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平衡可能需要很大的力量,然而改變不穩定的平衡,卻只需要細微之功,可是這一次,突然衝向戰場的宋軍騎兵,就像兩把從南向北的利劍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最外圍的元軍士卒如砍瓜切菜一般撕開,大多數元軍士卒甚至根本沒有反應!
是的,雖然是漢人,雖然自從幽雲落入敵手後兩百年來宋軍幾無強大騎兵,可是,軍隊總歸是人建立的,只要有充足的金錢和嚴格的訓練,配以精良的裝備和適當的鼓動,總能練出雄獅銳旅來。
而一旦上了戰場,感受了戰場慘烈的氣氛,親手殺過人沾過血,那麼半成品很快就能成為成熟品,這支已經具備了一切成功要素的軍隊,很快就羽化成蝶。
這些在韃子們眼中怯懦而溫順的漢家兒郎們,他們的騎術一樣精湛,他們揮舞起馬刀來一樣如指臂使,他們的眼神一樣銳利,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皇帝,也和他們在一起!
天子不親身犯險,因此蕭統周圍有很多甲士保衛,大量的盾牌將蕭統包在中間,可以說由於宋軍已經佔據上風,加上皇帝也身被重甲,可以說蕭統是毫無危險,這時候來到戰場上,實際作戰影響著實有限。
可是,他是皇帝,他畢竟來了!他畢竟親自來到血與火的戰場來告訴他的兒郎們,「朕要和你們同生共死!」有了這些,就夠了,忠誠而勇敢的漢家士卒們,就願意為了這個而奮死力。
隨著嗚咽的號角聲再次響起,垓心處的司馬玄突然率軍向西突圍,同時最外側的宋軍從南北兩個方向急速對進。沿途元軍雖然拚死阻擋,可是無奈宋軍的騎兵來地過於突然,等到元軍好容易回過神來時,已經被宋軍沖的支離破碎。可是,正當他們試圖聚攏殘兵擋住騎兵時,坐在戰馬上的騎兵拿出了火器。
騎兵,不單單只能砍人和射箭。當他們拿出了火器時,威力之恐怖實在難以想像!
是的,在馬上他們沒有時間換彈,可是,當千餘騎兵同時把火槍對著元軍最密集的地方齊射時,無數彈丸飛過。又豈能是人力可以阻擋的?
雖然他們只能射擊一次。可是有了這些就已經足夠,彈丸或是殺人或是毀馬,火藥爆炸聲足以讓元軍僅有的戰馬發狂,一番齊射後,元軍已經全線崩潰。
終於,司馬玄部在付出了不小地傷亡後,將將從元軍殘部的殿後處衝出了外圍元軍的包圍,而更外面的元軍這時卻進入了垓心,可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收縮防守。便被已經趕到的宋軍再次對穿。
當南北兩路宋軍終於會師的時候。原本已經不可一世地元軍已經被分割成兩段,並且重新包圍起來!
不出意外,玉昔沒有選擇突圍。
主觀上,玉昔不能走,他一突圍,也就意味著全局地崩潰,那麼這支軍隊將注定全軍覆沒。而且為了這次戰役。玉昔可以說承擔了很大風險,甚至不惜盡空蘇北山東。就算他能突出去,僥倖撿回一條命,也無力再阻擋宋軍的北進了。
此時,他甚至可以想像,如果自己一敗,那麼冒險南進的阿里海牙部的側翼就會受到極大的威脅,如果宋軍斷了他的歸路怎麼辦?根據經驗,此時安慶應該還沒有陷落,宋軍城內應該還有重兵,那麼淮泗怎麼辦?如果宋軍選銳旅輕車簡從快速北上,又怎麼辦?
如今的大棋局可以說也是形成了焦灼之時,總體來說宋軍和元軍也是形成了均勢,可是如果自己這一路被突破,那麼宋軍就憑空多出了一支強大的機動力量,那麼戰局就會發生根本性的逆轉,這支力量可以根據需要,靈活得投入各個戰線,或分兵逐次加強,或集中一鼓作氣,處於均勢的其他戰場,無論哪一個得到了相當地增援,恐怕當地宋軍都能取勝,這樣一來,宋軍甚至有可能趁機各個擊破,從而完全奪得戰略主動權。
一盤棋總是有勝負手,一場戰爭總是有轉折點,看似其微,其實甚重,如今玉昔帖木兒有些悲涼地發現,自己似乎就會成為那轉折時的人物。如果那可怕的想像都應驗的話,百年之後,青史之上自己豈不是要留下罵名?如果大元的江山出現了什麼閃失的話,自己豈不是就成了斷送國運的敗將劣臣了麼?
可是就算這一切都不考慮,單單是客觀上,玉昔就算想突圍,也根本突不出去,他地幾名親兵曾試圖率部向宋軍發起衝擊,可是等待他們地,卻是連弩的一陣齊射!
方才地騎兵衝擊中,宋軍根本沒有動弓箭,他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對於試圖突圍的小股力量,弓箭乃是必殺之技!
勝負已定,當司馬德宗也渾身浴血,幾乎虛脫的帶著剩下的百十人,在宋軍的掩護下衝出重圍時,原先的兩股元軍倒是實現了「勝利」會師,可是,代價卻是又丟下了一千多具實體,宋軍已經完成了對元軍的合圍。
不得不說,這是一次很成功的中心開花戰術,元軍佯裝劫營,卻行反包圍之計,而宋軍將計就計,以重兵於垓心和元軍周旋,偏師則吸引遲滯元軍的合圍,待戰至酣時,蕭統親自領兵來到,宋軍士氣大振,而趁機中心開花,裡應外合,一舉將元軍圍在中央。
這一次,玉昔帖木兒,這個從未失敗過的元軍勇將,這個如今在元廷已經隱然獨自成為一支力量的軍中大佬,難道就要折戟沉沙於此了麼?難道這盤棋就這樣結束中盤,進入官子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