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格格」
「嗯,沒事。我心裡有數了,你平日裡幫我多盯著點,另外要記得別走漏了風聲,免得打草驚蛇。」
「格格放心,奴婢會有分寸的。」
換上一襲滾牙子的月色常服,端坐鏡前的東止不住將心思盤旋在「祝玉」和「膳食」這兩者之上:看似毫無聯繫的兩件事,卻被祝玉詭秘的行徑惹得越發讓人慌張起來。難不成府邸中有人想害自己?
竹兒文靜的推門而入,見主子癡愣著、便輕輕咳了一聲,身子一矮請了安。東心不在焉的抬了抬手,那巨大的疑慮並沒被打斷,她手托香腮的回到了思索中。
竹兒熟練的給子梳起了兩把頭,期間讚不絕口的誇耀著主子柔順的髮絲和最近越發嬌艷起來的容貌。在錦兒樂呵呵的隨聲附和中,被頻繁打斷思路的東沒好氣的翻著白眼,她二人竟是越說越起勁。最後、她只得敗下陣來,收起了那些思索。不過這些讚歎,漸漸引發了她「今非昔比」的哀傷:越發嬌艷?都滿目瘡痍、不堪入目了,還嬌艷個屁。
望著鏡中愁眉苦臉的自,那「今非昔比」四個字又將她的思緒拉向了更久遠的從前,恍惚間那蓄鼠尾辨的清朗少年正在鏡的那一端與之對望。塵封的往事立即帶著記憶的裊裊煙火、升騰了起來。
如果真如葉舒所說,他鍾情了自己「一輩子」,那他當初是哪根筋搭錯了線呢?他曾經默默的守護,不張揚卻也很固執。也許他骨子裡本就是個執拗和極端的人,只是那個時候,他被淑人君子的風儀偽裝了起來,讓人難以窺視到他的真面目。或許這才是他變得那麼離譜的原因,而非戰爭、而非失意,只是因為他的本性如此:一個莽夫、一個偏執、易怒、情緒不穩定的莽夫!
他強取豪奪的行為,只讓人更畏懼他、討厭他而已。不會有人向他俯首稱臣,他不過從一個莽夫急升成了暴徒。可是、他奪的難道不本就是屬於他的嗎?東傷神的閉上了眼眸:心是我的,我愛誰他管不了。可身體呢,不是早就因那荒唐的指婚「屬於」他了嗎?
這分裂的感覺,實在不好。東努力掙扎著從割據她的案板上爬了起來,緬懷著曾經無憂的歲月,唏噓不已。只可惜瀟灑做兒郎時也不見得絕對的純淨無憂。碩塞那通荒唐之極的告白跳出腦海、大筆一揮將那畫卷毀壞。無處藏身的東立即一震,醒了神。
愛新覺羅這個姓氏代表地不止是室、宗室地高貴。更有入侵、殺戮帶來地詛咒。那詛咒恐怕會在不斷地鐵蹄征伐中越來越怨毒、更會讓皇室和宗室地悲劇越演越厲。滿人地多婚制、用閉塞混亂地婚配習俗將關係越繞越亂。幾乎沒有機會理清這一本爛帳。千絲萬僂地關係纏緊了這個家族。加速推動了悲劇地演化。
兩宮皇太后是姑侄一對、她卻共伺一夫;英親王阿濟格娶了過世地十叔德格類之妻;而皇瑪法曾經想將皇媽媽(媽媽:滿語奶奶)托付給代善叔叔。雖然關於後者地說法曾惹起過爭議。但總是逃不脫大部分人對此肯定地猜測。因為在滿族地傳統和婚制裡這不算什麼。
後世人在入關後受到了一定漢文化地影響。唯恐此事落入漢民眾眼中。成為笑柄。於是將那段歷史遮掩了。如此一來、雖然父亡子娶妾地陋習被塵封在了關外地歷史中。但兄亡弟娶嫂地習俗卻仍舊在。這荒唐地婚配製度。難道是合理地?
手裡把玩地珠花簪「啪」地掉落在地。東「霍」地站起身來。嚇得竹兒一愣。正做著針線活計地錦兒也跟著一怔:「格格、怎麼了啊!?」
「沒什麼!沒什麼」兩眼空洞地睜著。東意識到自己地失態。繼而緩緩地坐下了身來。竹兒擔憂地望了她一眼。俯身撿起了地上地珠花簪惋惜地說:「唉!多好地『鴛鴦戲水』啊!還是四爺差人從番禹捎回來地呢!都給摔得斷了脖子」
這不經意地一句話。頓時讓東復而再站起了身來。兩個丫頭茫然地望著她:「格格?」
「什麼時辰了!?四爺怎麼還不回來?」
「格格,今兒是怎麼了啊?四爺該回來了吧,要不要去府邸大門迎一迎?」
本來錦兒也只是隨口那麼一說,自從主子嫁過來之後,只有搬進這蘇勒居時去迎過姑爺一次,素日裡她是能躲則躲沒給過姑爺好臉色,哪裡還敢奢望她去大門迎候。
再說她昨日那不明不白的悲泣,直讓人心生竇擔憂不已,恐怕二位主子那彆扭是鬧得不輕,不會這麼快就和好如初了吧?
