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非千金 章五十五、雲落歸根
    季優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說,一時怔住,漠把握這難得的機會湊在她耳邊道:「就當幫宇的忙吧,我們下去了。」說完再也不給季優機會抱著她一躍,躍下木架。

    季優只覺得全身突然向下墜,慌忙間緊緊拉著漠的手臂,待站到地上才放下心來,剛想斥責他,卻見他已一臉正色的退離自己,用著陌生的語調恭敬的道:「請神女恕在下冒犯了。」

    季優茫然的看著眼前散著一身冰冷氣息的漠,沒有了那日像大男孩的頑皮,讓她一時措手不及,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漠沒聽到季優回話,抬頭看她茫然的盯著自己,連忙向她眨眨眼,暗示她現在應該說點話,可眼前都眨酸了她還是愣愣的沒有反應,不由得他有些氣結,這丫頭是故意的還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季優仍舊盯著漠研究著,不知道哪一個是他,又或兩個人都是他,正沉思時遠方卻66續續走來了一些人,特別是明黃色的身影非常扎眼,她清了清嗓子故作大氣的道:「國師言重了,本宮並不在意。」

    話音剛落,德慶帝已走至二人身邊,他欲再向季優行禮,卻被季優攔下來,一來季優知道自己是冒牌貨,接受一國之君的拜見怕遭天打雷劈,二來德慶帝有可能是衛雲的祖父,她與衛雲是朋友,衛雲的長輩等同於她的長輩,讓長輩向自己下拜,她是萬萬不肯的,所以在心念電轉之時,手已快攔住那蒼老的明黃身影。

    「本宮素不喜拜來跪去的,還是免了吧。」因為緊張怕被別人識穿自己是盜版。季優說話時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面上卻裝做一副厭惡地表情。

    德慶帝也不在意,依言直起身來,急切的問道:「神女,你即知萬事,能不能告訴朕今日能不能找回朕流落在外的孫兒?」

    季優聞言掃了一眼德慶帝。他的臉雖然很蒼老,但輪廓卻與衛雲極其相似,看來衛雲的身份還是被她猜對了。見德慶帝一臉希翼的盯著自己,她轉過頭去望了一眼漠,見他向自己輕輕地點了點頭,她才道:「殿下切莫擔心,今日雲世子必會回到您身邊的。」

    德慶帝一聽此言,激動得老眼裡全是晶瑩的淚花。書又礙於自己是一國之尊不能在人前掉眼淚。又硬是將眨巴著要掉下來地淚珠給逼了回去,季優見他如此心有不忍,但又不知道漠他們到底是怎麼樣計劃的,明明衛雲就在衛都,說不定此時還在凌嘉廣場上的某個地方看著自己的祖父流眼淚,為什麼大魔頭他們還要裝神弄鬼的。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請神女口宣神諭。」漠見場面僵下來了,忙出聲提醒,見季優愣愣的盯著自己看,他摸摸衣袖示意季優,季優見他地動作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衣袖,卻現不知道何時衣袖裡塞了一卷類似詔的東西,她連忙拿出來,卻一捲上古羊皮紋紙,上面刻著許多古篆體。她展開詔讀道:

    「德慶聽旨!」嬌美的聲音一出。除了漠跟德慶帝,其他臣民都跪了下來。

    「臣接旨。」德慶帝微彎下腰恭敬的道。

    季優此時有點得意洋洋,拜天所賜,現在連皇帝都得對她俯稱臣,季優暈乎乎的想著,絲毫沒看見大家都在等著她地下文,還是漠看不過去了假咳了兩聲才喚回她神遊的思緒,季優見大家都跪在地上,連忙清了清嗓子,然後朗聲宣讀。

    「朕諭,念爾治國有方,特將爾失散多年的孫子送回,以表其功,望爾能加倍治國,早日完成天下大統一事,欽此!」季優念到後面,臉色刷得變得蒼白,以神諭希望德慶帝統一天下,那不是讓他去滅其他國家嗎?而自己念出這篇不知是真是假的詔,那麼其他諸國都會將自己視為箭耙,先對自己不利,再是自己的親人,我…我都幹了什麼好事?季優想到這裡,腦袋裡更是一片空白,想收回已出口的話卻已來不及。

    「臣接旨。」德慶帝顫抖著雙手接過詔,絲毫沒注意到一臉煞白的季優,他眼裡有著激動,難道是天要讓他統一天下,將詔寶貝的收進自己懷裡,他一振雙臂喊道:「天助我國,一統天下。」

    其他臣子也聽清了詔的內容,現在見自家皇上振臂高呼,也跟著呼喊起來,一時間凌嘉廣場上呼聲不斷,此起彼伏。

    季優在陣陣呼聲中一臉木然地瞪著漠,漠摸摸鼻子一臉無辜地回望著她,他確實不知道詔的內容會是這個,跟他們之前準備地詔內容一點都不符,而且這份詔內容由季優說出口來對她所在的國家來說那就是大逆不道,他知道季優是齊國人,她在別國宣讀這份詔,顯然就有反國的意圖,這不僅是她會受到本國的通揖,連她在凡間的親人也會受到最嚴厲的懲治,這並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但現在事情既然已經生,能讓季優完全斷了停留在凡間的心思也好。

