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建府風波
「爺就不想要個兒子襲爵嗎?」猶豫了半餉,金珠還是將這句話怔怔的問出了口。葉布舒垂下眼簾看了看她:「怎麼又扯到這事上了?」
「剛才爺不是說想要個女兒嗎?為什麼不是兒子呢?」
「噢?有嗎?剛才說的?」
聽罷這頗為賴皮的反問,金珠沒好氣的抬起眼簾仰望他:「這麼快爺就不記得了?」
「恩啊?!恩恐怕大概說過吧」葉布舒狡黠的眨了眨眼,哼哼哈哈的對付了過去。唯恐金珠不依不饒的追問,他側過身子,抬手掖了掖她的被子,將她緊緊攏了一把,輕拍著她的背,想要哄她入睡。
「這麼大冷的天兒,爺把胳膊伸出去幹嘛啊!」雖然未能讓她安靜的入睡,卻是成功的轉開的話題。金珠極為不滿的呼喊到,將他的手又給搶回了被子裡,替他搓了搓手臂埋怨了起來:「真是不讓人省心!」
葉布舒抿嘴凝視著她,被她強勢的關懷惹起了滿心的暖意,忽而胳膊肘一拐,將她攬入了懷中大力的擁抱。聽罷懷裡傳來了悶聲悶氣的抗議,他不管不顧的保持著姿勢,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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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春正月辛亥,封猛峨、.塔爾納為多羅郡王,多爾博為多羅貝勒,皇貴妃父鄂碩為三等伯。
多爾博晉陞後在石大人胡同建.起了貝勒府。他雖然已歸宗,卻始終是個肉疙瘩釘在皇家的心坎上,就算不痛不癢,也難免讓人感到不舒服。好歹皇上拋開了那段歷史,正經八百的晉陞了他的爵,又撥了地兒給他改建貝勒府,這般隆恩浩蕩,可謂令人動容。
不過他這個人吧,也不好說。就.算沒那兩個出眾的爹,恐怕也很難默默無聞。橫豎他都是只出頭鳥,眾矢之的般引人注目。那時而令人敬仰,時而令人頭痛的德行,不禁讓他身邊的人大為傷神。
貝勒府的修建規格只能參閱「府」的標準,怎麼也離「.親王府」相去甚遠,可是他任性起來跟他親爹的德行多有相似,別人忌諱幹的事兒,他就偏偏要干。勒令他必須修整的地方,他偏偏就不整改。
重建在饒余親王府的貝勒府,保留了琉璃瓦和門.釘,該推倒重建的正殿,也未見動工,堂而皇之的聳立在超標的台基上。這座府邸橫看豎看都依舊是一座親王府。也不知道多爾博是偷懶還是故意和規矩過不去。
那琉璃瓦一塊塊在陽光下發出了璀璨的光芒,.就像是主人不拘小節顯露的鋒芒。很快他就被人參了一本,皇上大怒,當即要求他全部推翻重建。
多爾博晉陞之.後,本已獲准領兵迎戰鄭成功,此時竟然也被一併撤銷了,並被罰俸一年,勒令不得出京,閉門自省。
金珠獲知此事,那熟悉的感覺蜂湧襲來,頓時讓她頭痛不已。敢情貝勒爺這行徑,怎麼和某位執意要穿起戲服自娛的王爺,如此相似啊?!
鄭成功來犯,朝廷節節敗退,叛臣降將不斷湧現,多爾博能在晉陞後第一時間請命迎戰,這曾讓皇上龍顏大悅。將他作為一個非常正面的形象,在朝會中誇讚了多次,讓他獲得了一片讚譽。可是轉眼間,他便親手將這榮譽毀掉了。
不過,就算多爾博頭腦發熱做了件傻事兒,但充其量也就是疏於細節被動犯錯。皇上對這事的處理,似乎過於嚴厲了。這一點讓葉布舒納悶了很久。再怎麼說,也不至於連戰場都不讓他上了吧!畢竟鄭軍是清廷心裡的一塊傷疤,按理說皇上是應該以戰局為重的。
帶著這個疑問,葉布舒面見了皇上,隨之膽戰心驚的拎回了一張圖紙。
「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府邸修建不符合規格,和督兵出征沒關係吧?又不是政治問題有必要這麼小題大做嗎?」
「喏!你自己看吧!」葉布舒氣不打一處來的扔給金珠一卷圖紙。
「什麼呀?」金珠懵懂的將桌上的圖紙拿了起來,輕輕展開。莞爾,她臉色一變:「睿親王府!!這——這從哪兒來的?!」
「不是爺危言聳聽,實在是多爾博太不謹慎了!且不說這圖紙是怎麼飛到皇上手裡的,就看他那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態度,就能將人氣死!」
「這圖紙是什麼意思?!難道多爾博非但沒有整改舊府邸的規格,甚至還大張旗鼓的重建起睿親王府來了?!」金珠掄圓了眼,抖了抖手裡的圖紙,將其展開怔怔的望著它說到:「他不要命了麼?!」
「那得去問他!」葉布舒撂下話,轉身走出了書房,金珠一愣,隨即追上了他:「上哪兒啊?」
「石大人胡同!」
「臣妾也去!!」金珠一邊將圖紙重新捲好,一邊挽住了葉布舒的胳膊說到。
「你去幹嘛?!你這麼突兀的一露面,那還不更亂了!」葉布舒沒好氣的扭頭瞪了瞪她,拂袖而去。
金珠委屈的扇了扇睫毛,衝著他的背影狠狠白了一眼。還未來得及離開,旦見焦承惠穿過小竹林而來。她不禁好奇心起,頓足觀望起了兩人。
焦承惠走近主子哈了哈腰,附耳稟告著什麼,他說的話金珠一個字兒也聽不清,不過葉布舒的反應頗大,讓旁人聽得明明白白。