沒想到東站起身來丟下一句話便跨出了門去:「我去府門迎他,你們可別讓人跟著我、我有話要對他說!」
「格格!格格怎
就走了啊!」
四平八穩的停了轎,葉布舒掀了簾子跨步而出,意外的瞥見東裹著嫩生生的一身素雅朝他跑了過來,他的愕然的微張著口,迎來了她滿頭大汗的俏臉。
只見那官轎一停,葉布舒修長的手指剛撥開了轎簾,東便急不可耐的歪歪扭扭踩著旗鞋奔將了過來。
「爺!」
「福晉?」
搶完了發言權,一的兩個人,卻又愣了愣都住了口。葉布舒輕輕抬手揮了揮,示意額裡等人退下,茫茫然的牽了她的手朝府內走去。
手心裡的汗越來越多,也知道倒底是誰比較緊張。這暴行後的第二天,竟然意外得到了「受害者」的迎接,葉布舒被這出乎意料的舉動一腳踢進了惶惑的土坑,恐怕那些不安的汗都是他的吧:她做什麼?要跟自己坦白她的「不忠」了嗎?她這先禮後兵,好酒好菜的招待之後,會不會將自己凌遲處死?
這樣的忐忑不由自主的收緊了手掌,東被捏得生痛,立即停下了腳步:「爺!咱們是要上哪去?臣妾有話要說!」
她這麼急切是要說什?葉布舒幾乎要武斷的為這番談話下定義了。難不成,她青蔥的歲月中,前有泰博兒奇那個插足者,後有碩塞這個終結者,而自己就是她死活看不上眼的失敗者?她會不會充滿惋惜的告訴自己:葉布舒、我對不起你,我忘不了泰博兒奇的舊愛,也拒絕不了碩塞的傾慕,你給的溫情太雞婆太瑣碎,我看不上!你還是放過我,讓我獨自沉淪吧
兩人在迴廊上呆立著,一個心急如焚的不知道怎麼開口,一個失落悲憤的自我折磨。
「爺!?」
「得了,今兒事務繁雜,還是改天再說,我得上莊園處去一趟、、、」說完葉布舒鬆開了她的手,轉身朝外院走去。他蹙緊了眉頭,一如既往的消極應對,只要他不面對,一切都不會發生,不是嗎!
他甚至恨過自己為什麼要隨著她進了百麒林。他這個名正言順的丈夫,在看到自己的女人投入別人的懷抱時,居然一次又一次的忍耐了下來,這難道不可悲嗎?是他不敢上前,是他害怕面對她維護別人的神情,更害怕她在東窗事發後破罐子破摔的投入別人的懷抱。於是他只好卑鄙的選擇了斷了她的後路和臆想。愛都是自私的,卻不見得是卑鄙的。
可是他選擇卑鄙的走了這步棋,因為這盤棋既然在泰博兒奇「死而復生」的轉機中重新有了搏一搏的勝算,那麼他就不允許自己輸。
「不行!臣妾的事情很緊急,爺必須先聽臣妾說!」東納悶的看著他大步流星走遠的身影,追上前去拽著了他的胳膊。
「你難道就不能消停消停!」僵了身子,葉布舒低吼出聲,他不想回頭、也不想看到她那滿面的焦慮。沉默了良久,東挽著他胳膊的手終於鬆了,卻不肯放棄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疑慮不已的打量著他,東實在不明白,他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她暫時放下了私人恩怨,跑到府邸大門恭迎他的大駕,只是為了好意的提醒他。他擺什麼譜呢?
「爺!你別走!臣妾就說一句話!爺的性命對臣妾很重要,就算臣妾會恨爺一輩子,也希望爺能好好的活著,因為臣妾不想落入不堪的境地!不能容忍他人繼承財物一樣將臣妾收納成妾!爺明白嗎?」
茫然的緩緩低下頭來,葉布舒對上那一雙剪水雙眸。心裡惑不已:今天是什麼日子,折騰得人懵懵懂懂、大起大落?!她不是來跟自己攤牌的?她不是想要將自己一頓飽飯打發後凌遲處死?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福晉」葉布舒扶上了她的肩,僵直的身子漸漸柔軟了下來,面容上掛著掩飾不了的動容。
「爺從今以後,得重視自己的膳食!爺明白了嗎?」
「不明白!」
「」
「福晉說得不清不楚,爺怎麼能明白?」
「爺不是聰明絕頂嗎!難道不會自己揣摩!?」
「可咱們是夫妻,不用這麼周折啊!」
「你」
「福晉到底想說什麼?!」
「爺的事務繁忙,晚點再說吧,臣妾先告退了」
這麼明顯的提示,他居然不明白?!難道是故意的!東心裡不滿的泛起了嘀咕,邁開步子準備撤退。好人她是做了,雖然是為了她自己,不過她到底也暫時放下了仇恨啊!這樣也足夠了吧!
「你給我回來!」葉布舒拉高聲線叫住了她。繼而上前輕握了她的手,深意的瞄了她一眼說:「咱們去伙房瞧瞧,今兒晚膳都備了些什麼吧」(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