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夜話 第三八七章 細作身上一絲劇毒
    觀風殿裡靜的出奇,黛玉默默的看著林致遠翻閱著一張張信札,而小安子卻四肢麻木的壓在林致遠的一隻腳下。

    「林大人,」小安子依舊試圖以懷柔之策來換回一線生機,「奴才只是個小角色,上不得檯面,大人何苦難為?不如……咱們做個交易,你將我放了,奴才送大人一樣重禮,何如?」

    林致遠晃著手裡的信札,居高臨下的笑道:「你的重禮難道遠勝於這個?」

    小安子盯著信札的眼神有一絲陰鷙,卻轉瞬即逝:「不妨和林大人說了,信上面寫的是什麼,小安子一清二楚,當初就是小的將東西送進宮的。小安子也不多做狡辯,小人的的確確是羌夷人,不過進宮之前可完全不知道,打小就是個孤兒,後來進宮當差,那會兒年紀還小,不懂規矩,大冬天被剝了衣裳挨打,恰被過路的盧美人看見,是盧美人認出了小的手臂上的刺青。因為小的認下的乾爹是公中買辦,所以就趁著出宮的時候給盧美人捎些信箋。」

    小安子知道事已至此,想要完全拋開自己,將一切推卸到盧美人身上已經是不可能了,不過……盧美人既死,小安子也不怕她跳出來與自己對峙,於是說起話來半真半假,只求林致遠能叫他躲過這一劫。

    這邊林致遠將信札重新塞進袖筒裡,壓在小安子命門上的腳輕輕挪開,小安子驟然緩解,一時間不知道林致遠打的什麼主意,並不敢輕舉妄動,依舊老老實實如龜殼著地似的趴著。

    林致遠半蹲在小安子身旁,低沉的聲音就迴響在後者的耳邊:「小安子,我只問你,十八公主的事兒是否已經傳了出去?我可以暫時求皇上留著你的性命,不過你要清楚,一旦邊關戰事湧起,你就是第一個被祭戰旗的人。千萬別想著什麼捨生取義的事兒,人總有弱點軟肋,相信本官,本官一定能找到你的軟肋,識時務的話就老老實實的招供,別做無謂的犧牲。」

    小安子警惕的看看林致遠,心中不斷揣度這裡面的得失利弊。小安子可不傻,他剛剛說的話有一多半都是真的,自己確實是個孤兒,因為祖父得罪了權貴,為了一家人活命,才甘願做了細作。當年那領頭人說的好好的,必定會善待他們家,不過這些年過去,小安子不能離開京城,家中人是死是活,又有誰能知曉?

    親情早就漸漸淡去,小安子可不願意為了死人而搭上性命。

    「大人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小安子一個鯉魚打挺就盤腿坐在了光可鑒人的青磚地上,「十八公主出嫁之後,羌夷人並沒對此懷疑,相反,陸陸續續減少了對宮中的監視,再加上皇上下令,竟將上陽宮的人手換了個徹底,小的也是在那個時候被調離到了御膳房。」

    林致遠還有些疑竇:「那你們是何時開始察覺到了事情有異?」

    「大約三日前,小的來上陽宮看望大管事,卻發現有人將院子裡的腥木菊做插枝,腥木菊是羌夷的特產,總是隱隱散發著一種腥味,不過此物……」小安子話到這裡,始覺得自己道出的秘密有些多,實在是不划算。

    正要找個借口往歪道上引,卻聽林致遠笑著接道:「不過此物卻是化解羌夷細作身上劇毒的一種聖藥,可是?而你當日也絕非是為了探望大管事,你是來找腥木菊的」

    小安子被人一語道破玄機,臉上神色大驚。林致遠不贊成的搖頭道:「本官說過,人人都有軟肋,你的軟肋……就是這腥木菊。你當日必定是瞧見了上陽宮新進的宮女端著腥木菊往觀風殿裡走,心生好奇,因為這種花著實不好聞,如果沒有特殊的要求,誰會將它作為插枝擺在屋中。你開始懷疑真正出嫁的是不是十八公主。」

    小安子沉默片刻,才低沉說道:「大人已經知道了。是,小的藉著御膳房的便利,給十八公主傳了音信,不過當時真的沒料到公主還在。小的本以為這是個立功的好機會,誰知道昏了頭,就想著要幫著公主逃出去。不過小的敢擔保,除了公主和小人,再沒第三個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林致遠步步緊逼:「那公主人呢?」

    小安子緊咬牙關,到了這最關鍵時刻卻一句也不肯再多透露。

    黛玉見小安子渾身輕微的哆嗦,忙道:「哥哥,你看這人,是不是服了什麼毒?」

    林致遠冷笑兩聲:「還真是毒,不過是犯了毒癮。」他轉而對小安子道:「小安子,這種滋味不好受吧,可惜現在觀風殿裡沒有你最需要的腥木菊,你放心,只要十八公主和你一樣犯了毒癮,就一定要從角落裡出來尋東西,本官不怕找不到她。」

