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歲月如歌。一晃眼,洛陽城又度過了五個春秋。正打今年夏季,洛陽城迎來一片勝利的曙光。
五年前,在地量和尚離開陸府之後,小陸豐果然依地量和尚所說,慢慢地好了起來。可惜得是,陸正南當他發現,小陸豐再也沒有曾經的天賦和神力之後,便對此孫兒不再理睬。
沒過多久,洛陽城又出現了新的戰爭。這一戰,打了五年。直到今年夏季,才算勝利結束。
隨著戰爭的結束,各唐口也逐漸地對外開放。今日,洛陽城第一天開城門放人。在城中憋屈多年的老百姓,終於可以出城探親,或做其它生意。
這來來往往的人群,雖然擁擠,但在官兵的指導下,還算有秩序。只是因戰事剛結束,所以入城的檢查要比已往更加嚴格。
「喂,幹什麼的?」一個守城兵見一青年壯漢預要入城,於是攔了下來。
「這位官爺,我一鄉下百姓,進城找口飯吃。」那壯漢點頭哈腰,一臉獻媚的樣子。
「別叫我官爺,叫我兵爺就成了。讓人聽了,多不好呀!」那守城兵看了看左右,見其他戰友都在忙別的,於是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
那壯漢想來也不是第一次入城,自然知道規矩。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拿出了三個銅板,放到了守城兵伸出來的手裡。
那守城兵皺了皺眉頭,還沒等說什麼,見那壯漢又拿出了兩個銅板,才微笑而去,不再理他。
那壯漢身後不遠,兩名僧人也預要進城。
「站住,幹什麼的?」又是那名守城兵,見其他戰友沒注意到這邊,於是左搖右擺,大步走了過來。
這兩名僧人,其中有一和尚極有特色。手拿金箔,卻身披殘破袈裟。就是腳下的草鞋,也是殘破不堪。此和尚光頭禿頂自是不說,但那濃眉大眼,一臉英俊的樣子,卻面無表情。這人不是地量和尚,又是誰?
但見他身邊的和尚,裝束與他相差無幾,只是手中沒有金箔,而是一個比他還高的法杖。這法杖與金箔一樣,散發金光。尤其是杖頭,似有水晶一般,閃閃發亮。
這位手持法杖的和尚,看上去比地量年老,本也英俊的臉孔,已有幾分滄桑。左手一直扒拉著手中的念珠,唸唸有詞,也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地量和尚見又是那名守城兵攔住了他們,心下也有些鬱悶。從剛才進城的那位壯漢看出,這守城兵恐怕不是善茬。
並非怕了他們,只不過他與師兄天量和尚出門都沒有帶銀子的習慣。誰都知道,和尚是沒有固定收入的。
「阿彌陀佛……」地量和尚對那守城兵施了一個佛禮,道,「我與師兄進城看望朋友,還望兵爺成全。」
話說得也是極為客氣,但那兵爺可不管這事兒那事兒,管他進城是看朋友還是討飯吃,他只知道自己要吃飽。於是還是老樣子,裝模作樣地道:「喲,你可挺有眼力,知道我是兵爺。不像前面那個傻瓜,上來叫什麼官爺。我也沒那麼大的譜,也知道自己有幾斤份量。看你這麼會說話,剛才收他五個銅板,給你打個對折,四個銅板。」說完,大手一伸,便不再動彈。
「叔叔,五個鋼板的對折應該是兩個半。」這時,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個小孩,一臉無害的樣子,很是天真地說道。
也不知怎地,那兵爺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全身一顫,轉過頭去,道:「小祖宗,你什麼時候來的?」
那小男孩五歲大小,身材瘦弱,慢條斯理地道:「爹讓我來監督你,不讓你胡亂收刮民旨民膏。」
那兵爺嘴角抽搐了一下,又問道:「還說什麼了?」
那小男孩很誠實地說道:「爹還說,我目標小,不容易被發現。」
呃!是挺不容易發現的,那兵爺一臉的鬱悶樣,眼珠子轉了一轉,對那小男孩道:「我可沒胡亂收錢,我只是例行檢查而已,你可不要胡說。」說完,那兵爺理也不理眾人,轉頭走向另一邊去了。
「阿彌陀佛……」地量和尚對那小男孩施了個佛禮,道,「小施主心地善良,這般大小就懂得為民解難。多謝小施主為貧僧解圍。只不知,小施主的父親是……「
小男孩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無邪的樣子,著實可愛。道:「我爹是守城軍中士,他叫陸柏。」
陸柏!聽到這個名字後,不僅地量和尚怔了一下,就連他身旁的天量師兄,也頓了一頓。
「那,你叫什麼名字?」地量和尚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我叫陸豐。」小男孩一點也不見外的說道。
地量與天量師兄弟相互對望了一眼,不知道會意了什麼內容,又哈哈大笑起來。
隨後,這五歲大小的陸豐便與這兩個和尚熟悉起來。不僅帶他二人進了洛陽城,還帶著他們走遍城中最好玩地方。當然,也不忘幫助他們找到一個舒適的住處。
「陸豐小施主,你這般年紀,一個人跑在外,家裡人可放心麼?」地量和尚想起這陸豐不過五歲罷了,怎麼能一個人在外面跑來跑去?
