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奪情風波(下)
    不過今天整個紗帽胡同的街口卻停放著許多官轎,各種顏色的官轎在胡同中擺起了長龍陣。

    如此多的官員都是對張居正的老父親之死感到傷心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這些官員中有些是張居正真正的心腹好友,因為張居正老父親之死,而特地趕來弔唁的,也有借這個機會送禮套近乎的,當然也有不少別有居心的人。

    按照明朝的慣例,官員在任上,如果家中父母過世,必須離任回家守孝三年,以表示自己的孝心。

    張居正老父親一死,天下所有官員目光都落在了張居正的身上,如果說張居正按照慣例回家丁憂守制,那麼下一任的首輔將會是誰,朝廷的權勢將會發生什麼樣的動盪,這可是所有人關注的事情。

    這麼多的人恐怕都有這樣一個想法,可是我卻知道張居正的老父親是死了,可是卻引發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奪情事件,這恐怕是所有的人都沒有預料到的。

    來到了張居正的家中,只見到家中已經一片縞素,客堂也被臨時佈置成靈堂,靈堂中倒到處都是一些挽幛。

    看到這些,讓我的心中也是一陣的悲傷,因為我恰巧住在了紗帽胡同和大學士府斜對著的宅子中,而且按照朝廷的官職來說的話,我多少也是一個侯爺,再加上和張居正的關係,所以我也就留在了張家幫著接待一些官員之類的。

    不一會兒的功夫。張四維也過來了,見到我在這裡,張四維的臉上閃過了高興的神色。我正在那邊招待一些官員,看到張四維過來,我只是微微的點頭示意。

    等張四維也按照章程走過以後,他來到了我的身邊,似乎是有話要和我說。

    「本來下官下午要到侯爺的山莊中拜訪的,沒有想到侯爺也在這裡,真是太好了!」張四維低聲地說道。

    我點點頭,剛要說話,從外面卻傳來了一陣喧嘩聲,接著一個白胖的太監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我低聲問身邊的張四維:

    「此人是誰?」

    張四維也低聲回答說道:

    「這個就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李佐,是馮公公面前的紅人。」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原來這個李佐是馮保的心腹。張居正也迎了上去說道:

    「不知道公公此來,有何貴幹?」

    李佐也是滿臉的悲色,他看著張居正說道:

    「聽說張老太爺過世,皇上讓小人過來傳旨。」

    聽到這個,在場的人都跪在了地上,張居正高呼萬歲後。這個李佐才從袖口中拿出了聖旨,對跪著的張居正念道:

    「朕今覽呂調陽、張四維二輔所奏,得知先生之父,棄世十餘日了,痛悼良久。先生哀痛之心。當不知何如也!然天降先生,非尋常者比。親承先帝付託,輔朕沖幼,社稷奠安,天下太平。莫大之忠。自古罕有。先生父靈,必是歡妥。今宜以朕為念,勉抑哀情,以成大孝。朕幸甚,天下幸甚。欽此。」

    聽到小皇帝說這些,張居正伏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我連忙站了起來,走到張居正的面前,和李佐一起將張居正從地上扶了起來,安慰說道:

    「張大人節哀順變,就是張老太爺在天之靈看到張大人你如此的孝敬,也能夠欣慰了。」

    李佐也連忙開口說道:

    「請張先生愛惜身體,你這樣哭,若是皇上知道了,不知又會多麼難過。」

    聽了這話,張居正止住抽泣,從地上撐起身子,回到椅子上坐下。李佐恭恭敬敬把聖旨送到張居正手上,趁機放低了聲音說道:

    「張先生,馮公公讓奴才稟告於您,他已給皇上出主意,讓皇上接見吏部尚書張瀚。」

    聽到李佐說這個,我微微的搖了搖頭,這個馮保啊,恐怕還是不願意看到張居正就這樣回家丁憂去,如果張居正真的離去了,那麼所有的人都會將目標對準他馮保,新上任的首輔能不能和他站在同一條戰壕中,那還是一個五五之數,他自然不希望這件事情發生了。

