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城菜市口。
今天,終於到了文天祥將要走上刑場的時候了,元廷這一次繞開大都的地方官,直接由朝廷向大都城內百姓下了命令,「敕令吏民人等,鹹往西市觀之「,也就是說,這一次元廷要動員全城百姓來看大宋忠臣文天祥被絞死!
這個絞刑,是忽必烈反覆強調的,不可動搖,刑部侍郎劉玄曾經試圖求情,結果忽必烈靜靜等他說完,然後說道:「你,可以先去奈何橋等著文天祥。」
說罷,殿內武士捉住劉玄,押到了菜市口,敲鑼打鼓的吸引民眾,等到西市人山人海的時候,有人念著忽必烈的手令,當然是白話,方便百姓聽懂。
「查,刑部侍郎劉玄,素行不法之事,貪污紙鈔百萬,霸佔民女十餘,朕絕不姑息此人,決意處以磔刑。」
圍觀的百姓在愣了一小會後,紛紛迸發出歡呼,雖然他們不一定認同忽必烈的政權,可是幾乎所有世界的百姓,都會對貪官污吏,尤其是欺男霸女的官員恨之入骨,如今忽必烈殺「貪官」,自然讓他們高興的很。
此時的劉玄已經被割掉舌頭,嘴角依然滲著血,神情甚為淒楚,可是行刑的武士們可不好會理會他眼中的絕望與憤慨,獰笑著亮出刀,然後開始割肉。
對一個文人來說,最慘的不是剝奪他的生命,而是給他羅織上罪名還不許他抗辯,劉玄絕望的從嗓子裡憋出點聲音,便頹然的垂下頭去,忍受著一刀一刀的切割。
可是,百姓們是不會理會這麼多的,他們只知道,這是個大貪官,是個大壞人,他們還知道。呆一會官府要公開出售他的肉,雖然售價很不便宜,都可以讓尋常人家吃三個月飯了,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很願意出點血來「生啖其肉」,這樣的貪官實在太可恨了!
且不說劉玄最終被他們這些「不明真相」的群眾分吃乾淨,單說那文天祥。在他最後的一夜裡,卻是吃地香,睡的香,讓一直苦等消息的真金等人詫異不已。
時候到了,真金還是冒著莫大的風險。跑到了天牢門口,這裡,文天祥已經上了囚車,神色安詳。
從懷中掏出一個金鐲子遞給了獄官,獄官掂了掂份量,然後滿臉諂笑的給真金問了好,識趣的帶著幾個押運獄卒退了下去。不過。這一次他只給了真金一刻鐘。
當然這一次,真金並不是單獨見文天祥,他特地帶上了安童。
看見真金神色不屬,文天祥淡然一笑,道:「真金太子,你終於還是來了,文某人就知道,你是一定會來的。」
「是啊,文天祥。你可知道,太子這一次為你擔了多大地風險,恩?你說太子究竟哪一點對不起你,恩?」說話的是安童,其實他也是真心欽慕文天祥的才學。只是各為其主。他倒不是嫉妒太子對文天祥如此看重,只是對於文天祥如此「不識抬舉」心中甚是不恚罷了。
「安童。」真金輕輕止住了有些憤憤不平的安童。淡淡說道:「文先生,真金好歹與先生相交一次,臨行前,總歸還是要來看看先生的。」
文天祥點頭,示意接受了真金地好意,真金輕歎一聲,道:「恨不能與先生共創大業,實乃真金此生之憾,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殿下慎言。」安童壓低聲音說道,說罷還掃視了一下四周,「太子,此地四處皆有耳目,太子這話若是給人聽去,恐怕將有大禍啊。」
「怕什麼?他阿合馬能奈我何?」太子如今倒是有了幾分豪氣,甩開了安童的手,「孤與文先生相交,如君子之淡,溫潤如玉,又有何懼哉?他若有讒言,便且說去,想必父皇會為孤王主持公道!」
文天祥此時卻突然開口,道:「太子,如今乃是文天祥最後一次和你說話了,你難道忘了上次天祥告訴你的麼?你真正要提防的,絕不是阿合馬啊!」
安童聽了這話,瞳孔驟然收縮,他死死盯著文天祥看了又看,方自長歎道:「文先生雖居於囹圄之中,然對天下大勢瞭如指掌,安童不如也。」
文天祥卻沒有理會安童的稱讚,依然意味深長的看著真金,意思自然是等真金表態了。
真金扛不住文天祥那灼灼的目光,終於敗下陣來,有些失落地歎口氣,道:「先生,真金……真金實在是不敢置信這一切,他……他該是不會這樣做吧。」
「他一定會!」文天祥斬釘截鐵說道。
「就算這樣……如果他真地想要,我……」真金正要說話,卻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差點沒驚呼出聲來!
來的赫然是天子儀仗!忽必烈來了!
真金和安童此時都在錯愕之中,只有文天祥,嘴角微微向上彎了一個弧度。
真金和安童正欲行禮,卻被大步流星的忽必烈揮手止住,只得微微退後,看著忽必烈大步邁到文天祥1面前。
七十歲的忽必烈依然精神矍鑠,看不出一點老態來,他老遠就一直看著文天祥的眼睛,神色嚴峻,讓真金不由再為文天祥捏了把冷汗。雖然,文天祥就要上刑場了,死都已經是確定的了,再擔心也沒哈必要呢。
「文天祥!」忽必烈突然高聲喝道,「朕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降,是不降!」
文天祥聽了,神色也稍微凝重了一點,他微微瞇起眼睛,居然半晌沒有說話。
文天祥沉默了!他居然沒有呵斥忽必烈,而是選擇了沉默!他一沉默,眾人也都不說話,場面凝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