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東廂,華灼也不多話,只向莊錚和莊靜行了一禮,道:「華灼招待不周,讓你們見笑了。」
這是在為剛才暖閣裡的爭吵而道歉,畢竟莊錚和莊靜是貴客,讓他們碰上這樣的事,主賓雙方其實都很尷尬,所以當莊靜想去看熱鬧時,一向疼愛妹妹的莊錚嚴厲制止了她。
莊錚板著一張俊美的面孔,只是衝她微微頷首,什麼也沒說,莊靜卻好奇地問道:「華姐姐,她們不吵了麼?」
「只是一點口角,何止於要吵起來,現在她們幾個又和好了,說說笑笑,不知道多高興呢。」華灼輕描淡寫道。
「真的?」莊靜有些不大相信,方才明明吵得那麼厲害,都潑了茶,哪有一會兒就和好了的,若換了自己被人潑了茶,怕要氣上好幾天,而且以後再也不理那人了。
「自然是真的,我還騙你不成。」
華灼認真地回答,一轉眼看向杜宛,不由得好氣又好笑,這個書蟲兒,讓她過來陪著莊家兄妹,她倒好,進了東廂就把人扔下不管了,捧了一本書逕自坐在邊上看。
「那我們也過去玩吧。」莊靜坐不住了,眼巴巴地看向二哥。
莊錚抿著唇,似乎不大願意妹妹跟那些沒什麼教養的女孩兒玩到一處去,但看到妹妹眼巴巴的模樣,想到她在這裡也沒幾個玩伴,心中一軟,終於點了點頭,反正有他看著,不會讓人欺負到妹妹就是了。
「宛兒……」華灼又看向杜宛。
杜宛一擺手,道:「你不用管我,我就愛坐在這兒看一會兒書。對了,你讓人給我送些點心茶水過來就成。」
華灼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勉強,吩咐七巧去取點心茶水,然後便領著莊家兄妹出了東廂。
「李、劉兩家的幾位少爺正在那邊玩彈珠,莊世兄若有興趣,不妨與他們同樂。」
屋裡那些女孩兒正在談論胭脂水粉,華灼覺得莊錚應該是不喜歡這些的,就有心支開他,讓他們幾個男孩兒玩到一處去。
「小兒之戲。」莊錚不屑一顧。
華灼啞然,除了自己這個再世為人的,這裡誰不是小兒。
莊靜這時咯咯笑道:「我二哥從來不玩這些小兒之戲,他平時都以詩書打發時間,閒暇了,下棋,描丹青。」
這不是跟杜宛一個脾性嘛,早知道剛才死拉活拽都要把杜宛拖出來,都是書蟲兒,他們之間一定能相處愉快。華灼暗自嘀咕了一句,也只得打起精神,笑道:「那一會兒莊世兄到內室小坐,恰好內室裡掛了幾幅園子裡清客們的畫作,就請莊世兄品評一番。」
說話間,便已走到了門口,八秀眼尖,看到華灼來了,連忙打起了簾子,華灼進去一看,屋裡已經多了兩個身材壯碩的大媳婦,站在角落上聽候吩咐,雖都是畢恭畢敬的姿態,但是面相實在兇惡,瞧著就讓人覺得害怕,一屋子的女孩兒們雖都是千金小姐,但被這樣兩個凶僕盯著,說話聲音也不禁低矮了許多。
莊錚一眼掃過去,只看見滿屋子的女孩兒,鼻尖處香氣繚繞,頓時臉色就黑了半邊,猶豫半晌,才道:「我在外頭走走。」
華灼不禁掩唇而笑,正好被莊錚一眼瞧見,眉頭一皺,額間的那顆胭脂痣也幾乎縮了下去。
這女孩兒真討厭,他悻悻地想著,腳下走得更快了。
「我二哥害羞了。」直到莊錚走遠了,莊靜才笑出聲來,又對華灼道,「你方才不該當著我二哥的面笑,二哥面薄,以後就不理你了。」
哪個要他來理。
華灼心中不以為然,面上卻一副慚愧的表情,道:「是我錯了,還請靜兒妹妹回去代我向莊世兄致歉。」
莊靜已忘了先前對華灼的不滿,大包大攬道:「放心,我二哥不是小氣的人,一點小事,轉身他就忘了。」
「靜兒妹妹,進來,我替你介紹諸位姐姐妹妹。」
隨著莊靜的到來,女孩兒們又嘰嘰喳喳起來,原本被圍在中間的趙玉兒瞬間被冷落,所有人幾乎都擠過來,想跟莊靜說上幾句話,想來她們在來之前,早在家中得了吩咐,要跟郡守家的少爺、小姐處好關係,此時得了機會,哪有不拚命討好的。
莊靜是個愛熱鬧的性子,見人人都搶著要與她說話,不禁眉開眼笑,都是年齡相仿的小孩兒,不多時已玩在一處。
見她玩得高興,華灼自然也高興,她忙活了半天,也有些累了,叫了八秀拿了些茶水點心過來,坐到一邊休息,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身旁走過來一個人,氣哼哼道:「你還有閒心吃。」
「娉婷姐姐,這點心很好吃啊,你也來嘗嘗。」華灼笑道。
「好吃你不給那位郡守小姐送去。」宋娉婷一抬下巴,冷笑道,「沒見著趙玉兒又在拿她家的粉做手段,已經坐到郡守小姐的身邊去了,再有一會兒,只怕郡守小姐連你是誰都不認得了。」
華灼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的糕粉,往那邊瞧了幾眼,又笑道:「娉婷姐姐怎麼不過去,那邊熱鬧得很,討得靜兒妹妹高興了,開口邀請姐姐去韋家坐客,姐姐豈不是大有顏面。」
宋娉婷怔了怔,然後又冷笑道:「我倒忘了,你和杜宛都得了郡守夫人的邀請,倒不用再費力去討好她。」
華灼看了看她,輕笑一聲,道:「娉婷姐姐倒是消息靈通。」
郡守夫人的邀請,是在這些女孩兒都離開汀蘭榭以後才說出的,宋娉婷人在暖閣,竟已得了消息,也不知是什麼人傳遞的,但能在繪芳園走動自如的,無非是自家的僕役,多半是藉著送茶點的機會傳的消息,宋家小姐竟然能讓華家的僕役去幫著打探消息,這可真有意思,回頭查一查,有什麼人來過暖閣便知道了。
華灼面上雖是笑著,但眼底深處,卻已帶了幾分煞氣。再世為人,無論是誰,都休想破壞她美滿幸福的家庭。
宋娉婷面色一變,知道失言,一聲不吭地走開了,坐到角落裡生了一會兒悶氣,到底還是沒忍住,叫過侍立在那裡的一個媳婦,取了只精緻好看的點心盤子,硬是擠到了莊靜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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