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庭杖(1)
    皇帝聽到我說這個,回答說道:

    「大伴說讓朕去找吏部尚書張瀚,讓他出面挽留張先生。」

    我沒有評價馮保此舉如何,只是開口問道:

    「太后對這件事情如何看?」

    朱翊鈞回答說道:

    「母后和先生一樣,也說現在朝廷的局勢不能沒有張居正,要讓朕想辦法把他留住。」

    我點點頭,這個李太后雖然只是一介女流,而且並沒有讀過多少書,可是她對朝廷局勢的把握卻十分的準確,幸虧是在明朝,放到了唐朝,中國又要多一個武則天了。

    既然李太后也是這個意思,而且也是朝廷的大勢所趨,現在朝廷中的那些重臣,有不少都是張居正的「四同」或者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當然都不希望張居正真的回家丁憂去,最後我還是開口說道:

    「在這件事情上面,皇上還是不要太早的表露態度,首輔張大人是不能夠回家守制的,可是現在滿朝的文武百官都在看著,是否守制可是涉及到了祖宗的法制的問題,皇上何不讓那些人去爭鬥呢。」

    皇帝自然是滿口答應了,雖然隨著小皇帝年齡的逐漸增大,他已經對張居正獨掌朝政的現象感到了十分的不滿,可是和朝局的穩定,國家的發展比起來,他自然是選擇了保留張居正。

    我坐在書房中,桌子上面都是最近一些日子的邸報。在我的授意之下,應天那邊的商報也撰寫了一些文章關注著這件事情,不過在我的吩咐下,所有的文章都只是客觀的關注,而沒有一絲的偏向。

    我面前的這份邸報是朝,這些都是九月二十九日通政司發往各大衙門的邸報中,全文刊登了張居正的兩道疏文。應天那邊詢問可否刊發。第一道是《謝遣官賜賻疏》,文如下:

    臣於本月二十五日聞臣父憂,今日欽奉聖旨,賜臣銀五百兩,絲十表裡,新鈔一萬貫,白米二十石,香油二百斤。各樣碎香二十斤,蠟燭一百對,麻布五十足。該司禮監隨堂太監魏朝恭捧到臣私第,臣謹叩頭祗領訖。

    伏念臣犬馬微生,搾蒲賤質,事主不能效匡扶之力。事親不得盡蔽水之歡,以致抱恨終天,雖生猶死。仰荷聖慈曲垂憫念,既奉慰諭之勤倦,茲又拜賜賚之隆渥。顧此殊恩,今昔罕靚。臣一家父子,歿者啣環結草,存者碎首捐軀,猶不足以仰報聖恩於萬一也。臣哀苦愚衷。昏迷惘措,仰天泣血,辭不能宣誠。不勝激切感戴之至。

    萬曆五年九月二十七。

    這一道謝疏是寫給皇上的,另一道疏是寫給仁聖與慈聖兩位皇太后的。名曰《謝兩宮太后賜賻疏》:

    臣於本月二十五日聞父憂,今日欽奉仁聖皇太后懿旨,賜臣銀五百兩,絲十表裡,新鈔一萬貫,白米二十石,香油二百斤,各樣碎香二十斤,蠟燭一百對,麻布五十足。該慈慶宮管事太監張仲舉恭捧到臣私第,臣謹叩頭祗領訖。

    伏念臣罪惡深重,禍延臣父,以致抱恨終天,痛苦幾絕。仰荷慈恩垂憐大馬殘生,諭慰諄切。又特頒厚賻,赫奕充庭。顧此殊恩,古今罕遇。臣一家父子,歿者啣環結草,存者捐軀殞首,猶不足以仰報慈恩於萬一也。臣哀苦愚衷,辭不能布誠。不勝激切仰戴之至。

    可以想見,各大衙門收到邸報後,官員們爭先捧讀的情景。打從張居正接到訃告的時候起,京城裡就被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大家議論的就是一件事:張居正是去還是留。

    皇朝官員的丁憂守制制度,施行兩百多年從不曾更易。官員一得到家中訃告,循例都要立即向皇上寫折子乞求回家守制三年。

    皇上也會立即批復,著吏部辦妥該官員開缺回籍事宜。如果皇上不允,則稱為奪情,除了戰亂,這種事情極少發生。

    可是,張居正已得到訃告四天,卻還沒有上折皇上申請守制。今日邸報上刊載的兩道謝疏,也無半點丁憂之意。

    我歎了一口氣,張居正還是決定了要留下了啊!只可惜的是他這次有點操之過急,連做做樣子的折子也沒有上奏,我想他是怕皇上和李太后真的准奏,讓他回家丁憂去。

    這兩篇疏文中絲毫沒有言及自己回家守制一事,我思索了一下,最後還是提筆在紙條上寫下:不刊!

