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扳倒惡霸林二,卻也小施薄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曉雪也知道,像林二奶奶這樣,背後關係網交錯糾結的惡勢力,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連根拔起的。
孟家父子三人,是不能在五里屯待了,否則,曉雪她們前腳剛走,林二後腳就會將他們除之後快。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窩囊氣的林二,在曉雪這裡吃了個大悶虧,心中正堵著一口氣呢。
曉雪吩咐胭脂在歡青城買了兩輛馬車,雖然不及機關叟改裝後的平穩舒適,在鋪了厚厚籐墊和棉被後,走慢些卻也不是特別的顛簸。孟子路的二爹爹孟吳氏跟女兒孟盈凡乘坐一輛,孟吳氏的身體經過兩日的調養雖有改善,卻依然虛弱,大多時候都是半躺在車內的。小世子見同車的孟盈凡年幼,便分出細心的伴柳跟著照顧。孟子路與胭脂同乘一輛,胭脂更是一路照顧的無微不至。曉雪見了,笑道:「看來到了京城後,我們有喜事要辦了。」
多了兩位病人的隊伍行進得依然緩慢,本來半個月就可以到京城,曉雪她們硬生生地走了近一個月。還好她們提前出發,要不還真還不上京城分店的開業大典呢。
「曉雪,看前面就是十里長亭,那裡有賣茶點的,我們到那兒歇會兒再走吧」小世子撥開車簾,將腦袋伸出馬車的車門,小鎖小心地護住他,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栽出車外。
曉雪用手搭在眉毛上,果然前邊有個八角亭,亭子不遠處是一家簡易的棚子,上面的「茶」字迎風招展。曉雪長長地舒了口氣,十里長亭,距離京城還有大約十里的路程,終於漫長的旅途要結束了。古代出遠門可真受罪,要是在前世,不要說飛機幾個小時就到,就是坐火車也不過兩三天的時間。一個月,就是環球旅行也好幾圈了呢她在心裡埋怨著,也不想想是誰硬生生將半個月的行程,多花了一半的時間。
「好也趕了大半天的路了,就在前面稍作休整,晚上就可以到京城新家了。」曉雪說著,心裡美滋滋的,咱也是京城有房一族了,據尤管事說,那座院子是沒落京官的舊宅,很是風雅幽靜呢,好期待
「好也搬新家,住新房……」小世子歡呼著,那神情比曉雪還要興奮。
「你高興個什麼勁,一到京城,你王姐就會接你去京城九王府了,你又住不上。」或許是不爽曉雪對柔弱的他無微不至的關懷,抑或是對他精緻的外在的羨慕吧。黎昕明知道跟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屁孩鬥嘴,勝之不武,可是還是忍不住潑他冷水。
果然,小世子聽了他的話,撅起了小豬嘴,所有的開心和激動全都化為烏有。黎昕心情也隨之變好,嘴角也微微揚起。
一路上,曉雪已經看慣了這樣的戲碼,她嗔怪地掃了一眼目中含笑的黎昕,柔聲安慰薛晨道:「別聽他的,你王姐最疼你了,你跟她一撒嬌,還不是想住幾天就住幾天?」小世子聽了,耷拉下來的兔子耳朵又高興地豎起來,眼睛又充滿了光彩。
「咦?前面……莫非是……」曉雪定睛瞧瞧越來越近的十里長亭,嘴巴越咧越大,眼睛也彎成兩隻小月牙。在黎昕正奇怪曉雪看到什麼突然變這麼高興時,曉雪一拍馬腹,揚起一片輕塵直奔八角涼亭而去。
「大師兄大師兄……」曉雪沒等馬匹停穩,便飛身飄然而下,一個乳燕投林輕盈地躥進亭子,直衝林中那個清冷俊雅的月白色身影而去。
當黎昕他們行至亭子之外時,就看到曉雪像個孩子似的,抱著任君軼的胳膊,撒嬌似的甩呀甩的,還拉著顫音叫著:「大師兄~~~~~你是在等曉雪的嗎?你這麼知道曉雪今天能到呀……」
算一算,曉雪已經三年沒有見過大師兄任君軼了,自從三年前遊歷四方的太上皇身中劇毒歸來,任君軼便被召入宮中領導一群太醫會診,太上皇中的毒乃是達倫一個原始部落的巫毒很是棘手,再加上太上皇年事已高不能用一些藥性強的藥品,拖拖拉拉兩年多才清完餘毒恢復健康。而此時,曉雪已經開始在京城建設她的分店,計劃著來京的事宜,所以任君軼就打消了去萬馬看她的行程,等待她的來京會面。
曉雪像個孩子似的抱著大師兄的胳膊,眼睛貪婪地欣賞著俊雅的大師兄(有美男不欣賞的是白癡……)他依然清冷如月,卻又添上了一抹成熟的魅力,更加撩人心弦:一襲月牙白衫,繡著的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頭上的羊脂玉髮簪交相輝映著,手持象牙折扇,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高貴優雅的氣質。高而挺的鼻樑,薄而性感的嘴唇微泯著,淡淡的深不見底的瞳孔,彷彿要把人吸進去一般。他是那麼的美麗卻也是那麼的清冷,不食煙火。
曉雪在打量大師兄的同時,任君軼也在寵溺地看著她,眼中的清冷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思念。
他用手撫了撫曉雪因高興而紅潤的面頰,嘴角微揚,心中無聲地歎息:曉雪又長高了,快要趕上我了……我這樣的身高,不知道曉雪會不會嫌棄。曉雪的大眼睛,還是那樣充滿了狡黠與活力,這是最吸引人的;曉雪還是那麼喜歡珍珠的飾品,那由簡單珠花固定的飛雲髻,趁著耳朵上的珍珠耳墜,顯得既慵懶又俏皮;曉雪的衣服一直都是那麼的新奇鮮亮:鵝黃色的曳地錦緞長裙,裙擺與袖口銀絲滾邊,袖口繁細有著淡金色花紋,裙面上繡著大朵大朵的迎春花,煞是好看;腰間紮著一根粉白色的腰帶,突觸勻稱的身段,奇異的花紋在帶上密密麻麻的分佈著,上面掛著魚形玉物裝飾,小巧精緻……
慢著,雙魚玉珮?為什麼是男女定情用的雙魚佩?是誰送給她的?谷化風麼?應該不是,看著這玉珮的水頭光澤,應該是件珍品,而且是有些年份的珍品,她那個溫柔的風哥哥應該沒有能力買得起吧。莫非……還有什麼人對我的曉雪有覬覦之心?
