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夜話 第一百七十六章 眾生百態賈政訓妻
    第一百七十六章眾生百態賈政訓妻

    (加更有點晚,明天再來看吧)

    黛玉覺得今兒這眼皮總是跳,也分不清左眼還是右眼,等問雪雁的時候,那丫頭還笑,說是姑娘太緊張,心裡惦記著事兒。黛玉心說,能不惦記嘛?熬了這麼久,等的就是今日,若哥哥沒得上名次,豈不是前功盡棄盼了三年,真是應了那句古話:一將功成萬骨枯。

    外面傳來一陣跑步聲,伴著香珊的高呼:「姑娘,大喜,大喜咱們大爺中了」

    黛玉忙問道:「中了第幾?」

    「一甲頭名狀元。」香珊激動的小臉泛紅,白皙的手緊攥裙角,「外面報喜的人來了三撥,羅管家正在那兒發喜錢呢」

    黛玉歡喜的吩咐雁蓉:「快,將咱們準備好的荷包拿著,與我去前面。這個時候上門道賀的人八成是到了。」雁蓉和雪雁一對視,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了得意的神采,異口同聲道:「是,姑娘。」

    林家出狀元,這還是百十年間頭一次,羅管家一早樂暈了頭,忙前忙後,逢人便笑,見人就說。廚房的管媽媽領著眾多的丫鬟婆子在那兒蒸饅頭,這可不是大爺、姑娘要吃的,是拿去廟裡還願時,散與貧苦者的。門口,小唐管家領著眾小廝在那裡發錢,蓮花胡同門口從未有過今兒這樣的風光,就是當年房子還沒易主之前,陳家也沒這樣的風光過。

    小廝們將過年才得的新衣換上,一個個腰板直挺站在門口迎客,園子內僕婦歡笑,人人面上皆有得色,姑娘又發話,去前院給大爺道喜,都有賞錢。

    遠近人家都知道林家頗富庶,中了狀元,還要在門口散錢,發米,這種好事一年也趕不上一次,不少人領了東西結伴而回的時候,說笑道:好在是這樣的富家公子中了狀元,若是一般的小門小戶書生,他們老百姓哪能有這樣的實惠?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衛桓不是滋味的看著林家門前人來人往,再瞧瞧自己手裡拎著的點心盒子,腳下異常的沉重。

    皇上欽點自己為二甲傳臚,可能在有些人眼裡,這就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可是衛桓的野心遠不是這些。為了自己讀書,母親日夜織布勞作,大哥為省下一筆娶親的開支,直到三十才娶了一門寡婦。衛家五代耕田,從沒出過一個秀才,若不是自己幼年展現出驚人的才氣,母親也不會狠心送自己到學堂讀書。

    山野婦人,沒讀過什麼書,只聽過那些走鄉串戶說書人講的那個腳本:得個狀元,娶位美嬌娘。

    衛桓的娘別的沒記住,這個狀元的名號卻是清清楚楚。臨來京城的時候一遍又一遍的囑咐衛桓,給他們老衛家爭氣,把那個狀元的頭銜給奪下來。

    自打得了蘇州新任解元,衛桓便有些飄飄然,心裡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有的時候甚至想,林師兄為什麼不多守三年的孝期,這樣便可與自己的大考錯開。

    可惜天不隨人願意。

    衛桓煩悶,順勢將手裡拎著的點心盒子扔在了道邊,一群來林家門前領糧食的乞丐見了,忙用黑乎乎的手去抓。有道賀的人在一旁,竊竊私語,「那可不就是二甲傳臚?也是蘇州來的衛公子?做什麼扔東西?」

    也有人嗤笑:「這還不明白,見了林家的氣派,他心裡怎能好受?」

    這個世道,逢高踩低的比比皆是。

    賈政同樣在第一時間得了消息,興匆匆的往王夫人那邊去。一進二門,迎面撞上了端著小笸籮的金釧兒,兩人險些沒撞上。

    金釧兒忙腳步不穩的往後退了幾退,頭一低,「老爺」

    賈政初時並沒在意,他少來王夫人的屋子,多數的時候都歇在偏院趙姨娘那兒,人正要往裡面進,猛的腳下一停,問道:「你手裡端得是什麼?」

    「回老爺,是太太叫奴婢給二爺做的鞋面,太太說,這馬上就是打春了,做幾雙新鞋給二爺換著用。」金釧兒恭敬的說道。

    賈政眉頭一皺,說道:「也不要說什麼奴婢不奴婢的,咱們家從不苛刻下人,好好的丫頭,教管的跟什麼似的。」雖未明指,說的卻是自己的髮妻王氏。

    金釧兒不敢搭話,這奴婢二字是二太太叫她們說的,誰敢違了她的命呀

    賈政往前走了幾步,瞧清楚了笸籮裡的東西,不大高興的說道:「都是你們平日裡寵溺,寶玉多大的人了,還穿這樣的東西,淨遭盡好東西,也養成了玩物喪志的惡習。」小筐裡一共四雙鞋面,支支精美,上面不是流雲,就是百草。金絲銀線,趁著日光好不耀眼。