    小安子抽搐的越加的厲害,見林致遠走近,勉強伸出手指頭勾著林致遠的袍子,苦求道:「大人,救,救命。」

    恰在這時,大門被「騰」的一腳踹開,沈修傑和霍家老四架著個小宦官進了觀風殿,後面跟著雍王千歲。

    那小宦官長的眉清目秀,只是臉色慘白的很,腳下似乎虛弱無力,連站也站不穩,全靠這兩個人的支撐,若不然早就成了一灘爛泥。

    沈修傑給林致遠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將人接過去,林致遠含著笑,剛要出手,霍哲海一個箭步上前支住了小宦官的大部分力道。

    小宦官的紗帽半耷拉下來,臉上黑一塊白一塊,褲腳上點點污泥,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霍哲淵笑望著林家兄妹:「林大人,皇上要找的可是這一位?」

    沈修傑一聽知道要壞事,姓霍的這傢伙,力氣沒怎麼出,倒是上來就想邀功,也不問問他東平侯世子肯不肯。

    沈修傑音調猛的往上一提:「致遠,你可不知道,找這位主兒是大大的不容易,要不是你提點了我一句,幾乎沒錯過他。」

    霍家老四面色紅漲,怎肯落後,忙道:「明明就是我大哥抓住了這人,怎麼就成你了?若不是我們在一旁,這小子幾乎沒將你刺死,你不來感謝,反倒要搶功勞,這是何等道理?」

    霍哲淵皺眉呵斥了一聲,「小四,怎麼與世子爺說話呢」

    霍家老四年紀小,一激便怒,儘管霍哲淵說了很多次,但是依舊沒這個記性。在東源尚好,那裡是霍家的地盤,可是京城藏龍臥虎,連霍哲淵這個雍王都不敢托大,何況是他們家小四。

    林致遠淡淡一笑,「王爺,先不論人是誰找到的,不知王爺能否通融一些,下官與此人乃是舊相識,想與她單獨說幾句話」

    雍王看了看那位體力明顯不支的小宦官,又望了望滿是期待的林致遠。當大家以為霍哲淵會開口通融情面的時候,就見霍哲淵朗笑道:「怪不得人人稱頌林大人交友甚廣,沒想到連十八公主都是林大人的舊相識。」

    黛玉面色一沉,就要為哥哥挺身而出:「王爺慎言。我哥哥品行端正,不敢當王爺的笑贊。再者說,人人都知道十八公主遠嫁到羌夷,您在這裡卻口口聲聲叫著十八公主,莫非是有意攪亂兩國邦交?」

    原本低著頭的小宦官冷冷笑了幾聲,抬眼望著黛玉:「好個品行端正,他要是品行端正,就不會慫恿皇上將本宮關在這裡。」

    霍家老四幾乎沒蹦起來:「看吧看吧,連正主兒都承認了,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咱們這就去養心殿,叫皇上評斷評斷,到底孰勝孰敗」

    黛玉知道哥哥剛剛在收拾小安子,沒有親自抓捕十八公主,要是真的鬧到皇上那兒,哥哥未必討得好處,黛玉心思就是一轉,笑道:「就算王爺說的是,那你們也實在粗魯,公主乃是金枝玉葉,卻被王爺的幾個兄弟這般對待,不知道皇上知道了心中會作何感想。」

    十八公主藏藍袍子上的靴子印異常的惹眼。

    霍哲海當即知道這是林家小姐做的一個套兒,剛想去堵住老四的嘴,叫他慎言,就聽四弟說道:「哪裡是我們,可別冤枉好人,都是東平侯世子踹的。」

    「哦……」黛玉故作恍然道:「原來抓人的是沈大哥,小女子在這裡給王爺賠不是了,剛才幾乎沒誤會王爺。」

    霍小四被堵了個啞口無言,這才知道自己著了道兒,還是被個黃毛丫頭給算計了。儘管這黃毛丫頭長的挺好看,但是給他們霍家下絆子,霍小四還是忍不住這股子火氣。

    雍王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壓制住了雙方的舌戰:「林大人,本王信得過你的為人,就按照林大人說的辦,本王先且退至到門外,稍後我們同去面聖。」

    霍小四拖拖拉拉的不願走,原本架著十八公主的胳膊不情不願的鬆了開,被霍哲海連推帶拽的弄出了觀風殿,一邊趔趄著,一邊回頭不斷嘀咕。

    此刻屋中盡下剩五人,除去林致遠仨,便只有小安子和……先帝的女兒,十八公主。

    PS:下週二期末測試,俺的小幸福就要開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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