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12月8日的凌晨。
從總攻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中央大街左右兩側的所有房屋,幾乎都變成了廢墟;雜物和土袋堆上道路,成了士兵們躲避對方槍炮和手擲彈的天然堡壘。換上了短兵器的士兵們在難以分清的街道和障礙物中穿梭著,廝殺著。
「第七大道的防線被突破,退至第五大道!」
到了這種距離上,已經沒有火繩槍手們裝彈的時間,他們撿起戰友和敵人們留下的刀劍和長矛,投入了近戰之中。六磅霰彈炮的鉛粒,無法打穿建築物的殘骸;克拉德軍引以為傲的自行炮,也變成了只能移動和進行火力掩護的擺設。
「……前進吧,英勇的戰士們!神在為你們祈禱……」
「……全體瞄準射擊!」
激烈的槍聲永遠打斷了牧師的祈禱。作為守軍主帥的克拉德;洛佩斯率領著特別組成的獵殺隊,尋找著對方的支援法師和牧師。這並非魔法師之間友好的切磋或是比鬥,而是貨真價實的戰爭。
「為什麼都是支援施法者?進攻施法者到哪裡去了?」
克拉德將軍靠著掩體伏下身,拿起望遠鏡,觀察著對方的攻勢。數不清的戰鬥組冒著炮火,滲透進了洛佩斯軍的防線。
「又一個新的序列編號,這是第十二個了。對方又投入了一個連的預備隊。」
赫爾;特德伍德在屍體旁邊蹲下來,檢查著死者的徽標。十二個連就意味著,對方也已經沒有多少兵力……但他們這邊也一樣。
「投入最後一個連。」克拉德沉聲命令道,「讓前三個連的戰士下去重新組織。」
「閣下,那三個連的剩餘兵力,合起來恐怕連一個連……不,一個排都湊不齊了。」
九百人的阻擊部隊,還剩下不到兩百人……雖然戈瓦爾已經在巷戰中損失了約兩千人,但他還擁有多得多的後備兵力。雪上加霜的是,由於洛佩斯軍的防線是在不停後退的,他們的傷員無法被搶救回來。現在的局勢,已經不再是九百人阻攔兩千五百人,而是兩百人阻攔一千人。當戈瓦爾投入到第十四的連的時候,他們的防守將毫無疑問的崩潰……
就在那一刻,對方的攻勢突然停止了。整個戰場不尋常地安靜下來,就連滲透進來的政變軍士兵們也愕然地回過頭,聆聽著。
從北方不遠處,有隆隆的炮聲傳來。
那炮聲聽起來,彷彿來自地獄!
「終於到了。」克拉德站起身來,手中藍光一閃即逝,擊斃了一名法師。
「終於到了。」赫爾;特德伍德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露出了笑容。
所有的自行炮都轟鳴起來,包圍圈終於完成。從那一刻起,雙方就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他們都再也沒有預備隊了。
回想起來,克拉德覺得,那是自己最接近勝利的時候。可惜,他沒能預料到對方會那麼堅決地突圍……
「克拉德;洛佩斯嗎?……抱歉,請您稍待片刻,我進去通報。」
門房很有禮貌地將這個名字重複了兩遍後,退進了大門旁的警衛室,用銅質的傳聲管向裡面請示。趁著這段時間,穿著便服的中年軍人開始打量這座宅第和它周圍的院落。由於坐落在環堡以北,它幸運地逃過了幾乎將中央大街北側燒成白地的烈焰。
第一個引起他注意的,當然就是那面牆壁--自牆外看不出異常,但從裡面看來,那面牆的形狀實在是非常突兀。平均高度只有兩人多高的護牆,卻有很長一段足足有五人高;在這段高度不同的護牆頂部,硬生生伸出一個巨大的「遮陽篷」,蓋住了小半個花園。如果說這是建築風格,未免也太過於獨特了。牆面上散佈著不少醒目的彈痕和彈洞,似乎經歷過激烈的交火。泥土的顏色顯得有些深,克拉德一眼就能看出這些地方曾經被鮮血浸透過……
