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停歇時分總算到達西福寺腳下,因為季夫人覺得坐馬車直接到西福寺對菩薩沒誠意,所以要求眾人在山腳下車,然後登山路步行至西福寺。書傍晚的空氣已略有些寒意,季優扶著季夫人一步步向上走去,後面跟著芸嬤嬤和小紅,四人走至半路,季優怕季夫人著涼,解下披風圍在季夫人身上。
「娘親,天暗了小心腳下,不要摔倒才好。」季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別擔心,娘親的眼睛還好使。」四人繼續向前走,走到半山腰時,四人的呼吸已粗重如牛,季優站在原地使勁的喘氣,邊喘氣邊道:「娘親,我們在這裡歇歇,我…我實在走不動了。」
季夫人是走慣了這條路的,早已練就了好體力,此時她呼吸雖急,臉上卻不見一絲疲憊,她看著季優的樣子慈愛的笑道:「你這個懶孩子,叫你平日多運動你不聽,現在知道累了吧。」說完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西沉,天邊籠罩著黑雲,看樣子黑暗就要降臨,她再望了望遠在天邊的西福寺又道:「我們快走吧,天快黑了,這山林裡多有猛獸毒蛇,天黑了著實不安全。」
季優一聽毒蛇猛獸,不由得心裡打了個寒顫,憶起了無花池那個受傷逃跑的水娘子,她下意識的問道:「娘親,這附近是否有河流之類的?季夫人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問,但還是指了指山的一面道:「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有一條河叫流沙河,常年積水,寺廟裡的師傅們都是從那邊引水吃的,怎麼啦?」
季優聞言有些害怕,她下意識的低下頭望著在黑暗中仍著紫金光芒的紫金玉鐲,她知道水娘子沒奪到紫金玉鐲是絕不肯罷休的,於是對季夫人道:「娘親,我們快走吧,再晚了就不安全了。」說完過去扶著季夫人急步向山路上走去。
站在季優身後的芸嬤嬤跟小紅兩人看著季優逃也似的背影面面相覷。自家小姐地模樣怎麼好像背後有鬼在追?遠離了城內的燈火通明,站在這山間被冷風吹拂著,想到那無形的東西,兩人俱打了個寒顫,相視一眼連忙跟上去。
季優扶著季夫人汗流浹背的向前走著,時間在她們的行走中悄然而過。天已大黑,芸嬤嬤連忙點燃早已準備好的燈籠在前面引路,季優走得累了不由得抱怨道:「娘親,今天地日子真沒挑好,大半夜了還在趕路,早知道剛才就坐馬車上山,現在恐怕已吃飽喝足睡下了,偏偏我們還得趕夜路。」
季夫人知道季優的懶病又作了,只笑笑不語。跟在季優身後的小紅倒是說話了,「小姐,跑出京都連夜趕路的事又沒少見。就知道現在在夫人面前撒嬌。」
季優被小紅一句話堵回去,心有不甘的道:「你這個嘴壞的丫頭,越變得牙尖嘴利了,看以後誰敢娶你。」
小紅卻不在意,回擊道:「小紅過誓要一輩子跟在小姐身邊,沒人娶可不正如了我的意,就怕小姐變成悍婦無人敢娶。」
季優聞言,心思已百轉,想到自己如果要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她長歎一聲,「我倒寧願無人娶,到時候進了庵堂常伴青燈左右,也少了塵世間的紛紛擾擾。」
季夫人在一旁聽著兩人鬥嘴。她知道這兩人向來嘴上沒個把門地。說話也不似其他地千金閨秀內斂。可聽到後面兩人地對話明顯變了味兒。她才出聲道:「小優。別說傻話。女孩子長大一定要嫁人地。常攔青燈古佛。我看你那好動地性子也不像。」季夫人最先是義正言辭地教訓她。後來又改做一副鄙夷之色。自己地女兒是什麼料子她是最清楚不過。現在嚷嚷著不想嫁人。肯定是在情感上遇到問題才想出逃避地辦法來。看來她是該跟女兒促膝長談一下了。
季優無語地望著老天。自己怎麼有這樣地娘親啊。就知道以打擊她為樂。「嗯嗯。我是不像不像。那麼夫人閣下是不是可以繼續趕路了。」
季夫人這才繼續趕路。夜漸漸深沉。季優四人才走了三分之二地山路。風吹著樹葉刷刷作響。林間偶爾會傳來一聲聲嚎叫聲。每一聲都淒絕而悲涼。聽著讓人汗毛直豎。
四人心裡都產生了俱意。腳下地步子也加快了些。可那嚎叫聲由遠及近。好像就在她們身邊。季優很害怕。不知道來地是什麼兇猛地怪獸。扶著季夫人地手不由得握緊。季夫人感受到她地緊張很鎮定地拍著她地手安撫道:「小優別怕。它不會傷人地。」
季優愕然。聽娘親這話似乎對它很瞭解。「它是什麼啊?娘親見過嗎?」
季夫人聽她問起。思緒飄到很遠很遠。彷彿透過時空回到那個狼狽地少婦身上。那時她身穿白色地衣裙被泥濘覆蓋。看起來特別狼狽。她六神無主地穿梭在林間。仔細看去。她地肚子高高隆起。似乎就要臨產了。那時她懷著季優從西福寺出來。本來只是想呼吸一下山林間地新鮮空氣。卻在不知不覺間迷了路。當時她憂心不已。就在林間胡亂走著。想要順著一條路走出去。可林間地霧實在太大。她怎麼也無法走出去。後來天越來越黑。她也沒力氣再走了。蹲在樹下獨自哭泣著。想著深山老林常出怪獸更是嚇得不得了。
