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棵小草我壓力很大 正文 (四) 你好,招聘會,再見。
    戴佳花了一天時間都在整理明天征戰招聘會的東西,光各類證書就一大堆:高中畢業證,本科畢業證書,學士學位證書,英語六級證書,計算機二級證書,普通話等級證書,鋼琴四級證書,還有小白心中的浮雲之物,機動車輛駕駛執照。正當她覺得萬事俱備,只等天明的時候,她才現自己缺少一個重要的道具:二寸免冠照片若干張。

    她翻遍自己房間裡的櫃子箱子盒子袋子,居然一張免冠照片都沒有,心裡不禁自嘲,她從開始學會打扮到現在,各種藝術照,生活照,**照,大頭照成百上千地,居然一張證件照都找不到。

    到你爸書房裡找找,他有時把你到處亂放的照片擱在一起了,你找張高中時候的證件照應付一下就是了。媽媽說。

    戴爸爸有一個嗜好,就是收藏家庭與事業裡的重要物件,比如他與戴媽媽的情書,他們結婚時又大又醜的金戒指,戴佳小時候第一張口水墊,第一張簡陋拙劣的蠟筆畫,男生寫給她卻又被他繳獲的情書,各時期的照片,他自己第一次賺錢時的工資單,下海經商的各類手續文書,第一份合同複印件,如此等等。戴佳打開書桌後的紅木櫃子,在專門擺放照片的格子裡尋找,卻被最上面的一張照片吸引住了。那是四個月之前的一張照片,是在她家企業轉讓的簽字儀式上拍攝的,她當時正站在大廳的角落裡,望著簽字桌上滿面堆笑卻又滿心蒼涼的戴爸爸。接受轉讓者是信元工藝品公司,其老闆是戴爸爸的同行,也是最大競爭者。他們之間爾虞我詐的場景在戴佳眼裡已是見怪不怪,她甚至反感爸爸在生意場的虛偽,但當爸爸忽然淪為失敗者的時候,她心裡也不是滋味。轉讓金額極其低,僅為內部估價的4o%,完全是一次趁火打劫。

    戴爸爸在那一天之間就老去了,她看著父親的身影,感覺不再高大,甚至瘦弱蹣跚,在一個將父親視為不老人的女孩子眼裡,這是歲月給予的最大殘酷。

    而更吸引住戴佳的,是那個打劫者身後站著的那個嬌小玲瓏的女孩————她曾經坐在小白的對面,笑顏如花。戴佳知道她是信元工藝老闆的女兒,她站在其父親的身後,滿臉都是得勝者的驕傲與得意。

    那樣的笑容是戴佳永遠銘記的夢魘。

    她永遠不會忘卻。

    然而僅僅四個月,她卻忘記了那張臉,忘記了那一刻的羞恥和憤恨,她不禁對自己產生懷疑。她無法原諒那張臉上笑容,更無法原諒自己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淡忘了。

    白與戴佳約好在一家西點房外見面,然後一起招聘會,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啃了兩個芝麻大燒餅,心情十分愉快。如果他這次在招聘會上可以拿下一個職位,生活得以改善,以後的早餐就可以是三個甚至四個芝麻大燒餅了。

    約定時間是七點,但七點一刻的時候他還是沒有等到戴佳的影子,他感覺有些不對勁,趕緊掏出手機撥打戴佳的電話,聽見一個熟悉並且溫和的聲音,他不禁虎軀一震。

    您的電話已欠費停機,請充值。

    白又等了幾分鐘,見戴佳還是沒有出現,決定先去招聘會地點。一路上他都看見其他支路上的人匯入通向會所,猜測那裡肯定是一場人肉罐頭。他趕到會所門口時招聘會已經開始了,那傢伙,用宋大媽的話說就是人山人海紅旗飄展,會所如同一個涵洞,人潮擁擠著向裡灌去,小白像渺小的水滴一樣BIu地一聲跳了進去,瞬間就被人山人海淹沒。大廳裡人頭攢動,他隨波逐流地往裡走,感歎在這樣規模的人肉大罐頭裡,個人長得再帥都沒有意義。