浸透過……他的目光突然凝注,望著一片似乎曾被鮮血浸透的深色泥土。在那塊泥土上,散佈著上千個星星點點的細小坑穴,由快速衝擊的物體打出的細小坑穴。如果不是克拉德的眼力,或許根本看不出來。每個坑穴都幾乎是一樣的:狹長、深邃,在坑緣有著全都相同的擦痕。
「三千……不,四千枚影劍。」
克拉德快步走近,蹲下來,仔細端詳著那密密麻麻的坑穴。他一眼就辨認了出來那些擦痕:那對他來說相當熟悉。他不用數,就知道小劍的確切數量。
「一劍幻兩儀、兩儀幻四象、四象幻八卦、八卦復幻成六十四卦、六十四卦自生四千零九十六重影劍,位列天下十劍之一的『緋空』……你也到這遙遠之地來了嗎,雲海師兄?」
昔日在真修靈山上的回憶,同面前的劍痕重疊起來。最清晰的回憶,是在道號為「雲海」的白衣男子前往東海之前。
「原來世界是圓形的?我們稱之為東海行省的地方,其實是在你們的西面嗎?如果我有生之年有機會的話,真想到你們那裡去看一看。你是為了看世界才到我們這裡來的吧,睿德?」
「如果有機會的話,讓我們在東海行省……或者我的家鄉相見吧。我的祖國叫做『聯省共和國』,倘若有機會,我們可以再見。一路順風,雲海師兄。」
克拉德輕輕拈起腰間的小劍,運起氣來。藍光一閃即沒--沒有任何共鳴產生。他感覺不到飛劍與飛劍之間的共鳴,也感覺不到劍的主人存在的信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倘若他感覺不到劍的存在,就只有兩種可能--劍的主人已經死去,或者他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
「這位就是克拉德;洛佩斯中將閣下了吧。請問找我有何貴幹?」
這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平穩溫和、又潛藏著無比鋒銳;在那一剎那,將軍甚至覺得那有些像緋空主人的聲音。他便站起身來,轉過頭。面前是一張依稀有印象的俊俏面孔,以及尖卻不長的一對耳朵。在那一瞬間,他立刻就知道,他就是他要找的人:面前這個人就彷彿是大海的化身。
「昨晚的戰鬥中,承蒙斯蒂豪斯先生的幫助,我們才能夠保留下一半的內河艦隊。我提到想要聘他加入內河艦隊,但他拒絕了--他推薦了你。」
這是帶著溫和微笑的海之龍,與冷峻肅穆的陸之鷹的第一次正式相見。在某個歷史的七年之後,龍與鷹本該會在德蘭的邊緣,一同給名為「神聖帝國」的龐然大物奏響一首華麗的鎮魂曲。
再回到前一天晚上。
「第九連的方向被……突破了。敵軍主力已經順著第六大街突擊向南側。」
這個消息的到來,就如同晴天霹靂。克拉德的臉色看起來仍然是冷峻如常--他只是一言不發狠狠地將手中的手槍摔在了地下。
「拉德茨;戈瓦爾果然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名將,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唯一的出路。他是把所有的攻擊魔法師派作總預備隊了吧?集中師級編製甚至總部的所有魔法師,確實可以在我們面前撕開一條道路。」赫爾少校緊張地計算著現在的局勢,「如果被從側後迂迴的話……」
「讓騎兵連去通知所有連隊,集體向南轉進,殲滅看到的所有敵人。我們必須要和他們賽跑。」
向南去!兩軍的每名士兵都接到這一命令。不管是誰,只要迂迴到對手的前方,就可以取得勝利。
中央廣場、南一區、南二區、政府大樓、南三區……