    這件事情還是少摻和的為妙,自從打我這裡離去了以後,張四維隔天也就「病了」,雖然方法有些消極,可是如此以來他卻著實的避開了這次權利鬥爭的中心,無論是呂調陽還是張居正最後獲勝,誰也怪罪不到他的頭上。

    外面傳回得來消息說,掌院學士王錫爵親自去拜訪吏部尚書張瀚,聽說跟去的幾個人還有張居正的門生。

    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可是我大致的也能夠知道,這個翰林院的掌院學士本來就是一個極為遵守祖制之人,平素間從來不登門訪客,可是這次張居正老父親一死,他不僅僅立刻去到了內閣中照次輔呂調陽,現如今有找到了張瀚。

    吏部尚書為何職?吏部尚書列部大臣之首,稱為天官,又稱塚宰。掌握詮選拔擢之權,除公事外,平常極少會見官員,即便是公事,四品以下官員也極難見到他。

    可以這麼說,張居正如果真正的要守制的話,他僅僅上一道要求守制的折子就可以了,可是下面的情況就要靠這位吏部的尚書來安排了。

    可是這個張瀚卻根本上就和張居正馮保蛇鼠一窩。那裡還會去主動的在早朝上面要求守制呢,王錫爵雖然是官居三品的詞臣領袖,人望極高但是只可惜的是他至今還沒有摸透這官場的三味啊!

    明明知道皇上召見了張瀚卻還要強自出頭,我不知道這位一向遠離是非的詞官領袖為何要忙碌地為了阻止張居正奪情的事情而奔波。

    張瀚是何人?在出這吏部尚書以前,他只是南京的一個吏部左侍郎,按照他的那個年齡,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在那個位子上面老老實實的等候著致仕回家頤養天年了。可是忽然間他卻出任了朝廷有「天官」之稱的吏部尚書,而且從萬曆二年一直安安穩穩地做到了現在。

    能夠在行事日漸專橫的張居正手下在如此重要的官職上安安穩穩的,這不能不說張瀚是一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物,而且張瀚還是一個十分懂得做官道理之人,數十年的官場經驗應該已經讓他看透了張居正將他捧到高位的居心。

    吏部尚書掌天下文武官員的詮選任用,事權重大,如果選一個能臣擔任此職,張居正就不便駕馭。內閣與吏部之間,難免發生齟齷。所以張居正才將張瀚這個無論資歷和能力都輪不上的留都左侍郎拉了出來。

    馮保建議皇上召見張瀚這個主意,實在是保全皇上威權的萬全之策。皇上為天下之主,想辦的事沒什麼辦不成的。但奪情事大,若皇上直接給張居正下旨,勢必會引起士林非議。

    這時,若讓吏部尚書張瀚出面上奏,皇上只是就他的奏折作個准予張居正奪情的批諭,則這件事所承受的風險便從皇上那裡移給了張瀚。辦成了,皇上不愧是社稷之君,辦不成,張瀚就是替罪羊。

    我不知道張瀚到底是如何想的,不過這的確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能夠將張居正守制的事情辦成功了,那麼以前那些被張居正架空了的官員都能夠拿回本來屬於自己的權力,照實地過上一把大權在握的癮頭。

    可是誰有能似我這樣瞭解這件事情的結果呢?現在張居正正是權勢熏天,氣焰囂張的時候,而且現在宮中的大權還在對張居正十分有好感的李太后手中,朝中又有眾多同黨的官員,所以說張居正如果真的不打算回家守制的話。朝廷中根本就沒有人能夠阻攔的了!