    白正一邊沿著通道走,一邊觀看兩側展台的明,卻忽然感覺一陣濃香,扭頭看見一個打扮妖嬈的女人緊隨在他身後。只要他前面的人停下腳步,他也只能停下腳步,而後那個女人毫不猶豫地將前胸貼在小白的後背上,濃香又一次猛地撲鼻而來。雖然小白不拒絕背後軟酥酥的感覺,但是對她身上頂風熏十里的濃香有些忌憚。

    他努力地在人群裡掙扎,終於擠到一個展位前,那裡早已經是擁擠不堪,小白趁有人退出來時見縫插針地擠了進去。這是一個太陽能熱水器公司招收主管,營銷員和操作工,小白心想撈不著主管的話還能撈個營銷員,再不濟還能撈個操作工,真是前途無量。小白是很低調的人,所以他先觀望一下,以便瞭解這個展位的交流程序是怎樣的。

    您好!

    留下簡歷表,我們會與你聯繫。

    我是碩士學位,請問你們有意向麼?

    留下簡歷表,我們會與你聯繫。

    我是學行政管理的,適合你們的主管職位嗎?

    留下簡歷表,我們會與你聯繫。

    請問你們對操作工有具體技術要求嗎?

    留下簡歷表,我們會與你聯繫。

    ……

    不一會兒,展台的桌子上就疊了一堆簡歷表,五顏六色,或大或小,或厚或薄,美不勝收。小白看場面這麼熱鬧也抽出一份簡歷表扔了過去,剛落到桌上就被別人的簡歷表淹沒,蔚為壯觀。

    白繼續往前挪著,忍受著各種推搡擠壓,半個小時以內挪動了數十米,一不小心被人踩脫了鞋後跟。他本來想這樣湊合著走,卻怕鞋子被踩丟,從此兩隻鞋十年生死兩茫茫,他想蹲下身把鞋跟提上來,但是現在空間有限,連打噴嚏都得控制動作幅度,更別提蹲下了。忽然人群一陣騷動,前面有人摔倒,工作人員立即衝進去維持秩序,人群變得更加擁擠。小白抬起一隻腳,周圍的人互相抵著他的身體,他居然可以金雞獨立。他又將另一隻腳離地,居然整個身體都可以懸空而不落地,甚至跟著人群挪動著。

    他趁機把鞋跟提上,心裡安心不少,一雙鞋子二百五元,如果丟一隻鞋子就是丟了一百二十五元,剩下的那只鞋子一塊錢都不值。

    中午十點時招聘會大廳裡的人最為擁擠,小白本著不轉身不撓癢不打噴嚏不做任何與走路無關的小動作的原則,成功地將整個大廳逛了一遍,十份簡歷表全部投了出去。他正感覺輕鬆,卻又現還有一家門檻低,需求多,還算體面的公司蠻適合自己,他這才後悔剛才把簡歷全投光了。猴子掰玉米的寓言總是被人們當做笑資,同樣的局面生在自己身上,也不過如此,所以說,大家都是靈長類動物,誰也別笑誰。

    他努力地把手探進口袋裡掏手機,準備記下聯繫號碼,手機沒有掏到,卻不慎將口袋裡的一張十元鈔票掉落出來,隨即淹沒在人群中。他望著那張遠去的十元鈔票,恨不得隨它而去,心中無限悲涼。

    白不再留戀,奮力擠到一扇髒兮兮的緊急出口大門邊,沿著昏暗破敗的通道折了幾道彎,繁華的大街柳暗花明地出現在眼前。招聘會大廳外仍然只見進不見出,黑壓壓的人群彷彿朝拜者一般凝重並虔誠,仍舊是紅旗飄展人山人海。

