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府的貝勒要出嫁 正文 第三十一 舒雲閣雲舒
    「去拿張絨布來」

    「你要幹嘛——」

    「福晉!我不是關雲長、但我也不想大呼小叫的讓你害怕」

    在葉布舒森冷的眼光中,絲毫體會不到他話中的體貼,不以為然的一撇嘴轉身差靈哥兒去拿條新的絨布來。

    「四爺,還是請福晉先迴避一下吧」何克勤眼見著即要施治,東莪卻一直沒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為難的開口徵求葉布舒的意思。

    葉布舒重重朝著她站的位置白了一眼,這傷口碰都不能碰,稍微牽扯都會讓他痛得冒汗,現在要割開來刮去腐肉,他自己心裡都七上八下的,怎麼會願意將她留在這裡「觀刑」。可無奈這個福晉太不懂事,他為了支開她一會兒讓她拿這樣,一會兒讓她拿那樣,可她不是差奴才去辦就是晃神兒功夫便又進來侯著不走了。

    「福晉,你先出去!」實在沒有辦法葉布舒只好明明白白將她請出房去。

    「我為什麼要出去?」

    「你在這裡待著幹嘛——」

    「我沒見過刮骨療傷,不能看看嗎?」

    「你——」

    何克勤焦急的抹了抹額頭的汗,看著這對新婚夫婦在這裡僵持。這房內擱置的五六盆炭火上全部架著鐵架,用銅壺燒著沸水,他的徒弟尚泰和以及府裡的兩個武職領頭還有一干打雜的太監都等著這唯一的女流之輩一出房去就要個就其位的準備施治,卻一直遲遲被東莪拖著,眼見著眾人在這密不透風又燃著多盆炭火的舒雲閣裡滲出了汗,卻都不好開口。哪知道終於等四爺自己開口了吧,福晉竟然直截了當就拒絕了。這可怎麼是好。

    葉布舒披著厚棉常服靠在椅背上大喝一聲:「焦承惠!」

    「奴才在!」焦承惠應聲而入。

    「把福晉帶出去!」

    「四爺、這——」焦承惠瞄了毫無去意的東莪一眼,兜回眼光焦慮的看著葉布舒,左右為難的淌著汗。

    「東莪——你給我出去!」隨著葉布舒忍無可忍的一聲大喝,東莪訕訕然的終於輕輕白了眾人一眼,隨著如釋重負的焦承惠走出了房去。

    見一干奴才堵在門口進進出出,靈哥兒慌忙拿著絨布遞給了在裡頭的太監,杜爾順和小福子用煙熏在室內消著毒,侍衛們端著一盤盤紗布擱置在房中備用。大家都很忙只有她很閒的樣子。東莪心不在焉的走來走去好一陣子,本想看看東漢末期的英雄關雲長到底是怎麼刮骨療傷的,這麼好個活範本上哪找去,竟然給不得勁的趕出來了,真小氣!

    只見外頭的人終於在「吱呀」一聲合上門後掛著擔憂散去了。又傾聽了半餉,裡頭沒什麼聲響,怪無聊的。一轉身邁起步子朝園子裡走去。反正何太醫說他死不了自己就放心了,至於他痛不痛她現在可沒功夫為他擔心,還是趁著脫離他魔爪的這個空檔躲到書房去

    風語軒中藏書豐富,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兵法韜略奇門遁甲無奇不有。這曾經是葉布舒這個不一樣的皇子阿哥的標緻:博才君子。如今倒讓東莪感到諷刺,是不是隨著他越發的癲狂和變態風語軒就要更名為「瘋語軒」了。莞爾一甩頭,好不容易有這點閒時,她可不想老是被葉布舒困擾著情緒,上次進來還沒來得及好好打量便被掃興的打斷,眼下無人叨擾終可清清靜靜的在這整修一新的書房中待上一會兒了。環視四周只見從前的舊書架都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三面倚牆鼎立的大書架上,其上密密麻麻的羅列著各種各樣的書籍。手癢的走上前去竟不知從何下手的愣了愣,顧盼美目一一瀏覽,臨了頓足凝視,伸手抽出了《三十六計》。

    睿親王府別苑裡的《三十六計》不知道被東莪翻爛了多少套,以至於後來根本不用再差人去購置,閉上眼東莪都能憑記憶臨摹下來、後來這部書幾乎未再整套出現在別苑過。此時摸到粘金書皮的精裝本霎時興起,會見老朋友一樣抱著這合訂版坐在炕上翻起來。翻了幾頁後緊密擠著的小篆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拿到面前仔細一看,呆了。