    金釧兒忙說道:「不是平日在家穿的,是寶二爺去北靜王府的時候才偶爾拿出來。」

    賈政一時語塞,他早聽說北靜王水溶是個慣於享受的人,便是家中的奴僕也穿戴的華美。賈寶玉能攀附上水溶,賈政一直很滿意,現在聽金釧兒這麼一說,也不好再苛責。他打量了眼前這個丫頭,心中突然一動,賈政不像是哥哥賈赦一般,房中姬妾無數,他對於女色之上,心裡也不是沒什麼想法。

    年輕的時候,自己身邊也有三四個通房丫頭,後來死的死,趕的趕,越加和王夫人離心離德,及至中年,身邊竟只剩下個半老的趙姨娘,周姨娘。

    賈政自詡為府中的正人君子,在他看來,哥哥、侄兒都是玩物喪志的,偌大的賈家,竟找不出一個像他這般沉穩的人。可也因為這個,賈政從不正眼看府上的丫鬟,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王夫人見此,也樂得不給丈夫納妾,只一門心思的折磨趙姨娘。反觀趙姨娘呢,以為老爺是真心疼她,要不然怎麼夜夜歇在她的小偏院?

    賈政很少這麼近的觀察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含苞待放的少女,一股馨香就撲鼻而來,賈政聞不出是什麼味道,既不是王夫人那裡鎮日的香火味兒,也不是趙姨娘那兒得花露水的味兒。泛著一股甜膩

    「你今年多大了?」

    金釧兒低著頭,眼睛卻偷偷的往上瞄,正好能看見賈政的胸前的衣襟,「回老爺,十五了。」

    十五正是花一般的年紀,在賈府,這麼大的丫頭多半已經是主子們身邊得用之人,現今王夫人有兩個大丫鬟,一個彩霞,另一個就是金釧兒。

    賈政點了點頭,抬腳進了正院。空留下金釧兒在那發呆,直到冷風灌了她一脖子,這才緩過神來。

    王夫人一聽是老爺進門,又見賈政臉上帶著喜色,笑道:「老爺今兒是怎麼了?莫不是出了什麼喜事兒?」

    賈政一邊由王夫人服侍更衣,一邊說道:「天大的喜事剛小廝來回話,瑾瑜中了頭名狀元。」王夫人的手就一頓,臉上的笑容也僵住。賈政未留意,自顧自的說道:「我前兩日叫你給林府送的那方古硯,送的還真是時候。現在林家必定是人滿為患,上前去巴結的多如牛毛,咱們有先見之明,我早就看出瑾瑜不是池中之物。你明」

    賈政一回身,就見王夫人神情不對勁,於是臉色刷的一下沉下來,「你是不是根本沒聽我的話,送東西去林府?」

    王夫人支支吾吾的說道:「這不是沒騰出功夫來嘛家裡的事兒又多,娘娘常打發小太監出來,等我明兒就送去。」

    賈政大怒,喝道:「等明兒黃花菜都涼了。你也不想想,瑾瑜現在是炙手可熱勢絕倫,咱們再去,別人會怎麼瞧?」賈政冷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厭惡我的侄女不是一日兩日了,連帶著林家也看不上眼,愚婦,愚婦娘娘在宮裡面苦熬,可是你這個當娘的卻偏偏要拖後腿。」

    王夫人被說的面紅耳赤,辯駁道:「老爺千萬收回剛剛的話,我何曾厭煩過林姑娘?還有娘娘,她在宮裡好好的,我怎麼就拖住後腿了?」

    賈政知道自己的妻子不是個聰明人,單只會在內宅裡逞兇鬥狠,一旦遇上大事,就好比針孔一般的眼光。「你是怎麼待我侄女,我心裡明鏡似的,只是不願意和你理論,今日我就發話了,娘娘要給寶玉提親,你趁早歇了原本的心思,什麼皇商家的女兒,我們家可不稀罕我說你是愚婦你還不高興。」

    賈政端起炕桌上的茶盅,氣哼哼的說道:「你放眼瞧去,現在的後宮裡,有幾位娘娘身邊沒個強勢的叔伯兄弟在朝堂上供職?就連吳貴妃,周貴人那種貧苦出身的,也想盡辦法要供出個讀書的兄弟」

    賈政說這話是有根據的,最近他手下的人打聽到,吳貴妃的父親吳天祐將一個遠方子侄過繼到名下,那年輕人讀書甚好,也進了今科的殿試,只是不知道名次。

    「娘娘要是有瑾瑜這個狀元兄弟幫襯著,在宮裡面誰還敢小瞧?」

    王夫人聽了賈政的話,隱隱有悔恨,「老爺,這可怎麼辦?要不,我明日叫」她想說王熙鳳的名字,可是話到嘴邊才想起來,王熙鳳在昨日就已經離府了,王夫人又自持身份,當然不會親自去蓮花胡同,「叫老大媳婦去一趟吧」

    PS:謝謝東方月舞、阿弟黑黑、菜青蟲派派、古道長影、雲兒zouqy、郢楚荼蘼、薄荷鈴蘭、小光的打賞,^_^,驚荷沏了一杯濃濃的咖啡,打算熬夜,明天還要加班俺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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