    這是一個光怪6離的地方,高學歷聖殿對高學歷集中營囚犯們的篩選。外面的人想進來,裡面的人想出去。進來的人落魄,出去的人失落,裡面的人痛苦。而這個集中營裡不存在朋友或者夥伴,哪怕是挽著手而來,每個人都希望從集中營進入聖殿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朋友,夥伴,更別提陌生人了。

    所以,要理解招聘會生擁擠踩踏的現象————如果有一個競爭對手忽然BIu地一聲栽倒在地,小白大概會忍不住不小心地將他踩死,栽倒者趴在地上的時候只能盡量把遺囑喊出來。

    簡歷表全部投出去了,這一網能不能撈到魚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白在冬天的暖陽下坐了一會兒,剛起身返回住地,一輛黑色摩托車從他身邊緩慢駛過去,他看了一眼,立即認出駕車者是他高中時的學長,當年的校隊隊長,姚南。

    南哥!

    摩托車停了下來,駕車者回頭張望,遲疑地應了一聲。請問,你是哪位?對方臉上戴著謙遜的笑容,謹慎地問道。

    我是小白啊。

    白?

    是啊,居然連我都忘了。

    姚南也慢慢地舒展開笑容,說,怎麼可能忘呢,只不過幾年不見,有點認不出了,你比高中畢業時高了,也白淨了,乍一看還真看不出來?

    哎,天生麗質嘛,大學裡足不出戶自然變白了唄。

    大學嘛,宅男訓練營,你還踢球麼?

    有時會踢,你呢?

    我畢業後沒有再踢過球。

    哦,我也幾乎沒有踢。

    呵呵,都老了,沒時間也沒體力踢了。

    你在這邊幹嘛來了呀,不會也是來招聘會的吧?

    是來招聘會的啊,不過事情已經辦好了。

    找到工作了?

    不,是來招人的。

    招人?

    嗯,我們現在是做「一粒猛牛」品牌牛奶的南通地區代理經銷,今天來招南通各地區的代理,收了一大堆簡歷,真是累死人了。

    哦……

    你剛才說「也」,你今年剛畢業的吧,是不是來招聘會找工作的?

    慚愧……

    要是願意的話,先到我這邊來混吧,雖然底薪不高,但加上分紅獎金,收入還可以,怎麼樣?

    代理?我不會啊!

    笨,你不會的東西你就說經驗不足,哪有把「不會」掛在嘴邊的,再說了,你先過來做做整貨員,跟我去跑跑單子嘛。

    嗯,那以後我就跟著小南哥了。

    姚南還有其他約會,只能遞給小白一張名片,叫他兩天後到他那邊面談,駕車離開。小白看姚南走遠之後,心裡憋著的那股喜悅終於釋放出來,他像剛被救出五指山的孫悟空一樣沿著人行道且跑且跳,在報亭買了一張充值卡將話費續上,急火火地給戴佳打電話。

    佳佳?

    ……

    戴佳?

    ……

    怎麼不說話?

    ……

    喂喂喂?

    ……

    白以為電話沒有通,把手機從耳邊拿到眼前看了一下,電話的確是通著的,再放到耳邊呼喚戴佳時,卻只聽見嘟嘟嘟的忙音。他又一次撥通她的號碼,卻聽見電話那邊平靜地問,幹什麼?

    我是小白。

    我知道。

    剛才怎麼沒有聲音的?

    不知道。

    哦?我找到工作了,在小南哥那裡做事。

    南哥?

    就是姚南呀,高中時比我們高一屆的那個帥學長呀!

    哦。

    我請你吃飯,來麼?

    什麼理由?

    今天陽光明媚。

    什麼地方?