    凌嘉廣場對面京都最繁華的酒樓三樓上,衛雲早已離開準備在凌嘉廣場上現身,只留下那個孤傲的白衣男子,他倚在窗前看著廣場上的動靜,聽到季優在念出那份詔時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絲殘忍的光芒,但在看到季優陡然失去血色的臉龐,他心底又開始疼痛起來,「洛璃,原諒我用這麼激烈的手段逼你離開凡間,但你逃避了三百年的事終究是要面對的,我等著你回到仙界,回到我的身邊來,千萬不要讓我等太久了。」

    季優感覺自己彷彿墜入冰窖裡,別人的歡呼聲聽在她耳裡是那麼的刺耳,自己就這樣成了叛國的罪人,她的父母會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陷入險境,她地姐姐姐夫會因為自己被皇上治罪,她的國家會因為自己此言而陷入戰亂之中。一切都因為自己宣讀了這份詔,為什麼?漠為什麼要害她?

    想到這裡,季優狠狠的瞪著漠,隔著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卻在他眼裡看到深深的歉意,想來他也知道這份詔背後所具有的威懾力。可是為什麼他要讓自己來宣讀它,在場地哪一個人讀出來都不會有什麼事,為什麼要選中一個異國人來宣讀。不管他眼裡驟深的歉意。季優啞著嗓音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漠搖搖頭,「對不起,優優,我不清楚是哪裡出了問題。」

    「你不知道?呵呵,你一句不知道就讓我成了千古罪人,都是我太天真。信錯了你。」季優倉皇笑道。可明明是笑,樣子卻比哭還難看,漠心酸的看著她地樣子,頓時感覺手足無措起來。

    季優見他這樣,帶著一抹絕裂的淒絕笑容大喊道:「我不是什麼神女,剛才的詔也是假……。」話沒說完。她的嘴就被人摀住,她憤怒的盯著捂著自己嘴的人,努力想要掙扎開來,卻被捂得更緊。

    此時大臣們地歡呼聲早已淹沒了她地叫喊聲,大家都在興奮中,絲毫沒在意旁邊神女跟國師的反應,大家高興過後,卻赫然現凌嘉廣場上出現一抹白色身影,大家震驚非常。尤其是李國光。他看那白衣公子俊逸的外表,以為是三皇子歸來了。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待看清了越走越近的人他才定了定神,來人哪裡是三皇子,但顯然比三皇子更加俊逸非凡,他一舉手一投足間都顯著尊貴的氣勢,讓人甘於俯稱臣。在他臉上還能看到允靜婉約的影子。他是何人,他不猜便知。

    衛雲一步一步接近看台,每一步彷彿都走在周圍人群地心尖,有不知道的人都開始交頭接耳紛紛議論此人的身份,今天凌嘉廣場戒嚴,能出入這裡的人非富即貴,而且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是一個貴公子,俊逸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只有閃爍著的目光顯示出他激動的情緒。

    德慶帝也注意到這個美少年了,看他與自己相似地臉,他激動地向前大跨幾步,又因為心底的情怯,生生止住了腳步。

    衛雲已快步走上前來,激動得地道:「孫兒參見皇祖父,皇祖父萬歲萬歲萬萬歲。」說話間已跪在地上,嗓音含著濃濃哭音,讓周邊大臣聽了都要心酸落淚。他雙手呈上一塊白玉雕刻的玉珮,玉珮上刻著一個楷體雲字。

    德慶帝接過玉珮,細細的撫摸著玉珮,其實心裡早已認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失蹤多年的孫兒,但認親一事關係皇族血脈的正統,一點都馬虎不得,所以當下止住想拉起他的衝動問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衛雲愣了一下,看皇祖父精光矍矍的眼裡沒有一絲親情的溫暖,他的心從見到親人的溫暖瞬間跌入萬丈深淵裡,難道皇祖父根本就不想見到他,這麼多年一直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以為他仍記掛著自己,想到這些,他的心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那是比死還痛苦的感覺啊,他就這樣被自己的親人拋棄了麼?

    「皇祖父,這塊玉是孫兒五歲時您親手刻的,您還記得這雲字最後一畫為什麼在中間停頓一下嗎?」衛雲狀似在問,實際卻又自問自答,「那是因為您在刻這一筆時,我剛好向您跑來,在路上被石頭絆了一跤,您丟下手中的玉就來拉我,見我受了傷,你便吩咐御醫來醫治,上完藥之後您才想起玉珮來,您見最後一畫停留在那裡,再刻又刻不出原來的韻味,所以您說,任何事物都會出現遺憾,就如這刻字一樣,一筆不成,再怎麼樣精雕細琢也回復不了原來的味道,所以您將它送給我,讓我好好記住,人生不會一帆風順,在改變不了時我們就要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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