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一旦打響,不到最後時刻,是不可能亮出所有的底牌的,此次完勝玉昔,毫無疑問是蕭統指揮有方,將士三軍用命的結果,可是從全局來考量,這就像登山一樣,也僅僅只是邁過了一道坎而已。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玉昔就算以往如何的神乎其神,今日一旦落入宋軍手中,也就是一介囚徒,至於其他的利用價值云云,那則是另外事了。
北伐!北伐!在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時刻,在將高傲的,數十年未嘗一敗的玉昔送上囚車的那一刻,蕭統帶頭振臂高呼:北伐中原,光復河山!」
「北伐中原,光復河山!」萬餘宋軍齊聲高呼,聲震雲霄,響徹四野,本就因為獲勝而急劇高漲的士氣,在這一刻達到了爆棚。
玉昔在囚車上,見證了宋軍最擅長的鼓動之策,如果說先前宋軍的彪悍戰鬥力讓玉昔心中生疑,後來將自己的軍隊擊潰讓自己震驚,那麼如今,宋軍從內心深處迸發出的那種自信和榮譽感,是真的讓他心中畏懼了。
他不怕宋軍裝備了讓人難以抗爭的火器,戰爭從來打得不是武器,甚至也不是計謀,打得,永遠是人。一隻綿羊帶領一群獅子也是被屠戮的對象,一隻獅子帶領一群綿羊,卻能扭轉乾坤,而如果是獅王帶著獅群呢?
玉昔不是沒有率軍跟宋軍打過仗,事實上玉昔之所以能有今天,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幾十年前玉昔在面對宋軍時屢次以少勝多,而宋軍那時候的眼神,玉昔記得很清楚,是遲疑。是畏懼,當然也有仇恨,可是更多的,是無奈。
可是如今,這支軍隊在真正的經過了血與火的洗禮後,他們的眼神清澈而血氣,果斷而堅強,看元軍時固然充滿仇恨,可是更多地。是自信,是不屑!
而他們看著他們的領袖時,他們的眼神狂熱而崇拜,那種眼神,並不是士卒對上位者那種畏懼,而是真正心悅誠服的敬仰,帶過兵的玉昔自然知道,那種由信仰維繫的軍隊的凝聚力將有多麼強大。又是多麼難以對付。看見這一幕,玉昔終於服了。
當玉昔低下頭的那一刻,蕭統笑了,笑得很燦爛。
大都城,當真金拔劍的那一刻,道僧尼三人,便已經抱定了必死地決心,他們也是武者,當然知道真金平日看起來是書生樣。可是如此關鍵時刻,居然還敢拔劍。那更說明其武功是深不可測,只是隱而不露而已。這種人,自然會選在關鍵時刻亮劍!
有強敵臨之,自當奮生死以拒之,從武者的角度來說,能死在高手劍下,也是一種榮耀麼!不平道人雖然身帶重創,可是依然豪氣干雲。挺劍大喝一聲:「兀那真金太子。你且過來,與貧道大戰三百回合!」
真金下場。其實也是猶豫了太久,畢竟他這麼一做,就等於告訴所有人自己的武技了,雖然說身為儲君,自然得文武雙全,可是以往多是習騎射,武技這遭,說實話除了真金的核心幕僚以外,還真沒人知道,如今這樣,算是自曝機要吧。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自己作為監斬官,卻發生如此大規模的劫法場事件,自己本就算是一個不小的失職了,而旁邊還有個阿合馬虎視眈眈,就算沒事情阿合馬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都得找出點事情來,更何況這還出了不小地事情。
為了自清,真金無奈之下,也只得自己親自出手,雖然他明知道,他這樣,將會讓自己一直心嚮往之的文天祥,徹底陷入死地。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真金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回應不平道人的話,而是衝著文天祥淡淡說道。
文天祥也是聰明人,見真金神色莊重,自然馬上知道了他的意思,高手過招,一個眼神便已足夠,何況是赤果果的暗示呢?
「能為大宋盡忠,能在青史留名,文某此生,足!」文天祥身上的鐵鏈晃得直響,臉上甚至還掛著血珠,可是說話聲慷慨激昂,聞者雖然大多噤若寒蟬,可是無不動容。
真金最後無奈的搖搖頭,輕聲道:「三位,那麼,就手下見真章吧。」說罷龍泉劍劃過一道劍光,劍尖向前,而不平道人等人馬上結成三才陣,企圖互為犄角,互相支援,畢竟,他們三人都受了傷,而且真金的深淺他們並不知曉。
就在一場驚天地泣鬼神地對決即將展開之時,雙方恐怕都不知道,在離此不遠的地方,兩雙陰鷙地眼睛正死死的盯著這裡。
「你可沉住氣,我看他們估計會是一場惡鬥,不到最關鍵地時候,是不會豁出去的,記住,我們的目的很明確,不到時機,你不要輕舉妄動。」
答的聲音很輕,可是聽的出來,還是有些猶豫。
先前的人顯然是預料到這人會猶豫,不由輕歎一聲,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成大事者,心必須狠,手必須毒,而且這麼做地理由為師也告訴你了,你怎生還是不能看開?」
原來,二人乃是師徒關係,當徒弟地蒙住了臉,因而看不見神情,徒弟沉默片刻,才徐徐說道:「畢竟也是十年之長,不論他待我真假,至少看起來,他對我有恩。」
「這就是他陰險的地方!」師傅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徒弟的話,「能對仇人的孩子如此之好,如果是假意自然不必說,如果是真心,更是他別有用心,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