,就隱沒在了翠綠的樹叢間。
她沿著溪流走了幾步,抱起一塊石頭:「你看。這石頭上有個臉譜,很形像呢!」
冥王看了看,果然是個京劇地臉譜。月牙兒已經又跳到了對岸,搬起一塊石頭翻了一下,就著溪水沖了沖石面,那塊扁平地石頭上面。是流線型的層巒疊嶂地山脈,非常精緻美麗。
冥王突然道:「這座山終究會因為地質活動而崩塌,它山腹中的石礦資源會是將來全國品種最豐富地,可供開採幾百年。」
月牙兒驚訝道:「是什麼種類的石頭?」
「漢白玉。」
月牙兒道:「那是皇家建築非常喜歡用的一種石料,你懂得真多。」
他們一起在溪邊坐下,清澈見底的溪水很清涼,含有豐富的礦物質。她捧著喝了幾口,又洗了洗臉,望著水的漣漪散了開去。水面上浮現她消瘦地面頰。她笑道:「我嚴重的與此時代的審美標準不符合,人家要臉龐圓潤有福氣,我這臉龐太沒肉了。」她的身旁。冥王探過頭來。
他們的倒影的水中重疊著,冥王道:「福氣與胖瘦無關。」
「那與什麼有關?命運是天定的,對不?」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一個過程,起點生是既定的,終點死也是既定地,人生中的一些大事是既定的,但是許多地小事,是可以改變的。這就是,不同的人。即便是給他們一個相同的命運,卻能過出不一樣的人生。」
「不懂,太深奧了。」
冥王撿了個小石頭,在地下劃了兩個點,然後又在兩點之間畫了幾個點。
「假如有兩個人,他們性格很不一樣,一個悲觀,一個樂觀,悲觀的人走的是直線。樂觀的人走的彎曲地線,那麼他們穿過的命運點會不一樣,人生便有了不同的組合,但是」他在地上劃出直線穿過的點與彎曲的線穿過的點:「他們不論怎麼走,生命都會在同一時間結束。同樣的時間不同的人生。」
月牙兒似懂非懂,然後又搖了搖頭:「跟玩遊戲似的,這一批人都設定了出生與死亡時間,但是,因為個性導致了他們玩地時候方法不同。所以就出現了這一批人。個個不同的人生?感覺好像是很複雜的遊戲通關一樣,這麼說。人生並不是不可改變的了?」這可是爆炸性的揭露人生啊,他是冥王,很權威的。
遊戲?人生像場戲,也勉強算是吧,他點頭:「算是吧。」
一隻蟲子爬到了她的腳邊,她伸腳就踢開了它。冥王指著那只蟲子道:「本來它走得好好的,但是因為你坐在這裡,把它踢開,於是,它身邊那只螳螂就恰好捕捉到了它。」一隻螳螂用鋒利的前爪抓住了蟲子,那蟲子痛苦地扭動著。
月牙兒道:「都是我,不然它不會死。」
冥王搖頭:「它本來該是被你踩死地,也是這個時間。」
月牙兒:「……」
天空中聚集了一片雨雲,月牙兒翹道:「走吧,山中雨說來就來,別淋病了。」
兩人慢慢向小竹屋走去,只見蒙銳從另一條山道上走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漢子,頭上紮著卷頭巾,背上背著麵粉袋。
月牙兒高興得叫道:「蒙銳,彭叔!」
蒙銳抬頭,看見冥王對他微笑,怔了一下,轉而高興的搶上幾步,對冥王道:「你醒了就好!」
蒙銳身後地那個獵戶呆望著冥王,作聲不得。
「彭叔,又麻煩你給我們送麵粉來,謝謝!」月牙兒熱情的打招呼。
彭叔回過神來,指著冥王道:「這,這就是昏迷不醒的那位?」眼睛居然是藍色的,躺在床上的時候是閉著眼睛的,所以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