    招聘會對面那個掛著倆大紅燈籠的精菜館。

    哦,好吧。

    白掛了電話後總覺得不太對勁,戴佳平時咋咋呼呼的,這樣的大好機會居然這麼淡定,有些非比尋常。他慢慢走著,忽然現自己的一大失誤:他剛剛有了一點工作上的消息就大張旗鼓地請她吃飯,而她現在仍然沒有著落,這不是明擺著顯擺炫耀麼!想到這裡,他又是虎軀一震,遠遠地依稀看見精菜館的匾額上寫著「鴻門宴」三個燙金大字。

    我手執鋼鞭將你打……

    白立刻就領教到戴佳的厲害,她端莊大方地坐在小白的對面,不動聲色地點了三菜一羹。侍應生記錄完畢後又問了一句,請問要不要喝的?我們有玉米汁,水蜜桃汁,蘋果汁和橙汁。

    這個你來點吧。戴佳說。

    水蜜桃的。

    侍應生走後,戴佳似笑非笑地說,你猜,那兩份水蜜桃飲料多少錢?

    自己配的還是盒裝的?

    盒裝。

    二十塊?

    七十。

    白一臉驚詫,可口可樂從兩元提到五元,自配飲料稍稍貴些也就罷了,五六元的盒裝果汁提到三十五元,也的確匪夷所思了。他並非捨不得這幾十塊錢,只是在這種物不美價不廉的情況下憤青情緒開始蠕動了。

    侍應生把兩盒果汁放上來時戴佳喊住他,說,這兩盒果汁多少錢?

    對不起,劃價要到前台,我不知道價格。

    我剛才點單時你給我看了價格麼?

    沒有,飲料價格不上菜單,這是行規。

    哦,現在我要把這兩盒飲料退掉,你拿下去吧。

    抱歉,單子已經交到前台和廚房了,而且飲料已經端上來了,按規矩是不可以退的。

    哦,你信不信我等會兒把這兩瓶飲料開了以後讓你自己埋單?

    ……

    我可記得我當時看菜單上沒有飲料價格,你說是十塊錢一盒,我才點了兩盒,那麼我可就開飲料了啊。

    別別別,您稍等……

    趕緊去喊你們頭兒吧,我開了的話可就按十塊錢算了。

    侍應生臉色一變,剛才的囂張氣焰煙消雲散,趕緊惶恐地跑去找頭頭兒來處理。小白望著這樣的場面,瞠目結舌,他從來沒有想到戴佳專橫起來居然這麼霸道。兩分鐘之後,侍應生帶著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站在他們面前,貌似救兵搬到,侍應生又一副興師問罪的囂張模樣。

    您好,我是這裡的經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麼?

    這兩盒飲料,給我拿回去。

    這飲料是您點的麼?

    是的。

    那麼對不起,如果沒有質量問題,原則上是不可以退的。

    現在我連價格都不知道,菜單上也沒有飲料標價,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一直是這樣運行的。

    那麼我點了這個只值五塊錢的飲料,你們在我喝了以後標價一萬,我是不是就得給你們一萬?

    可是我們沒有標價一萬啊。

    不是一萬是多少?

    三十五。

    經理不小心說出價格,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即又鎮定下來。小白強忍著笑,戴佳卻一臉正色,繼續追問道,你店裡的出售價格是市面價格的七倍,而且是不敢明碼標價,而是在事後標價,這利潤賺得也太黑了吧?

    經理啞口無言,臉上只是浮現無奈的苦笑。小白怕事情鬧僵,覺得沒有必要為了兩盒飲料大起干戈,正要從中斡旋,卻被戴佳暗地裡踩了一腳,他只能安心坐了下來。

    那麼,把這兩盒飲料推掉吧。經理歎了口氣,準備撤退。

    這位經理,退飲料本來就是應該的事情,況且其中你們理虧不少,我把事情處理得這麼低調,也是怕影響你們店裡的生意,要是我剛才站起來吵的話,你現在的處境應該困難很多吧?

    姐,您要退飲料,我們破例給您退了,還要怎樣?

    來我是心情好好地來吃飯,被你們搞得暈乎乎的,現在就憑你們在飲料上價格欺詐這一條,我就可以站起來走人,該怎麼辦,你自己看吧。

    經理猶豫了一會兒,甩了甩手,說,給您價格上優惠些吧,打八折,這樣總行吧?