    順治元年九月二十「備周則意怠常見則不疑。」此為瞞天過海將小東莪殺了個片甲不留,不過她的棋技已大增加以時日便不容小視,今日撅起小嘴要換布庫較量的情形將來不會太多了。她的睫毛真密,皇額娘什麼時候讓她不再剃頭呢?唉、今日她又差人給她刮了頭,亮閃閃的,真受不了。

    順治二年五月初九「敵志亂萃,不虞,坤下兌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想不到啊,這安插全局的聲東擊西真是妙,好在可以自我安慰:可謂名師出高徒是也,哈哈哈。被十五叔遣回京讓她的心情持續低落,可她好歹作為女兒家也看到了揚州城的城門是什麼樣子,我呢?

    順治二年冬月三十「示之以動,利其靜而有主。益動而巽」那麼輕易就被我暗度了陳倉?從科爾沁回來好像掉了魂兒的她到底是怎麼了?聽說十四叔要帶她臨朝旁聽了,弄不明白十四叔想些什麼,他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了嗎?

    「啪」的合上書來,心裡翻江倒海平靜不下來。幾乎都要忘記了這位師傅,當自己無法將阿瑪的「防、策、守」合理運用,老是棋差一著的被阿瑪哈哈大笑著打敗時,是葉布舒教自己把兵法用在下棋上。阿瑪給了她一匹絕世好馬,葉布舒送了她一個好鞍。

    「啊————」愣神的東莪「霍」的站起了身來,是葉布舒!心下大驚疾步朝著大門走去,臨了手扶上門卻停了下來。不干我的事,何太醫說了,他死不了。皺了皺眉,手放下了。轉身走回書架心煩意亂的望著那些書,急切的想抽出一本來讓自己一頭扎進去,卻覺得一干書本亂哄哄的凌亂不堪,全無起先的羅列有序。來回在屋中踱步,手又不自覺的大大咧咧背在了身後,若不是穿著旗鞋恐怕就要穿起武旦的大步了。

    應該沒事的,如果有事焦承惠一定會派人來叫自己,沒事的,沒事的。「哎呀!」隨著她神經質的叫出了聲,回頭朝著書房大門跑去。要命、沒人知道她去哪兒了。氣喘吁吁的一路跑回舒雲閣,還未走進甬道卻聽得陣陣哭聲,心裡一緊腳軟的倚著牆停了下來,不會吧,何大人說過沒有性命之憂的啊!呆滯了半餉,聚集起來一股力量不顧一切的拖著乏力的腿衝到了門前,門外沒人?哭聲是從裡頭傳來的?施治完了?奴才們都進去跪地哭泣了?不會吧,她才離開了半盞茶功夫啊!深深吸了一口氣,卻忍不住翻騰上一陣焦慮引起的噁心,乾嘔了好幾下,也不知是乾嘔引起的眼淚還是擔心和恐懼太大,兩行清淚一掛「匡啷」猛的將門大大推開。

    在一干人愕然的眼神中,東莪見到葉布舒滿頭大汗的端坐在火盆邊,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地上到處都是染滿血跡的紗布,額裡和扎昆左右護法一樣站在他身旁,何太醫停下清理傷口的手下巴掉落的看著她愣神,尷尬的再一掃視,哭泣的是在一旁用熱水擰紗布的哈岱嬤嬤。葉布舒抬起眼簾看著她,在最初的意外後,一絲溫柔爬上了他的面容,臨了卻臉一黑蹙眉朝著她嚷到:「施治還沒完,你衝進來做什麼!」

    「我——我——」

    「我什麼,還不快出去」

    「哦哦!」

    「四爺,腐肉爛得最深的地方都清理了,剩下的幾乎都是善後的清創和上藥,眼下讓福晉進來替換嬤嬤未嘗不好!」何克勤哈腰請示著,實在是被哈岱嬤嬤的哭聲折磨到不行的他急於把這個哭哭啼啼的婦人給弄出去。也不知道怎麼就讓她端著銅盆衝將了進來,唉、真是頭痛。