後來也確實出現一頭怪獸,她嚇得抱著肚子想跑,可是那白色的怪物卻開口說話了,她當時嚇得立即石化,過了好半天功夫才反應過來嚇得直尖叫,生怕那怪物會向自己撲來,可是那怪物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眼睛裡閃著藍幽的光芒卻是充滿善意的,她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問道:「你是人是鬼還是妖?」
那白影卻像人一般坐在她身邊道:「我是妖,修行了萬年的妖。」她還是有些害怕,待它靠近自己時她才現原來她是一匹狼,通體雪白,腦袋正中有一個王地標記。原來它竟是獸中之王,她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一點也不害怕了,安心地坐在它身邊跟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人世間地一切,就這樣漫長的黑夜也不再恐怖了,後來她實在累了就靠在它地胸前睡著了,醒來後手上多了一副圖。她仔細辨認後才知道這是山林的分佈圖,她感激的沖林間大喊謝謝它,卻只聽到一聲綿長的嚎叫聲傳來,彷彿回應她,後來她藉著這副圖回到了西福寺。
回了西福寺以後,她很是感激它幫了自己,想要回去謝它,可自那以後林間便再也沒傳來狼的嚎叫,沒想到事隔十六年。它竟會再次出現在這裡。
季優聽著季夫人的訴說,對那匹狼也充滿了好奇,在人們心中。狼一向是兇猛地動物,能避而遠之就絕不接近,但這匹狼卻充滿善心,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娘親,世上真的有不吃人的野獸麼?」季優有些懷疑,都說這種兇猛的動物以血肉為食,可是卻放過了娘親,還真是奇跡呢。
「有啊,世上的野獸都是有好壞之分的。人不犯它,它也必定不會犯人。」說話間,季夫人下意識的向林間望去,那林間深處有一抹白影一閃而逝,她心裡被重逢的喜悅給深深填滿,幾乎是下一瞬間,她就向林間奔去。
季優見她瘋了般向林間跑去,也跟著追過去,邊追邊跑:「娘親。別再跑了,等一下會迷路的,芸姑姑,小紅,快跟上。」脫離了燈光地照射,季優跑起來沒有季夫人快,她邊跑邊在心裡道:真不知道娘親的眼睛這麼好使,這黑漆漆的一片還能健步如飛,真是敗給她了。雖如此想。她腳下也不敢有絲毫停頓。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追,可季夫人的影子離她越來越遠。她心裡不由得有些慌了,連忙向後叫:小紅、芸姑姑,你們磨蹭什麼,快跟上啊。
不回頭還好,一回頭她才現後面一個人也沒有,不知不覺她已經離開了大家,她再回頭去看,娘親的背影已消失在樹林的盡頭,季優有些害怕,試著叫喚道:「娘,娘。」
她的聲音在空洞洞的樹林間迴盪,空寂的感覺讓她漸漸感到不安起來,她繼續向季夫人消失的地方跑去,跑了不知道多久,仍舊沒有看到娘親的身影,風越吹越大,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季優嚇得渾身直打嗦,她心裡不斷想著駭人地畫面,每一個畫面都讓她的心更害怕幾分。
她左右四顧,在黑暗中她的視力變得特別好,十米之內的事物都清晰可見,全身的神經也變得敏銳,她能感覺到四周有雙眼睛正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可當她向那一邊望去時,卻又瞧不見任何東西,她連忙念著黑曜教她的隱身法訣,可是因為功力不夠,她只能隱半身,她怕等一下會碰到娘親嚇著她,只好放棄,可是這樣就將自己完全暴露在對方面前,她又實在不甘心,於是只得變成一顆石頭,小心的移動自己。
即使是這樣,她也沒辦法忽略掉那道跟隨在身邊的灼熱視線,她向前移動幾步然後左右張望一下有沒有可疑地事物出現,現沒有異常她又向前移動,那樣子著實滑稽,讓盯著她的人差點就笑出聲來。
漠好笑的盯著季優的動作,他怎麼沒現這丫頭搞笑的本事這麼厲害,將自己變成石頭就算了,還是一顆具有人形的石頭,移動一下那顆石腦袋就左右搖晃,就像中風的人一樣,實在是要笑破他的肚皮,偏偏自己身旁這個陰陽怪氣的傢伙一聲不吭,就傻愣愣地看著她搞怪。「宇,你不去見她嗎?好不容易盼到她出京可以一慰相思了,放過這個機會要等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漠好意地提醒身邊的冰塊男,明明一副思念成狂地樣子,偏偏觸手可及了他又膽怯,哎,戀愛中的人果然都是些瘋子。
白鳳宇沒動,雖然他現在很想衝過去抱著她狠狠的吻她,但想到自己所愛的相思之苦,他又心有不甘,私心裡也要讓她也嘗嘗這種痛苦,哪怕是受驚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