任君軼思及此處,向亭子外的那群人望去。是那個一身華貴,長相可愛的小世子,還是上等紫色貢緞的陽光少年,亦或是那個一身黑色勁裝的冷傲男子?
曉雪見大師兄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眼光還飄向了亭子外,正要耍個小脾氣,卻又看到亭子外小世子可憐兮兮的表情,便衝口而出:「你們還傻站在外面幹嘛,還不進亭子坐下歇息?」
任君軼掃了一眼進入亭中的四位各有千秋的美貌男子(孫虛淼這只雌性被忽略不計了),微微向他們頷首示意,便又將目光轉向曉雪的腰間玉珮,狀似無意地問了句:「曉雪,你腰間的雙魚佩不錯呀,在哪買的?」
曉雪低頭摸了摸腰間的玉珮,像佔了很大便宜似的,高興地炫耀著:「不是買的,是別人送的,據說很值錢的哦。」
「是呀,頂級玻璃種翡翠,少說也得萬把銀子,誰送的,這麼大方?」任君軼見狀,知道曉雪還沒明白雙魚佩的含義,眼睛閃爍了下,又問道。
曉雪聽了咋舌不已,這黎昕的老爹可真夠大方的,難道做武林盟主也是個肥差不成?她笑得如同偷了腥的貓咪似的,走到黎昕的身邊,用力地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黎昕懷疑,她是不是趁機打擊報復,使這麼大的力。
曉雪咧開嘴,露出滿嘴珍珠般的白牙:「六年前,我和風哥哥一不小心救了這傢伙的命,他的爹爹為了答謝我的救子之恩,送了這枚玉珮給我。嘿嘿沒想到這麼值錢。不好意思了,小昕。」說著,還得意地向他搖了搖玉珮。
任君軼望著黎昕閃爍的目光,暗自咬了咬牙,竭力保持自己的表情和語調,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做好事不求回報真君子。我看著這枚玉珮似乎有些年份了,應該是人家的傳家之寶。曉雪,你怎麼能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呢?還不還給人家?」
曉雪一聽是傳家之寶,心中道:也對,我和小昕應該是老交情好朋友了,收下人家的寶貝,這怎麼好意思。便生出還玉的念頭。
曉雪正躊躇間,黎昕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任君軼,口中卻是對曉雪說的:「送出去的禮物,哪有收回的道理。我爹爹既然送給你了,你就好好珍藏便是。」
任君軼挑了挑眉,刷地打開象牙扇,無意識地扇了扇。跟了公子十幾年的小涵知道,公子此時動了怒氣了。
任君軼嗖地合上扇子,笑著對曉雪說道:「既然是長者賜,那理應好好收藏起來。曉雪,還不收起來,掛在腰間磕著碰著了,可怎樣是好?我送你的玉珮呢,就掛那個吧」說著,就要動手去解曉雪腰間的那枚雙魚佩。
黎昕見狀,一把抓住了任君軼已經碰到玉珮的那隻手,充滿怒火的眼眸冷冷地瞪過來。任君軼抬起頭,迎上了他的目光,清冷的眸子裡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剎那間,火花四濺,空氣中彷彿充滿了刀光劍影,又好似兩道電光相遇,發出「滋滋」聲音……
沉悶的氛圍,讓亭子裡的人,全都不自覺地壓抑住自己的呼吸。靜周圍一片寂靜,彷彿空氣都凝固了一般。罪魁禍首祝雪迎,卻一臉的莫名其妙——這是怎麼了這是?
突然,任君軼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幾乎在同一時刻,黎昕好像被電觸到一般,緊攥著任君軼的手,刷地彈了回來。他捧著手,怒視著這個被稱作「小醫仙」的男子,從牙縫中吐出冰冷的幾個字:「你你竟然使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