    這幾年,張居正一直擔任「攝政王」的角色,天下人都看出這一點,只是沒有誰敢講出口而已。如今,皇上還離不開這個「攝政王」。

    然而對那些對倫理綱常看的異常重要的官員來說,無論是從朝廷的綱常還是從個人的操守來說,張居正都應該回家守制。

    「論綱常,皇朝以孝治天下,父母大孝若不丁憂守制,豈不是天倫淪喪?不守制就是不孝,對父母不孝,對皇上安能盡忠?不忠不孝之人,身膺宅揆之職,安能號令天下,讓士林歸心?此其一也;其二,論政局,目下北方九邊安寧,兩廣雖時有蟊賊造反,終無大礙,天下田賦充裕,老百姓安居樂業,經過四年的整治,吏治也很清明,值此國泰民安之際,有何奪情的理由?……」

    「哎!看來朝廷又要興起一番血雨腥風了啊,不知道在這次奪情的時間中有多少官員要落馬。」我將手中的邸報放在了桌子上面,上面的言辭鋒芒畢露,直指張居正。

    我到張居正的家中拜訪過了以後,再和張四維瞭解了一下朝廷的局勢,我才感覺到現在朝廷的風浪到底有多麼大,我一個小小的虛職布衣侯竟然還有官員找到我的門上,那些身居要職的官員就可見一斑了。

    讓吳堂整理了一下,將鼻煙壺的店面盤點和重新裝修的事情交付給了富貴,然後我就連夜乘車離開了紗帽胡同自己的私宅。

    朝廷的這窩水太深了,一個不好淹死在裡面就不划算了,我還是保持現狀的好,雖然張居正有些專橫跋扈,可是現在小皇帝根本就還無法鬥得過他,那還不如老老實實的等上幾年呢,而且張居正現在也是真心的在為朝廷辦事,他拚命勞作,不惜得罪別人,最後的好處卻還都是落在了皇帝的手掌中,換作是我,我也願意忍耐幾年。

    早上起來,稍稍的活動了一下,我就去到了飯廳中,大家都已經聚集在這裡了,寶兒三個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正在座位上面來回的扭動著,看到我進來,三個人卻又都老老實實的坐在了那裡。

    我笑了笑,來到他們的後面,摸索了一下他們的腦袋,說道:

    「餓了吧。」

    「爹爹你好壞哦,把人家的頭髮都給弄亂了。」我的小女兒月兒撒嬌說道。

    我笑了笑,說道:

    「好,是爹不對,一會兒讓你娘再給你扎一個更好看的。」

    坐到了座位上面,身邊的鳳鸞有些無奈地看著我說道:

    「你呀,每次都是這樣,總和孩子們鬧。」

    我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是對一邊的春蘭說道:

    「好了,開飯吧,寶兒他們都餓壞了。」

    吃完了早飯,我對寶兒三個人說道:

    「走,和爹去書房中,我考考你們,看你們最近的功課做的怎麼樣。」

    其實三個孩子也才剛剛能夠蹣跚而行不久,不過因為我一直都堅持讓自己的孩子早早的開始鍛煉,所以雖然才三歲,可是和平常人家五六歲的孩子已經有些相仿,當然因為一系列的智力開發,寶兒三個人其中任何一個都擔得起「神童」的稱號。

    就連平時教他們啟蒙的稽鶴齡和顧憲成也都對三個人讚不絕口,當然他們也都在學習小學的數學,這些可是以後的立身之本,稽鶴齡帶來的那些孩子中年齡大一點的,而且學有所成的人,都已經被我派了出去,在外面跟著作坊中的工人實習,而那些聰明伶俐的女孩也都留在了山莊內院,充當丫鬟的角色,不過每個月卻都有不少的月俸。

    我和吳堂兩個人將寶兒三個人都抱了過去,對這點我倒並不是以為自己應該保持為父的威嚴,平時我對他們三個人一直都是有說有笑的,可是在他們犯了錯誤的時候也都是我出面懲罰的,所以三個孩子對我也是有愛有敬的。

    將三個人都放在了書房中專門準備的軟塌上,我看著三個人,開口說道:

    「現在爹爹來考你們。」

    問題自然是很簡單的,無非就是一些「1+1=?」之類的問題,中國也有自己燦爛的數學文化,可惜的是我腦子中那些科技文化都是建立在了這種蝌蚪文的數字上面的,不過和我比起來這些孩子們要幸福的多,最起碼他們不用被要求學那些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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