    聽到這句話,小白心裡立即咯登一聲,一股熱血急上湧,逼得他面紅耳赤口乾舌燥,有如在佛門清淨之地捏了一把小尼姑。他趕緊踢了踢戴佳,示意見好就收,不料她穩如泰山,面不改色,得寸進尺地說,六折,否則我們就走人。

    經理那張英俊帥氣,稜角分明的小臉哦,扭曲,扭曲,扭曲,最終扭曲成一朵大尾巴狼似的微笑,他說,好的,祝您用餐愉快。他似乎有意在溫和禮貌的語氣和溫文爾雅的笑容中增添一點傳說中柔中帶剛的殺氣,但戴佳將臉撇向窗外,無情地忽視了他的殺氣。

    你可真牛逼!小白一臉崇拜地恭維道。

    你可真傻逼!戴佳不屑地說。

    怎麼?生氣了?

    生氣?我幹嘛生氣?

    我今天早上等你等到七點二十,你沒來,我就只能先走了。

    哦,反正我今天沒從那條路走,你等也是白等。

    為什麼?

    我不想和你一起走。

    暈,我還愧疚了一上午,為了賠禮道歉才請你吃飯的。

    你不是說是為了今天春光明媚才請我的麼?

    哦,對不起,我忘記了,的確是因為春光明媚。

    他們倆一邊吃飯,一邊瞎掰著,端菜過來的侍應生都是小心翼翼的,幾乎報完菜名就趕緊踮著腳尖溜走。小白仍然感覺到戴佳不愉快的情緒,她是藏不住喜悅的人,當她喜悅的時候,每一根頭都急切地抒著歡快的情緒;她又是藏不住抑鬱的人,當她抑鬱的時候,即使她大聲歡笑,眉心裡也藏著一絲淡淡憂傷。

    你今天找到工作了,這一頓飯不該是和我一起吃的,你覺得呢?

    那該和誰?

    比如,女朋友呀,你的小蘿莉。

    哦,還沒有正式確定下來,還沒有到告訴她的時候。

    那為什麼告訴我?

    你們不一樣。

    戴佳用筷子戳著江鱘肉,嘴角帶著很難琢磨的微笑,她說,小白,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就分道揚鑣了?

    分道揚鑣?

    沒什麼,隨便說說,對了,我前天看見你那個叫努努的小蘿莉了。

    哦?在哪裡?

    幹嘛那麼緊張?是在公共場所,絕對沒有**你們私人空間。

    不是那個意思,你覺得她怎樣,蠻可愛的吧?

    金光,閃閃。

    金光閃閃?什麼意思?

    戴佳仍然微微地笑,沒有正面回答,她不願意把事情說得太露骨太直接,凡事點到為止就可以,以後產生與此有關的結果的時候,可以回頭說自己已經暗示過了。今天是非常時期,小白尤其謹慎,戴佳保持緘默的時候他也不會自取滅亡地追問。兩人就這樣吃完午餐後,小白招手喊來侍應生埋單,侍應生扒著笨腦子想了半天,給出劃價道,您點單一共三百三十元,退掉飲料兩盒後還有兩百六十元,六折後是一百五十六。

    我可幫你節約了近兩百塊錢。戴佳邀功道。

    白付完錢後和戴佳一同起身離開,精菜館裡的經理,前台和大堂侍應生都如釋重負地目送著他們的離開。小白印象中的戴佳一向是花錢如流水,逛街似血拼,搜刮別人時更是手下不留情,現在卻這樣精打細算,巧舌如簧,說話也總是留半句。他甚至不太敢像以往那樣親暱,中間似乎正生長著一層薄薄的隔膜。

    也許大部分人就是在大學畢業後開始真正長大,開始言不由衷,開始隨機應變,開始察言觀色,不過誰也埋怨也不了誰,因為每個人都抓著自己的頭揠苗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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