「好啊!知道婁子捅大了吧!還好!還知道主動上門來!」
話剛一落音,多爾博那魁偉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了小竹林後。金珠眨了眨眼,忍不住提著袍擺朝前走去。
「四哥——出大事兒了!」多爾博行至匆匆神情嚴峻,人未走近,話先起音。
「現在才知道出事兒,當初幹嘛去了?!」葉布舒緊緊擰著眉頭,抬手將焦承惠遣退了下去。聽聞身後的腳步聲,他轉身看了看金珠,滿臉不耐煩的想要一併將之打發走。
不料,這個主兒可不是好打發的,她不但故意不與他對視,更是率先和多爾博打起了招呼:「貝勒爺,咱爺正說要上你那兒去呢!這事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了?」
「福晉——你先迴避一下嘛!咱們下來再說」葉布舒歎了口氣,將聲音放得無比輕柔央求她離開。她如此執拗,想必也是心裡著急。於情於理也能理解。
可是金珠並不領情,他請求也好,喝叱也罷,總之她是不願輕易走開。多爾博大難臨頭,她怎麼能不聞不問。真能這麼灑脫,就不再是她了。
「四——嫂也在!」多爾博顯然對她的新稱謂,還感到有些拗口,不過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喊出來了。
「這不你四哥為你著急嗎!聽他這麼一說,誰放得下心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你別攪合了,不是讓你先下去嗎!!」葉布舒拉高了聲線,貌似又要發脾氣了。
多爾博將他們兩人左看看右瞧瞧,繼而有些喪氣的說到:「四嫂你就別操心了,還是聽四哥的先下去吧,這些紛紛擾擾的事兒,咱大老爺們兒自己解決,別讓你煩了心!」
多爾博開了口,金珠也無法再強留,只好撅著嘴,悻悻然的走開了。那隱於眉間的憂慮,在四下無人時,驟然加劇。這份圖紙到底是怎麼落到皇上手裡的?多爾博的事牽扯到了睿親王府,這樣一來問題就嚴重了!
葉布舒盯著金珠離去的背影,直到她走上了迴廊身影漸漸模糊,這才定睛看了看多爾博,抬手衝他說到:「咱們進書房談!你得好好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風語軒。不多一會兒,焦承惠奉上了兩杯參茶,並附耳又對葉布舒稟告了什麼,隨即退下了。
書房靜謐了下來,葉布舒卸下了緊繃的面具,重重的跌坐在了椅中:「多爾博,你做事就不動腦筋嗎?你怎麼能重建睿府?!」
聽罷那疲憊的腔調,多爾博無比委屈的說到:「四哥怎麼能跟著別人起哄,我能幹這事兒嗎?」
「不是你?那——」葉布舒陡然一驚,坐直了身。
「皇上手裡的圖紙是哪裡來的非常值得懷疑,這張圖紙是當初改建王府時繪製的,皇上召見我時,怒不可遏將其拿出,對我的行徑加以指責,可是說實話,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張圖紙。」
葉布舒不可置信的抬起眼簾,心在急速下沉,他沉思了一會兒擰緊了眉頭說到:「說得也是!當時你不過是個少年,改建王府的事兒不會讓你負責。從圖紙的新舊程度來看,這不會是原本。它的原本應該在抄家的時候就毀掉了,那麼你歷來對土木工程也不感興趣,怎麼會有它的翻本呢?!」
「四哥所說極是!可是皇上不會有心情聽我解釋,任何跟阿瑪有關的事兒,都會讓他瞬間失去理智,變得狂暴不堪。」多爾博歎了口氣,無比鬱悶的說到。
葉布舒終於想起多爾博幹的好事兒還不止這麼點,便夾著窩火的腔調訓斥起他來:「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未能及時整改王府,哪能有接下來這些扯淡的事兒發生?!」
「我——」多爾博一時語塞,悻悻然的說到:「不就是沒用筒子瓦嗎」
「屁!還有台基呢?門釘呢?!正殿應該整個推倒重建!台基要降低!你不是不知道啊?!為什麼就偏偏要和自己過不去呢!改一改又怎麼了嗎!別以為朝中現在風平浪靜,就掉以輕心!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的,知道嗎!」
「我——我確實是一時糊塗了」
「一時糊塗!?」葉布舒「騰」的從椅中站起了身來,不停的踱著步:「你分秒都不能糊塗!你要知道,並不是沒人抓你的小辮子,而是你有你的為官之道,這些人沒機會抓到你的小辮子,這下可好!一旦你有絲毫懈怠,立馬就出事兒!」
「四哥,那這樣說來,我沒機會援戰惠安了?」
「還惠安呢!命都懸了!先把眼前這個事放平順咯再說吧!!」
「不至於吧?!」多爾博蹙了蹙眉,隨之起身說到。
「怎麼不至於?!且讓我打個妄語,這圖紙除了工部會備案,很難找到如此完整的改建圖了!執掌工部的是誰!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