    「恩、好吧。嬤嬤您沒事兒吧——」葉布舒擔憂的朝著哈岱嬤嬤喊了聲,但見痛在兒身疼在娘心的哈岱嬤嬤擦了擦淚安慰的朝他點點頭說:「福晉來了奴才就放心了,四爺奴才告退了。」說罷朝他二人福了福身走出了房去。

    門又合上了,東莪顫顫巍巍走到了葉布舒身旁,瞄了一眼他的左肩胛,頓時頭皮一陣發麻。嬰兒粉拳大小的血洞張著大口兇惡的和她對視,來不及暈眩一隻手握住了她的纖纖素手。低頭一看葉布舒的右手緊緊將自己的小手捏在手心裡。緊張的舔了舔唇,望著何太醫讚許的一笑轉而回頭繼續清理著葉布舒的傷口,本來想問問他需要自己做些什麼以便逃脫這眾目睽睽親暱拉著她的手,卻見何太醫滿臉寫著「福晉你什麼都不用干只要靜靜待著就成」,只好哽了半天沒了言語。

    「坐」葉布舒依舊惜字如金,看了眼他坐著的通連大炕,侍衛們也沒有為她另外安置椅子的意思,都眼觀鼻鼻觀心的將注意力放在葉布舒身上,只好倚著他身旁坐了下來。

    眉頭重重一皺,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滲出來,何太醫敏感的停了手「四爺、奴才要把為數不少的藥棉紗布塞進傷口裡去,因現在創傷已成空洞必須防止繼續相互粘連惡化,必須用藥棉止血消毒隔離開來。」

    「嗯,何太醫只管下手,不必介懷。」

    「蔗!」

    吃驚的看著何克勤和尚太和兩位太醫不停歇的在葉布舒傷口裡塞藥棉,難道要讓這些藥棉都縫合在傷口裡?那怎麼成!

    「何太醫,將藥棉塞進傷口裡不怕生在肉裡嗎?難道不再拿出來?」

    「呵呵,福晉不必擔心,怎麼可能讓它們生進肉裡,今後每隔一日必須清洗一次傷口換一次藥,尚太和以後會按時到府上為四爺換藥洗傷口,福晉放一百個心,半月之後奴才會再次登門為四爺縫合傷口,之後便剩療養了!」

    若有所思卻依舊不太明白的「哦」了一聲,迷糊不已的東莪下意識轉過來看了葉布舒一眼,心裡一驚。他那樣看著自己做什麼!深邃的瞳孔一圈圈不見底的掀著漣漪。抖著睫毛收回目光,手裡卻被重重的一握,再回目他頭上的汗又來了,一旁的扎昆急忙用熱毛巾蘸著他的額頭,焦急的再望望兩位太醫,到底這酷刑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還沒塞得完嗎?

    終於何克勤抹著汗面容上浮起了欣慰:「四爺,施治很順利,因為準備充分,四爺又鋼精鐵寒泰然無畏令奴才毫無顧慮,如今腐肉全數清除只看四爺身體自身的癒合能力了,一日三餐食療湯藥千萬不可含糊,少吃一餐少喝一碗都不行,這個嘛就得看福晉的了」說罷微微一笑看向了東莪。

    心裡正不以為然的嗤之以鼻:哼、他那也叫鋼精鐵寒!叫那麼大聲恐怕整個內院都能聽到他的「狼嚎」,還泰然個屁!卻見一干人等都在何太醫的明示下望著她,急忙站起身來攏手對何克勤說到:「好說、好說!何大人神醫再世真是妙手回春!何大人辛苦了請到偏廂休息。四爺的膳食湯藥我會差人從精從善的伺候著,大人請——」說完單手伸出做了個請的姿勢。

    半天沒聲,扭頭一看,大家都看著她沒了言語,何克勤啼笑皆非的搖了搖頭:「福晉啊,您還是和從前一摸一樣啊!給母后皇太后見了,恐怕她老人家又得頭痛咯!」說著瞇著眼睛一笑合著大家的偷笑和尚太和收拾起醫具來。

    猛的收起不倫不類的姿勢、臉紅了半天憤憤然的握了握拳,怎麼在家好好的,在他這裡老是露出馬腳來!再瞄一眼葉布舒,很久很久沒見過他這樣溫柔的笑意了。是不是這個比多爾博還寵愛她的大哥終於回魂了呢。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心裡七上八下擔心的只是一個疼愛了她十七年的哥哥,甚至半個父親,不知道他會不會又猙獰的變回魔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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