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圭不見了,不知道它是不是被猴子拿走了,但它就是不見了。
我在那棵樹下仰頭瞅了足足三分鐘,它沒有憑空出現,我有點忐忑地往回走。
「采衣。」趙深宵見到我,從地上掙扎著站起來,抓住我的手不放,「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我望著他不好意思地笑:「怎麼會呢,我都發誓了。」
他的臉頰上有點紅:「是啊,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對了,我們一起走吧。」
「那個……」我慢慢地把手從他的手心抽出來,「深宵,我有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他問。
「那個……那塊帝圭,很重要嗎?」我問。
「是啊,」他點頭,「哥哥們都想要,但是父……父親他只給了我,所以他們都很氣憤。」
「是這樣啊……原來是你們家的傳家寶啊。」我喃喃地。
「是啊。」他笑的很開心,「現在我給了你,就是我們家的傳家寶了。」
我的心立刻抽搐了一下,訕訕地說:「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成了一家人了啊。」
他一本正經地點頭:「是啊,放心吧,我會對你好。」
伸出手再度抓住我的手,牢牢地扣在了掌心。
「可是……」我伸出舌頭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在腦海之中斟酌著用詞,問,「深宵啊,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那帝圭丟了的話,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啊。」
「丟了?」他眨了眨眼睛,「也沒什麼……」
「哦……」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的哥哥們大概會殺了我。」他輕描淡寫地繼續說。
我「噗」地噴了一口口水:「殺了你?」
淡淡地答應一聲,「不過不用擔心,丟不了。」
忽然看到我呆若木雞的表情,他愣了愣。
「采衣……你剛才說要跟我講得事情是什麼?」他問,臉上多了一點鄭重。
「那個……」我太不好意思開口了,他在我眼裡雖然不過是個孩子,但骨子裡卻有一股倔強跟凌厲的殺氣隱忍地藏著,不能小覷,他只是莫名其妙一腔古怪地對我好,但並不意味著他是個傻子,不不,趙深宵不僅僅不是個傻子,相反他還聰明的很,屬於一點就通,舉一反三的那種。
我知道。我正猶豫。
趙深宵的眼睛卻在我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
過了一會,我把心一橫,正要坦白。
是死是活,隨便吧。
「那個,我把那……」我才要說。
他忽然笑著打斷我說:「開玩笑的。」
「什麼?」我不解,眨著眼睛看他。
「剛才跟你說的,是開玩笑的,」他笑瞇瞇地說,「那帝圭其實不重要啦,就算……嗯,是丟了,也沒人敢對我怎麼樣,哥哥們其實對我很好。剛才騙你的,看你吃驚的樣子真有趣。」
「你……你居然……」我啼笑皆非,「這也是可以開玩笑的嗎?」
話雖然這樣說,心中卻著實地鬆了一口氣。
「這樣就好了。」我長長舒了一口氣,伸手撫摸了一下胸口。
「不過,」趙深宵又說。
「不過什麼?」我頓時又毛骨悚然起來,「說話不要說半腔,容易嚇死人的。」
「嗯……我想說的是,采衣,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就算是帝圭掉了,你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他望著我,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似索要一個承諾,而非一個答案。
我心中莫名地窒息了一陣。
「其實,」我再度絞盡腦汁地想詞語,天,自從我跟趙深宵遇上,每次談話都要死好多腦細胞,真是不好,很不好,「其實……」我對著他的目光,說,「深宵啊,你現在還小,你……你將來,也許會遇到一些,更好……的……人,那時候,你再把帝圭給她們,呃……」
越說越心虛,帝圭都丟了,難道讓趙深宵拿石頭打磨打磨再給佳人?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鳧與雁。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趙深宵忽然慢慢地念著說。
旁邊的河水粼粼反光,照的他的整張臉明媚無比。
他雙眉斜飛,眼睛幽深又黑,認真說話的樣子,竟有點柔情萬種的意思。
我呆呆地聽著,他又說:「采衣,你要知道,帝圭,這天地之中只有一塊,而你,也只有一個,我趙深宵親手將帝圭交給了你,此生此世,便只認定你一個,所以,答應我好不好。」
這樣成熟又溫存的情話從這麼一張青澀的臉的少年口中說出,簡直驚悚極了,可也足以讓人想要沉溺其中。
我想——趙深宵,假以時日,他必定會成為令無數世間女子傾心不已或傷心欲絕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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