所有的編制都不復存在,只餘下賽跑和追擊。時不時發生小規模的交火,烈焰循著士兵的腳步燃燒,蔓延,向前。戰鬥一直持續著,一直持續著,直到川流不息的麥特比西河同時橫梗在兩軍的面前。那是麥特比西河上最大的港口,聯省內河艦隊的駐地。
一陣劇烈的艦炮射擊,猛地攔住了洛佩斯軍的步伐。有一枚炮彈正好打在自行炮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當人們反應過來時,才發覺那輛炮車已經被那枚24磅炮彈打出了一個巨洞。這是洛佩斯軍在今晚損失的第三輛炮車。
「艦隊炮擊!」
士兵們停住腳步,慌忙臥倒。在前面,是擁擠的數千名政變軍士兵,他們的士氣已經崩潰了,正在慌忙地向運輸船上擠去。即便是在賽跑之中,戈瓦爾竟然也還是收攏了幾乎所有的敗兵和俘虜,又湊齊了一支約五千人的龐大隊伍。
局勢,瞬間又變得分外嚴峻。
「長官,這樣不行啊,我們必須撤出艦炮的射擊範圍!」在艦炮的轟鳴聲中,赫爾大聲喊道。
「我們就只能這麼看著他們用水路重整部隊嗎?」陸上的雄鷹克拉德攥緊了拳頭,「有誰知道應該怎麼對付艦船?」
「我想,大概是先要破壞他們的帆,削弱他們的機動力,然後佔領岸上的炮台……」
「那你們就去佔領炮台。」
下完命令,克拉德攥緊了「碎夢」。只有用出危險的招數了,他想。他化作藍色的光芒劃過天空,用手中的飛劍斬斷每一根帆索。
與此同時,一艘不起眼的小艇靠上了戰艦,銀光閃亮的武士刀出鞘。凱茲米臉上掛著猙獰的微笑,想要趁亂奪取幾艘船。
緊接著,還佔著優勢的戈瓦爾元帥臉上的笑容就凍結了。
帆,隨著藍光的飛舞,一面接一面的落下,很快就讓大半支;艦船,則在一艘叛亂的船隻炮擊之下一艘接一艘的沉沒。
於是,整整二十年沒有作戰過的內河艦隊,就很快和它上面的乘客一樣,陷入了潰亂的狀態。拉德茨;戈瓦爾看了看身邊,覺得重要的部隊都撤上來了之後,下令開船潰逃。他只帶走了五條運輸船、兩千名勉強能維持住士氣的精銳部隊,拋棄了剩下的所有人。
「可惡!讓他們主力跑了!」凱茲米歎了口氣,鬆開了舵輪。在剛才的短暫交火中,他已經逼降了四條、擊沉了兩條、控制了兩條船。
「你也是內河艦隊的嗎?你能堅持住作為一個自由軍軍人的本色,你很出色。」中年人肅然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抱歉……我只是個海盜。」凱茲米轉過身,「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是誰?」
「克拉德;洛佩斯,鎮壓軍的總司令官。海盜?那沒關係。你想要成為內河艦隊的司令官嗎?」
「不。」凱茲米毫不猶豫的回答,「我受夠了聽人命令的生活。倘若你要給我頒獎,不如就給我一條好船吧。」
「但我很欣賞你和你手下操船的能力。無論用什麼手段,我也會想辦法將你留下……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還在通緝令上,赫爾?」
赫爾少校皺著眉頭想了想:「日本刀的話……你是凱茲米;斯蒂豪斯?你的懸賞額度,在外海排名第十一。」
「已經掉到第十一了嗎?」凱茲米攤了攤手,「我是不能幫你,不過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人……那是名懷才不遇的海戰天才。」
「原來是這樣啊……」半精靈凱卡維歎了口氣,「海戰天才嗎?那可能過譽了……我從未獨立指揮過哪怕一條船。」
