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北方大勢
「坐。」那小小的姐姐稍稍挪開點位子，示意鱷在自己身邊坐下。
鱷也懶得去計較她這有些戒備的做法，夾緊了下裳，挨著那人坐了下去。小小遞了個果子過來，鱷雖是不覺甚餓，卻也不介意再吃些夜宵，急忙道了聲謝，大口啃了起來。
大黑見鱷跑去火堆那邊坐下，有些不滿地低吼兩下，「撲通」一聲又跳進溫泉，繼續享受起難得一遇的熱水澡。
不提大黑在水中懶洋洋地泡澡，鱷這邊不斷旁敲側擊地打探小小諸人的情況。
「這位姐姐，我叫鱷，不知道姐姐叫什麼？」鱷不敢再說些過於文雅的字詞，乾脆直白地出聲詢問。
鱷這麼直接一問，那女子反倒放下不少心來：眼前這個鱷，方纔那些戒心重重的話語，想來也是對於陌生人的自然戒備。現下這般，大約戒心已經去了不少，且待我好好問問他的情況。想到這裡，她便聞言回到：「我叫澄月，是辛月的姐姐。」看著鱷不解的眼神傳來，澄月這才想起沒有介紹辛月。「哦，辛月就是小小。她是我們四姐妹裡面最小的，所以我們平日裡都喊她小小。」
小小有些不樂意地噘起小嘴，憤憤回到：「姐姐，你怎麼又亂說！我都十一歲啦！不是小小的小小了。鱷，你多大了？」小小本想在自己同伴間找個比自己小的來說，四下一看，卻才想起自己正是那最小之人，好不沮喪。待回頭看到鱷那瘦小的身形，立時有了主意，急忙詢問鱷的年紀。
鱷微微一愣，不知道那小小為何突然問到自己。不過鱷倒也不在意，將自己年紀說出，這些人或許會因此而小看自己。想到此處，鱷便故意裝出一副大人的模樣來，惡聲惡氣道：「我？我已經十歲啦！已經不是小小的小孩子啦！」
只是這話在小小和澄月她們聽來，卻是有些好笑；兼之鱷稚嫩的小臉上那明顯是裝出來的老氣橫秋，更是令人啞然失笑。小小更是笑得捂著肚子翻倒在地上，嘴裡不住說到：「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十歲就以為自己是大人了？我小小都十一歲啦，還是個孩子吶。」
鱷半真半假地尷尬一笑，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尖，尤自強言辨道：「十歲當然不是小孩子了。我們那裡，十歲的人就要外出勞作了。」說話之時，鱷的眼睛卻是微微瞇起，四下打量著諸人的反應。看到那些人均是滿臉笑容，眼神之中掩飾不住的輕視，鱷不由心下大定，也跟著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但澄月卻不像她人那般。初時，她也感到些許滑稽，但一想到眼前這個鱷，以十歲稚齡，便可獨自穿越那莽莽重林，暗自佩服的同時，也更加堅定了拉攏鱷的決心。既然決定將鱷收到部落之中，澄月自是不再戒心重重，當下開始介紹起這邊的情況來。
「鱷，你剛剛來到這邊，想來對這裡的情況不甚瞭解吧？要不要姐姐給你說說？」
鱷自是求之不得。自己費了好大心思，甚至不惜玩弄心計，不就是為了知道些這邊的情況嗎？一聽澄月有意介紹，鱷急忙熱切地轉過頭去，望著澄月，由衷地謝道：「啊！那可是真得好好謝謝姐姐了。我今天才到了這邊，還什麼都不知道吶。」
不過澄月後面的那句話又讓鱷有些擔心。「呵呵，那是一定的。不過鱷，你也說說你來的地方吧。我們對南邊的情況不是很瞭解。」澄月似笑非笑地看著鱷，那犀利的眼神，讓鱷有種被戳穿的不妙感覺。
「呃……好的，我這就說。嗯，我是沿著山下的那條溪水北上而來的，在森林裡面走了大概有十二三天的樣子。我們那裡，地勢很平坦，物產也不錯，有七八個部落。」說到這裡，鱷又想到了瑪法她們，心口又是一陣作痛，急忙略過不想。「就這些了，我只是個小孩子，不知道更多的消息。」
澄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你說的那條溪水，應該是往西南而去的。這麼說你們部落所在的地方，應該比這裡好上許多。不過你在那森林之中，真的殺死了一隻老虎嗎？」
鱷自是不會放過這炫耀自己的大好機會。方纔那些人，很是有些小瞧自己，鱷雖是希望如此，可心裡難免有些不快。當下鱷把自己夜斗猛虎一事，略做了些修改，便娓娓道來。那些人初時還有些不信，待鱷露出胸口的幾處傷口之後，諸人便信了大半。若不是鱷年紀實在太小，只怕這些人當場便要慶祝鱷的殺虎事跡了。
「不過那林子裡，真的有很多猛虎花豹嗎？」鱷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到，「我走了這一路，只遇上過一次。那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什麼猛獸了。」其實一隻也沒見到，鱷心中暗暗說。