陸豐也不假思索,張口便道:「我家就我爹放心不下我,我娘和伯伯姑姑,他們都對我很放心。」
「你娘?」地量和尚聽到這裡,有些糊塗。陸豐親娘不是在五年前去世了麼,怎麼現在又出現一個娘?難道……一種不好的感覺出現在他的心頭。
「那你娘叫什麼名字?」
「我娘叫程曉琴,是我爹的夫人,聽說還是我祖父的兒媳。」陸豐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多說了兩句廢話。義正詞嚴地站在那裡,繼續說道。
「阿彌陀佛……」天量師兄終於不再嘀咕,念了一口佛號。
地量和尚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這程曉琴故是那害他親娘的二夫人。當初因害他沒害成,反而害死了他的親母。沒想到,多年後他竟然認這二夫人為親娘。不知李嬰紅九泉之下,有何感受?
不過,隨後會意。想來陸柏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出生便沒了娘親,才出此下策。但不管怎樣,只要陸豐生活的好,那便比什麼都強。
接下來,地量和尚又問了很多陸豐關於這幾年的生活。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孩子過得並不是太好。並非陸豐在人前抱怨,而是地量和尚從他的生活質量所總結出來的。
陸府乃是洛陽城中有名的大戶,但陸豐一身穿著卻是簡樸。要不是認識他,真以為他是貧困家庭出身。
而他五歲的孩子一個人在外跑來跑去,並非是家裡人放心他,而是家裡人根本就沒把他放在心上。就連他的父親陸柏,也是叫這個兒子來回跑腿,去辦他不願意辦的事。
陸正南自打知道這孩子不再擁有天賦後,便再也不理會他了。要不然,也不會從陸豐口中得知,他竟然連祖父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下午,飯後。陸豐三人走在洛陽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擁擠交差,好不熱鬧。叫賣聲,呼喊聲,還有幾個女子拉客聲:「大爺,上來玩兒呀~」
當然,這些全然沒有被兩個和尚放在心裡。只是這小陸豐見什麼都好奇,就好像第一次走在這大街上似的。不僅東奔西跑,四處張望,還時不時地問這問那。
想來,小陸豐平時雖然一個人行走,但他也沒有往這麼多人的地方來過。今天好不容易認識了兩個大哥哥可以陪著,自然要多走幾個地方。
今天可以說是陸豐近日最高興的一天了,連蹦帶跳的。這時,路邊有一叫花子,是男是女看不清楚,渾身髒兮兮的。只見這叫花子手中拿著一個破碗,但另一隻手卻拿著玉杖。從小就在府中長大的他,自然是識貨的主兒。這玉杖清裡透白,面澤光滑,估計觸手也會稍帶些冰涼。這是前朝盛產的卓玉,而這叫花子竟然拿這麼貴重的卓玉製成了棒子,太不可思議了。
就是他家陸府也有這麼一塊卓玉,但也只是製成玉珮供起來,都沒人捨得戴在身上。可他一個叫花子……
那叫花子見有幾人站在身前,便抬起了頭。只見他污漆麻黑的,一笑卻漏出兩排潔白的大牙。頭髮散亂,衣著殘破。左手拿著破碗,舉了過來。
「哼,騙子,你根本就不是要飯的。你那麼有錢,連卓玉杖都買得起,幹嘛還要飯,我才不給你。」陸豐五歲大的小孩,自然沒有什麼城府,說完便轉頭走人。
那叫花子彷彿沒有聽見一般,又將破碗舉到了兩個和尚面前。
「阿彌陀佛……」天量師兄留了下來,也不知道在和這叫花子說些什麼,只是地量和尚怕陸豐一個人走丟,於是急忙跟了上去。
「那個叫花子分明就是個騙子,他的卓玉杖能賣好多錢呢。」見地量和尚跟了上來,陸豐撅著小嘴,一個人在那嘟囔著。
這時,人群中又有幾個小孩子打鬧。前面被追趕的是一個小女孩,衣著簡陋,想來也是貧苦人家的女兒。後面的三個男孩卻是身著華麗,卻像是富家公子。
「站住,我們六哥叫你站住呢,聽見沒有。」後面一個小男孩不管周圍人群如何看他,他只顧在那嚷嚷。
「小豐哥!」那女孩在人群中突然看見了陸豐,就像抓到救命草一般,一個勁地跑過去。撲在陸豐懷裡,就是一頓大哭。
「哼,小六子,你們又欺負人了?」陸豐憤憤不平地道。
「那管你屁事呀?」被叫做小六子的男孩,是一個身材相對較大,還很粗野的男孩。
「六哥,這小子又多管閒事,上次教訓完還不夠,這次他又皮癢了。」剛才在後面嚷嚷的那個男孩走了過來說道。
「對,打他。」另一個男孩道。
「阿彌陀佛……」地量和尚見幾個小孩並非單純地胡鬧,於是上前阻止。
本來這幾個城中小霸王是不打算給他面子的,但不知怎地,一看見這和尚的臉,就有意無意地往後退。最重要的是,想上前罵幾句,卻兩腿發軟。於是,三個男孩很知趣地離開了。
小陸豐見三個男孩都走了,也沒有心情再玩下去。於是藉著要送小女孩回家的理由,也離開了。
地量和尚看著陸豐消失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剛才的一幕他全然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