「那只是因為你沒得到過機會。」克拉德;洛佩斯搖了搖頭,「推薦你的人,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艦長;我相信你的能力。你難道不打算成為一名艦隊司令嗎?我會把整個內河艦隊都交給你。」
一個艦隊……!半精靈的眼睛亮了亮,但又隨即暗淡下去。
「說是一個艦隊,其實只有三分之一個艦隊,幾艘『弗拉特』(fluyt)級和幾艘『開拓者』(exploiter)級的小船而已。其他三分之二,已經落入了政變軍手中。這件事情,或許是有些強人所難……」克拉德表情嚴肅地說,「但那個海盜告訴我,如果是你的話,就能做到。」
如果是你的話,就能做到……凱卡維痛苦地按住額頭。面前這個中年人類認真的表情和嚴肅的話,委實令他難以抗拒。但,他又不想放棄這裡的悠閒生活……
「我代替他答應你,洛佩斯將軍。但你要保證,給他內河艦隊的完全指揮權。你能以你的名譽發誓嗎?」
不知何時,蕾莎;赫爾蒙特也出現在那佈滿坑穴的草地邊。半精靈驚訝地轉過頭,看著他所愛慕的女子。
「蕾莎……?」
「我想,我不能獨佔你的人生。去完成你的夢想吧,我會一直等你的。」金髮的女煉金術士故作瀟灑地撥了撥頭髮,扭過頭道。她感到心中有一絲刺痛,急忙在臉上堆出笑容。
萊納德;凱卡維思忖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年輕真好啊……」一絲略帶苦澀的笑從已經完全與感情絕緣的中年人嘴角流出。
「我以我的名譽和身份發誓,一定會不惜代價將內河艦隊的指揮權交到凱卡維先生手上。現在,你可以接受我的請求了嗎?」
「我剛剛被精靈海軍開除,就被自由軍海軍錄用,這樣好嗎?」凱卡維有些不放心地問,「我可是個半精靈……」
「在我們的共和國,一切種族的公民生而平等。倘若你不接受的話,我還會再來的。」
「那麼,我接受。我用不用發誓?」
穿著便裝的中將舉起了右手:「為了自由。」
「為了自由。」半精靈也舉起了他的右手,壓低聲音發誓道。
「任命書的話,這幾天之內就會到,還有些程序**務要完成。所有參與政變的戰艦艦長,都會受到審判和降職的懲罰;你可以任意任命你的人作為艦長。還有……我想問一個很私人的問題。」克拉德望著腳下的四千零九十六個坑穴說,「你們有沒有見到過一個穿著白衣服的東方異國人?地上這些坑穴,是他的飛……不,魔法武器留下的痕跡。」
聽到這個問題,蕾莎的眼皮猛地一跳。穿著白衣服的……異國人?魔法武器,難道是……?
「東方人?什麼樣的?」凱卡維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我沒什麼印象了。什麼樣的魔法武器?」
克拉德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裡面掏出了自己的「碎夢」。
「像這樣的小劍,不過是紅色的。倘若它在附近,我應該能用魔法偵測到。」
凱卡維一擊掌:「那個啊,好像是有見過……」
「沒錯,昨天有個白衣人經過這裡,在我們陷入苦戰的時候出手幫助。」蕾莎突然插進來道,「他就站在屋頂上,然後甩了一下這柄劍,就發出了無數枚幻影劍。以一個煉金術士的眼光看來,那恐怕是類似於蓄能型的魔法物品,要儲入很多魔力才能發出一次……」
聞言,半精靈愣了一下;之後他立刻明白過來,也附和蕾莎的話。
「不,那是靈魂連結型的魔法物品。它的力量,來自於使用者的靈魂。他有說接下來他要去哪裡嗎?」
「呃……沒有,他只是經過而已。我能問一下,那位是什麼人嗎?」蕾莎一邊應付著,一邊考慮著剛剛得到的新情報。靈魂連結……原來是這種技術嗎?怪不得那人用來會這麼強大。有沒有可能用魔法回路和儲能系統來補上這個魔力差?