    因為知道張四維和我有些事情要說,所以等張四維離開了以後,我也找個借口離去,走到了大學士府的大門口,我卻看到了一頂轎子停在了張居正的家門口,不過我只是微微掃了一眼,然後就轉身往自己的家門走去了。

    張四維正在我家門的大門中等候,看到我過來,他連忙迎了上來,說道:

    「侯爺剛才可曾看見那個去學士府的人?」

    我點點頭,說道:

    「看到了,不過我沒有仔細注意,有問題嗎?」

    「剛才進去的就是跟隨張居正多年的姚曠。」

    「姚曠?」我自語道。

    姚曠這個人我知道,他可以說是張居正的心腹,是內閣中書,現如今在張居正的手下幫辦,他到張居正的家中估計不僅僅是為了安慰張居正這麼簡單。

    張四維看著我說道:

    「今天早上大內出了四道擬票,可是張大人這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和呂大人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所以就讓姚曠送到這邊來了。」

    擬票是何物?那個相當於現在國家的上級部門的文件,一個閣臣欲影響朝局,對各大衙門發號施令,其行使權力的方式就是擬票。皇上號令天下的聖旨,就在這擬票中產生。

    現如今正是敏感的時期。張居正絕對不會輕易的就回家丁憂,那樣的話,他所謂的萬曆新政就得打了水瓢,無論你今天是什麼,三年後守制完回到朝堂之上,你能有一個立足之地就算不錯的了。

    和張四維一起來到了書房之中,揮退了閒雜人等。我這才開口說道:

    「現在張老太爺一死,朝堂上下已經都亂了吧?」

    張四維苦笑了一下,說道:

    「還是侯爺您高瞻遠矚,現在朝堂上下知道了這個消息的人都在相互打探,到處拉關係,人心都亂了啊!」

    我端起了茶杯,吹吹了水面上漂浮的茶葉,然後才淺淺的喝上一口說道:

    「你是不是也亂了呢?」

    張四維苦笑了一下,說道:

    「所以我才來找侯爺你,求侯爺你給出個主意啊!」

    我閉上了眼睛,搖頭說道:

    「首輔張大人的新政剛剛開始沒有幾年,可是已經初見成效,如果在他在這個時候丁憂回家的話。先前他所有的努力都將化為烏有,可是如果他不回家丁憂,又和祖制不符,這件事情啊,難!」

    張四維卻接著說道:

    「今天早上。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了翰林院掌院學士王錫爵到了內閣。」

    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他一個翰林院的掌院學士到你們內閣做什麼?」

    張四維回答說道:

    「他是去拜訪呂次輔的。」

    按照慣例,如果張居正真的辭官回家守制,那麼接任首輔一職的將會是次輔呂調陽,可是我知道正是因為這個翰林院掌院學士王錫爵到的訪問害了他。

    因皇朝有這樣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大凡某人登首輔之職,部院大臣都得前往恭賀,但第一個前往恭賀的,必定是翰林院掌院學士。

    皆因內閣首輔無一例外都是大學士出身,而翰林院掌院學士又是朝中詞臣之首,因此首先接受掌院學士的恭祝。對於新任首輔來說,不僅僅是不可或缺的禮儀,而且也是深孚眾望士林歸心的象徵。

    我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

    「當時那個姚曠在嗎?」

    張四維回答說道:

    「在!」

    我長歎了一口氣,說道:

    「如果你和呂調陽交好的話,立刻回去通知他,立刻檢查自己,是否有什麼把柄會落到別人的手中,如果你希望接替他的話,你就靜靜的等著。」

    張四維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侯爺的意思是說……」

    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道:

    「呂調陽完了!那個王錫爵害了他啊!」

    「侯爺的意思是說,王大人的舉動讓首輔擔憂?」

    我淡淡地說道:

    「雖然說我真正的做過官,可是我也知道,人一走,茶才能涼,現在張大人聖眷正隆,方纔你也看到了,首輔張大人能否回家丁憂還只是一個五五之數,可是那個王錫爵竟然就大搖大擺地去找呂調陽,魯莽啊!」

    我當然知道張居正這次丁憂的事情是如何結尾的,張居正雖然也是一個讀書人,可是他做起事情來卻和一般讀書做官的人不一樣,他在子粒田的治理過程中,不僅僅得罪了不少的王公貴族,皇親國戚,而且聽說還和一些有名的大儒發生了爭執。

    對於張四維,我絲毫不擔心他,他能夠在官場上面走如此順利的道路和他老爹手裡邊的銀子是絕對分不開的,現在張允齡和我的關係還算不錯,順水推舟的和張四維搞好關係,何樂而不為呢?

    朝廷的事情,誰也說不好,官員的升降完全在乎皇上的一念之間,這也是我不願意到朝廷中做官的主要原因。

    將張四維送走,我簡單的用了一些東西後,剛剛要午休小憩一下,可是宮中派過來的太監就過來了。

    又是給張居正送禮的,不過小太監過來的時候還肩負著招我入宮的使命,對這件事情我心中早就有了準備,所以等到了小皇帝的召見,也就沒有什麼意外的感覺。

    到了皇宮中,我得知果然如同自己所料想的那樣,他這次是為了張居正是否該守制的問題,才將我找過來的。

    「先生,這是張先生送過來的疏文,先生你看看。」

    從小皇帝的手中接過了張居正所寫的疏文,上面工工整整的寫著:

    聞憂謝降諭宣慰疏

    本月二十五日,得臣原籍家書,知臣父張文明以九月十三日病故。臣一聞訃音,五內崩裂。茲者,伏蒙皇上親灑宸翰,頒賜御札。該司禮監李佐恭捧到臣私第。

    臣不忠不孝,禍延臣父,乃蒙聖慈哀憐犬馬餘生,慰諭優渥。臣哀毀昏迷,不能措詞,惟有痛哭泣血而已。臣不勝激切哀感之至。

    這是寫給小皇帝的謝辭,看來是張居正寫好了交給李佐帶回來的,我看完後將手中的疏文交給了小皇帝,這才開口說道:

    「皇上此次叫微臣來,是否是為了張大人守制的事情。」

    皇帝聽到我說這個,笑著說道:

    「莫非先生能夠未卜先知?朕還沒有說,先生竟然就已經知道了。」

    我連忙回答說道:

    「臣也只是妄加猜測罷了。」

    「兩位輔臣的折子也都呈上來了,朕也已經看過了,可是大伴卻不贊同張先生守制在家,不知道先生如何看呢?」

    我認真的回答說道:

    「皇上,想一想,現在的朝廷,如果沒有了張大人,朝局將會是何種情景?」

    皇帝不假思索地說道:

    「可不是還有先生嗎!」

    我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有些事情臣出出主意,也許能夠受到奇效,可是朝廷所處理的事情成千上萬,臣自認根本就做不來,而且臣沒有一點的資歷和威望,如何能夠懾服下面的群臣,恐怕會將這剛剛開展的萬曆新政給破壞殆盡啊!」

    皇帝有些無奈地說道:

    「難道說,真的只有他張居正才能擔任這個首輔嗎?」

    我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有能力擔任這個首輔的人在朝堂上不乏其人,有膽量去得罪那些王公貴族執行萬曆新政的人也有,可知兼具這二者的,目前還只有張大人一人而已!」

    皇帝看著我,臉色有點陰沉地說道:

    「先生的意思是,首輔的位置不能動?可是這和祖制根本就不合!」

    「皇上當然不能去違背祖制了,可是現如今朝廷的局面卻是真的無法離開張大人。所以首輔一職不可變,至於細節問題嗎,皇上何不去找馮公公商議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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