「這……我聽部落的老人們說過，若是有人可以屠虎殺豹，那之後除了虎王豹王，便不會有虎豹敢去面對那人了。鱷，你的情形大約就是這樣吧。」澄月思考片刻，有些不確定地答道。
鱷一時愣住不語：這是什麼事情？按理說我殺了它們的同類，即便不主動來尋我復仇，也不會刻意逃避我吧？只是我在那林中這麼些時日，的確連一根虎毛都沒看見，難道真個如此？鱷一時摸不著頭緒，便不再多想，轉而問到：「那澄月姐姐，你能不能說說這邊的情況了？我孤身來到這裡，什麼都不知道，可不要做錯些什麼，闖了大禍。」
澄月微微一笑，撥開垂在頭前的幾縷長髮，這才說到：「姐姐這就說。我們這邊呢，說起來是比不得你們那邊的，物產少，獵物難得不提，這天氣也難熬的緊。眼下已經快要下雪了，那時候幾百里方圓，幾乎見不到活物。我們這啊，部落也要少了許多，只有四個部落。最大的那個部落，倒是有數千人，而我們少方，可就只有兩千不到了。不過因為人少，所以才不會欺負那些外來人。不像那鬼方，雖然實力強橫，可最喜歡欺負那些外人。」
鱷一聽這話，便知道那澄月有心招納自己加入少方部落。只是鱷前些時候才遭了大難，一時間卻不想加入什麼部落，這神色便有些不自然起來。
澄月略覷了眼鱷，便已明白不少。若不是遭到自己部落遺棄，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又如何會孤身一人，穿越重重密林，來到這裡呢？不過澄月在部落之中早已練就不少騙人本事，也不著急，繼續說到：「我們這裡，猛獸眾多，蟒蛇巨象時有出沒，一個人在外面，可是危險得緊。若不能大家聚在一處，不定哪天便被野獸獵了去哦。」
澄月又瞄了眼鱷，見鱷已是有些心動，又說到：「還有吶，那西北邊和東邊都有不少強大部落，尤其是西北的塗部落，經常來這邊搶奪食物。假若有人不幸遇見，只怕就成了塗部落的肉羹了。」
聽到這裡，鱷已是決定加入那少方部落，對付那些野獸，鱷有陷阱、弓箭，還可下毒，更有大黑在側，倒是不甚擔心。只是那塗部落，鱷也曾聽瑪法阿尤等說起過，知道那是北方最強大的部落，據說十餘年前便有萬人。若那塗部落來這邊掠食，只怕自己真個就成了陶罐裡的肉羹啦！想到這裡，鱷急忙請求道：「那澄月姐姐，求你收留我吧！我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的，斷斷逃不過那塗部落的魔掌。您難得就捨得看著我這麼可愛的小男孩被人煮食了嗎？」
這話倒不是鱷服軟。那時候，對於並非本部落的外人，多數人都是漠不關心的。若不軟言相求，誰會收留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流浪者？好在澄月早已存了招納之意，聞聽此言，喜不自禁，當下便要滿口答應下來。不過澄月到底經驗豐富，臉上裝出一副為難的神色，支吾道：「這……我不是酋長，不太好答應下來啊。」若是答應得急了，只怕那鱷進了部落之後，會以為自己有求於他，整日裡鬧事，反倒不妙。不如先略略刁難些，讓他感恩與己，日後也好指揮。
不過小小的一句話卻讓澄月的這番苦心盡數白費。「姐姐，你都是長老了，這點小事情，還要酋長答應嗎？」卻是小小聽到自己姐姐說到要先問過酋長，著急不已，在一旁插嘴道。這小丫頭，方才聽了鱷那一番屠虎事跡，早已將鱷當作了心目中的勇士。畢竟除了鬼方的最強者，小姑娘還沒聽說過有誰可以獨自殺死猛虎。
小小既然這麼說了，澄月也不好再多廢話。狠狠瞪了眼小小，澄月對著鱷說到：「我不是不能答應你。只是我若收留了你，日後你出了什麼事情，便有我一份干係。你必須先向大神起誓，日後不得作出背叛少方之事，我才可以答允你的請求。」
鱷對那鬼神之說，一向嗤之以鼻，自是毫不在乎地發了一通毒誓，說了些「有違此誓，天打雷劈」之類的。鱷嘴上唸唸有詞，心中暗笑道：「哈，以後我若是違了誓言，就天天躲在高個子旁邊。天要打雷，劈得也是高個子。」
澄月自是不知道鱷心內所想，聽到鱷一番誓言，滿意點頭道：「好！鱷你既然發了誓，我便收留你加入少方部落。今晚神月即將再現，你的誓言，大神一定會聽到的。」
「神月？那是什麼？」不知為何，鱷心中有些惴惴，「難道真個有大神存在不成？」抬頭看看天空，太陽早已沒入西山，哪裡有什麼月亮在天上？
「澄月姐姐，那個神月是什麼？這天上沒有月亮啊……」鱷不解地聞著澄月，話還沒說完，夜空之上，一輪碩大的圓月，散發著淡淡華光，便那麼突兀而又自然地出現在了正東方的天空之中。鱷驚詫地張大了嘴，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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