「他是和我一起學習……呃,東方魔法的朋友。我們曾經約定過,如有機會,要在這個遙遠的海外國度相見。」克拉德望著遠方的天空,平淡地道。
蕾莎倒抽一口涼氣,流下兩滴冷汗,強裝鎮定道:「……那麼祝你早日找到他。」
「謝謝。」道過謝後,拯救自由的英雄一個人走出門去;他的背影,在寒風中顯得十分孤寂。
在不遠處,瑞絲和邦妮兩姐妹正在欣賞這歷史性的一幕。
「讓南方這麼早就得到優秀的海軍將領,似乎會有點難以計算……」邦妮皺起了眉頭。
「應該沒問題吧,我想。反正歷史已經亂了,再亂一點也無所謂。」瑞絲淡淡地道,「就算世界已經變了,人的性格也還是不會變的。」
「……呃,但我覺得因為世界改變就跟著改變的姐姐你沒資格說這話。」
聽到這嘲諷的瑞絲立刻反駁:「那麼,麥麗雅娜,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資格說『計算』這個詞嗎?造成歷史這麼大偏移的你?」
「至少,受害範圍小了,死傷者數量也少了吧?」妹妹強辯道。
「士兵損傷的數量可未必比歷史上小。至於無辜市民的傷亡,也只是在內戰沒有爆發的情況下比歷史上小而已。到底是好是壞,現在可還很難說……」
邦妮突然打斷道:「那麼我們就一起來阻止這場歷史上並未發生的內戰好了。如果你已經失去目標的話,這會是個很好的目標。」
聽到這句話,瑞絲愣了一下,停止了爭辯。「我們去……阻止內戰?」
「是的。既然我們注定無法維持歷史,那麼為什麼不讓歷史向更好的方向演進呢?我們可以創造出一個比實際歷史更好的世界!」褐髮少女握緊了拳頭,「這樣就不會有三十年戰亂,不會有異界入侵,不會有無謂的爭霸戰爭,更不會有大陸戰爭!不會有宗教清洗,也不會有大屠殺,我們可以讓現代提前到來!在這個正處在歷史變化關頭的時代,我們可以做到。我們有領先兩百五十年的知識、技術和魔法!」
這是她的真實想法嗎?一瞬間,瑞絲竟然覺得自己的妹妹變得有些陌生。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驚人的野心,比所謂的「救世主」或者「偉人」還要驚人的野心。
她居然是想要重塑整個時代!
「這怎麼可能?你不可能繞過所有時代所付出的必然代價!」
「對,我們不可能繞過所有的代價,但我們至少可以減輕其中的絕大部分。我們並不是要把什麼三萬年的黑暗時代減到一千年,我們只需要減輕一半的損失就好了。想想看,我們可以拯救多少歷史遺跡,可以拯救多少人的生命!」
「……可不可以給我些時間考慮,麥麗?畢竟,我們還有得是時間。」瑞絲報以一絲說不清是冷笑還是苦笑的笑容,轉身向門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姐姐?」
「我去黛妮卡那裡。偵測魔法告訴我,她已經回家了;那或許是我現在唯一可以看到的實際變化。」
瑞絲走出門去,思考著妹妹的建議。這個計劃聽起來十分誇張,但卻並非完全看不到可能性:以她們的知識……和所擁有的力量……
「改變歷史,去挽回一半的損失嗎?」
她閉上眼睛,回想著這個時代的慘痛黑暗歷史。這並非一個充滿愛情的浪漫世界,也並非一個爭霸天下的戰亂世界。這是一個正努力前行的世界,一個充滿了黑暗與光明、野蠻與文明、以及不同的進步道路的現實世界。這個世界,已經擁有了通往現代的一切必要條件……以及通向現代的一切荊棘險阻。
她覺得,她最後肯定是會選擇那個目標的。
因為她是瑞絲;塞菲爾。在她的身上,同樣背負著兩百五十年的文明、理性、進步、力量和榮光。在她從夢想中清醒過來時,她就感受到了「那種東西」;那個麥麗已經先感受到的東西。
「或許,我之前只是在用少女的夢想,逃避它而已……」
朝陽照在她的臉上;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她在逃避的是什麼。就像力量是由人們的精神而決定的那樣,「那種東西」是由人們的立場所決定的……
那種東西,叫做「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