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灼並不在意這串佛珠,原本見莊靜不喜歡,便想著索性拿佛珠當了禮物跟莊靜交換,但又見郡守夫人當眾說莊靜沒有慧根,自然就不好再這樣做,此時在座的夫人們左一句右一句奉迎著,把氣氛又活躍起來,她才藉機又上前道:「靜兒妹妹靈秀可愛,哪裡是沒有慧根的,定是夫人要求嚴格了,其實灼兒也是資質蠢鈍的,方纔那佛偈,只是借花獻佛,做不得數的。」
郡守夫人又笑了,看她的目光更加慈善,道:「你這丫頭,倒也有些心眼,放心罷,我既讚了你這獻花人,又豈會忘記種花人。」
說著,她又對杜夫人道:「你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再有五年八年,淮南府第一才女,非令嬡莫屬,左右我還要在淮南府小住半月餘,得空你帶著她到韋家來,讓她與靜兒做個伴。」
杜夫人大喜,有郡守夫人這句話,自家女兒可算是揚名淮南府了,將來上門求親的人家,只怕連杜家的門檻都要踏破,忙拉著杜宛上前謝過。
郡守夫人這才又拉著華灼的手笑道:「你也來,你們仨個女孩兒,都是一般年紀,一定能做好姐妹。成了,這兒風大,你們幾個也別在這兒待著,趕緊到暖閣裡暖暖去。」
轉頭又對站在身邊的一雙兒女囑咐道:「你們是客人,可不許仗著身份,向主人提過份的要求。」
「是,孩兒知道了。」
莊錚微微彎腰,拉著妹妹向母親告退。
旁邊,方氏也微笑著告誡女兒:「要好生招待,不許與客人鬧脾氣。」
華灼一一應下,和杜宛一起又向郡守夫人告辭,然後才微笑道:「莊世兄,靜兒妹妹,請隨我來。」
四個小孩兒離開了汀蘭榭,走到半路上,莊靜就性急地拉拉莊錚的衣袖,道:「佛珠,佛珠,二哥你答應要幫我要回來的。」
莊錚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然後對華灼道:「華家妹妹,請等一等。」
華灼腳步一頓,回頭望過來,見他板著一張俊美的面孔,神態竟有幾分酷似父親華頊平日的模樣,可是眉間一點胭脂痣,殷紅可愛,硬是削弱了嚴肅刻板的感覺,顯出幾分孩子氣,不由得輕笑起來,道:「莊世兄,不知何事喚我?」
「我想換回那串佛珠,你提條件吧,想要什麼,我一定辦到。」莊錚硬梆梆道。
這話真是不客氣之極,華灼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正在考慮要怎麼回答,杜宛已經滿臉不高興地道:「莊世兄好沒有道理,若是捨不得那串佛珠,好言相求,灼兒妹妹也不是任性之人,自然便還給你了,豈有你這樣強逼硬索的,郡守大人的家教,便是如此嗎?」
「喂,我二哥明明說了,是換,你哪裡看到強逼硬索了?」莊靜惱怒地瞪著杜宛,越看越覺得她也很討厭,不就是會作詩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回去以後,她也學著做詩,杜宛了不起是淮南府第一才女,將來她就要做姑蘇郡第一才女。
杜宛卻不理她,只是向莊錚行了一禮,道:「莊世兄,佛珠串兒是郡守夫人送給灼兒妹妹,你雖是郡守少爺,但也不應違逆母親的意思,傳揚出去,旁人不說你兄妹二人不孝,只說你們仗著身份囂張拔扈,是郡守夫人沒有教養好。」
莊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就連眉間那顆紅痣,也變成了紫紅色。
「你、你、你敢罵我們仗勢欺人?」莊靜氣得小臉漲得通紅。
「沒有,沒有,宛兒姐姐讀書讀多了,讀成了書蟲兒,你們別與她辯理,誰也辯她不過的。」華灼一見針鋒相對上了,頓時覺得頭疼,連忙上前打圓場,「其實便是莊世兄不提,這串佛珠兒我原也是送給靜兒妹妹的,我瞧著靜兒妹妹身上佩的瓔珞好看,就換過來可好?回頭郡守夫人問起,便說我喜愛妹妹身上的瓔珞,硬要跟妹妹換的。」
莊靜一驚,連忙又護住身上瓔珞,叫道:「不成,這是大哥送我的。」
華灼睜大眼睛,有些無奈,只得道:「那你身上有什麼物件是可以換的,隨便哪件都成。」
莊靜一聽,趕緊低著頭在身上翻來翻去,一邊翻一邊嘀咕:「這對銀鐲兒是二姨送的,不能給,這個墜兒是從爹爹那兒要來的,也不成……」
翻來翻去,竟是哪樣都捨不得給,她一時間為難了,可憐巴巴地看著華灼。
看到她這副什麼都捨不得,但又非常想要佛珠的貪心模樣,華灼幾乎想笑了,說實話,雖然莊靜幾次刁難,但並不招惹人討厭,再說她是再世為人,總不能跟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兒計較,只得道:「總要捨一樣吧,不然回頭郡守夫人問起,你要如何交代?」
莊靜也知道這個道理,如果不從身上捨一樣出去,回頭母親問起,肯定又要責罰她了,可是身上這幾件飾品,件件都是她十分喜歡的,實在是一件也捨不得。
「用這顆明珠換。」
莊錚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莊靜頓覺無限歡喜,撲到他身邊,正要歡呼一聲「二哥最好」,但一見到那顆明珠,歡呼頓時變成了驚呼。
「二哥,這顆明珠……這顆明珠……」
她急得話都說不全了,這顆明珠非常珍貴,她全身的飾品加起來,也不如這顆明珠的一半兒。
華灼也吃了一驚,看出這顆明珠價值不菲,連忙搖手道:「不成,不成,這太珍貴了。」
莊錚板著臉,斥道:「母親之物,難道還不如一件俗物?」
這個帽子扣得有點大了,母親之物,哪怕就是一片廢紙,也不是任何俗物可以衡量的。沒頭沒腦的,華灼竟然被莊錚給教訓了,還只能乖乖地行了一禮,鬱悶道:「是我錯了,莊世兄教訓得是。」
拿佛珠換了明珠,原是華灼賺大發了,可是這會兒她還真高興不起來,被比自己小的毛孩子教訓,好吧,現實是自己比他小,可是算上再世為人的經歷,還是應該算她大,偏偏卻被教訓得只能乖乖認錯,那種感覺實在不是什麼好滋味。
雖然神情氣質上有些像父親,可是這個小男孩兒真討厭。
她暗自嘀咕著。
杜宛卻對莊錚有些刮目相看,覺得他不像剛開始那樣不講道理,想想自己之前的話也有些嚴厲了,便上前一步道:「方纔是我誤會莊世兄,對不起了。」
莊錚看看她,小大人般的拱手還禮:「剛才是我語氣不好,杜家妹妹原也教訓得是。」
「好了好了,你們別拜來拜去,大家現在都是朋友了,不用太客氣,暖閣裡備好了茶點,靜兒妹妹,你可有喜歡吃的,我叫人多送些來。」
華灼笑嘻嘻地一攪和,讓氣氛變得更好一些,然後刻意去問莊靜的喜好,她算看出來了,莊錚很寵這個妹妹,今天只要把莊靜伺候好了,她就算圓滿完成了母親交下的任務。
「我最愛吃千層酥了。」
得到了佛珠,莊靜心情大好,看華灼也變得順眼了。
「那就快些走,去晚了,可要被那幫子饞鬼們吃光了。」
華灼隨口玩笑了一句,卻讓莊靜當了真,「啊」了一聲,主動拉住華灼的手,道:「快走快走,哎呀,不能晚了……」
小孩子,其實還是很好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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